錢如發辦公室。
任務分派完了,各隊人員紛紛回去,布置本隊的工作。
沈岩有命令,從現在開始,所有參與行動人員,一律不準回家,不準使用電話,如果必須出門辦事,不僅要給所在隊長請假,而且還得二人同行。
楊登歡雖然是五大隊的隊長,但是三大隊也暫時歸他管轄,所以不僅僅五隊的工作要布置,三隊工作也要布置。
好在三隊有賈富貴和穀峰,兩個人還算得力,楊登歡這邊把意思一講,那邊他倆就給落實下去了。
五隊就沒有那麼容易了,自己手下兩名得力乾將喬五德和王大嘴,都被自己放出去乾彆的工作,一個負責西直門檢查站,一個負責孔二和尚的案子。楊登歡也就隻能自己親力親為,安排人員防區警備。
三隊和五隊負責天橋和一站台保衛,這兩處地方說是重要,其實都有憲兵隊把守,特務科的人僅僅是負責巡邏而已。
楊登歡草草分派完工作,就徑直朝著錢如發辦公室走過去。
剛才在大會議室聽沈岩布置工作,楊登歡有幾點疑惑沒有搞明白,想著這會兒左右無事,而且也不能出門,不如到錢如發辦公室裡坐一會兒,聊聊不定能聽出來什麼彆的消息。
情報,說白了就是消息。隻要你在那個圈子裡,有時候偶爾一兩句閒聊,放在外麵,就是極有價值的情報。
像什麼翻抽屜,偷保險櫃,這些都是扯淡!每次獲取情報都靠這個方式,估計乾不了兩次就翻船了!
所以說,要想獲得情報,首先你得混入人家的圈子,要想混進圈子,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提高自身地位。
你得廁身其間,然後才能相機獲取情報。
錢如發見楊登歡進門,一點也不奇怪,笑著給楊登歡讓座,泡茶點煙,極為熱情。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情況不對?”不等楊登歡開口,錢如發就直接說道。
“可不是嗎!這事透著有點不對頭!”楊登歡皺眉說道。
“我就知道這事瞞不過你!就等著你來問了。”錢如發笑道。
“那你給我講講!這裡麵究竟有什麼貓膩?保安科那幫孫子們乾什麼去了?還有為什麼不把列車停在一站台?偏偏要停在三站台?那麼開闊一地方,到處都是漏洞,這不是給咱們添麻煩嗎?”楊登歡笑道。
“你不是善於推理嗎?你先給我推推看。”錢如發笑嘻嘻地說道。
“推推看?推頭嗎?您這有剃刀嗎?”楊登歡也開玩笑說道。
“不開玩笑,科長的意思,不讓我先說,讓你自己先推。”錢如發笑道。
楊登歡眉頭深鎖,想了一會兒問道:“難道這個專家是假的?他是魚餌?那麼釣的是什麼大魚?”
“什麼魚餌,專家就是專家,如假包換!”錢如發笑道。
楊登歡聽錢如發這麼一說,心中微微一動。
不是魚餌?那麼乾嘛扮的跟個魚餌似的?難道是為了吸引注意?專家之外還有其他重要……
“猜不著了,我一直以為科長要釣魚呢!是不是又收到什麼風聲了?這一次是中統還是軍統?或者延安那邊的?不管哪邊,隻要是碰到咱們科長,通通沒戲!”楊登歡搖了搖頭笑道。
錢如發笑而不語,神色看上去頗為神秘,隻是一個勁兒地勸楊登歡抽煙喝茶。
楊登歡伸手一拍椅子背,笑著站了起來說道:“走了!免得你錢隊長難做。”
楊登歡說完,站起身子,準備出門。
“慌什麼,再等等!”錢如發一把拉著楊登歡說道。
“最討厭打啞迷了。我回辦公室眯一會兒,明天還得出任務呢。”楊登歡臉上收起笑容,用手拂開錢如發抓著自己的手臂說道。
“瞧你,真生氣了!值當的嗎!再待會兒,再待會兒。”錢如發又一把拽住楊登歡說道。
“什麼事,搞得如此神秘?我怎麼覺得前麵有個坑等著我呢?”楊登歡盯著錢如發說道。
“實話不瞞你,你不來找我,我還得去找你呢!但是具體什麼事,我不能跟你說。”錢如發有點尷尬地說道。
錢如發一邊說話,一邊拉著楊登歡坐下,又是遞煙,又是奉茶,臉上倒是十分客氣。
“這是什麼意思?合著我這是自投羅網啊。為什麼你要找我,還不能和我說事?老錢,你唱的是哪一出啊!”
楊登歡口中和錢如發敷衍,心中卻急如電轉,想著這其中的原因,但是畢竟已知條件太少,楊登歡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
叮鈴鈴!
辦公桌上電話驟然響起,錢如發眉開眼笑,笑著說道:“來電話了!”
錢如發抓起電話,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錢如發連連稱是,隨後放下了電話。
“走吧!”錢如發站起身來,招呼楊登歡。
“哪啊?什麼事?”楊登歡問道。
“科長有請。”錢如發說完,親昵地拉起了楊登歡笑道:“說實話,就等著這通電話呢!到了你就明白了!”
錢如發拉著楊登歡快步走向沈岩辦公室,剛進樓道,就看到鄭蘭攔在那裡。
往日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的鄭蘭,此時麵如冰霜,看到楊登歡二人,沒有開玩笑,甚至連話都沒有多說,僅僅微微點了點頭,讓二人過去。
“鄭姐今天怎麼了?和姐夫鬨彆扭了?”楊登歡低聲笑道。
“事關重大,沒見鄭主任在那,不就是為了攔人嗎!快走吧!”錢如發也是難得一本正經說道。
“今天怎麼都事事的,就我蒙在鼓裡。”楊登歡不高興地說道。
“見了科長你就知道了!這件事大了去了!”錢如發誇張地說道。
喊了聲報告,聽見裡麵有人答應,推開沈岩辦公室屋門,楊登歡不由得一愣。
沈岩辦公室中,不僅沈岩自己,特高課課長多田岡條和剛才那位財政署顧問村上江一居然也在場。
這兩個人居然沒有離開?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沈岩和多田岡條看上去心情不錯,臉上都帶有笑容。
但是村上江一的臉色,不知為何,卻難看許多。
“科長。”楊登歡先和沈岩打了招呼,隨後衝著多田岡條笑道:“多田課長也在?”
說完之後,楊登歡最後才衝著村上江一點頭致意,村上江一臉色鐵青,對於楊登歡的招呼,視如不見。
沈岩讓錢如發將門關上,收起笑容,正色說道:“剛才在大會議室裡麵,我們所說的是情況,隻是表麵,其實現在我所講的,才是這一次真正的行動內容。”
楊登歡笑著說道:“我就說嘛,這事中間有漏洞,果然另有乾坤。”
沈岩聽了哈哈大笑,轉頭說道:“多田課長,我說得沒錯吧,這事瞞不過登歡!他僅憑推理,就能解開事情真相,我已經試過多次了,萬無一失。”
多田岡條也點了點頭說道:“楊的能力我知道!帝國最重視的第一是忠誠,第二就是本領。楊很好!很好!”
幾個人說話有說有笑,村上江一臉上頗不耐煩,不高興地說道:“不要再囉嗦了!還是說正事要緊!我時間有限,不能浪費!”
沈岩有些訕訕地住了嘴,多田岡條卻不以為然地說道:“村上君,你要是對行動計劃有什麼異議,請和派遣軍參謀部聯係!我們需要真誠合作,而不是貌合神離!”
村上江一冷冷地哼了一聲,但是速度沒有再說話。
“沈!可以開始了!”多田岡條得意地說道。
“長話短說,不耽誤時間。”沈岩臉上也沒了笑容,語速略微加快了一點說道:“此次這位經濟專家真正來平的目的,是護送兩塊鈿版。”
說到這裡,沈岩眼睛朝著錢如發和楊登歡望去。
在坐的幾個人,村上江一和多田岡條自然不必說,他們知道這個消息比沈岩還要早。
錢如發儘管不知道那麼全麵,但是畢竟參與了其中一些工作,多少能夠猜到一些。
惟一一無所知的人,就是楊登歡,自然臉上露出驚訝神色。
沈岩看到楊登歡臉上現出這種神色,頗為受用,又接著說道:“今年年初,咱們的聯合銀行成立,經過設計、製作等等工序,咱們自己將要發行的貨幣鈿版,終於運送到了!這位經濟專家,真正身份就是鈿版護送特使!”
“這是好事,有了我們自己的貨幣,經濟一定會大有起色。”楊登歡點了點頭說道。
“不僅僅如此,特使在出發前,這個消息已經被悄悄散布出來,想必盯上這兩塊鈿版的人,必然不少。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一個將抗日勢力一網打儘的好機會。”沈岩又笑著說道。
楊登歡將眼睛望向多田岡條,多田岡條明白楊登歡的意思,笑著慫了慫了肩膀說道:“這個不是我的主意,是派遣軍參謀部的意思。”
“派遣軍參謀部這個計劃,十分秘密,就連財政署村上顧問都不知道。”沈岩說道。
聽到這裡,村上江一冷冷地哼了一聲。
“村上君,不要著急。沒有梧桐樹,怎麼引得鳳凰來?你們這兩塊鈿版就是梧桐樹,為得就是招來些鳳凰!至於清蒸還是紅燒,那還不是由著我們。”多田岡條笑著說道。
“經濟和抓特務是兩回事!這兩塊鈿版是真的!是真的!怎麼可以當做魚餌!參謀部……參謀部……這一次太過分了!”村上江一有些歇斯底裡地吼道,顯然對於此事,村上江一非常生氣。
“當然要真的!要不然怎麼吸引那些仁人誌士?”多田岡條不屑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諷刺。
“鈿版出了問題怎麼辦?”村上江一冷冷說道。
“不會出問題的!有特高課和特務科這麼多精英護駕,我保證鈿版不會出任何問題。”多田岡條隨口說道。
“萬一!我說萬一!你能保證萬無一失?如果萬一鈿版出了問題,又該怎麼辦?”村上江一吼道,
“那就再做一塊!”多田岡條冷冷地說道。
“說得輕巧!到時候印不出來鈔票,這個責任究竟誰來負責?”村上江一狠狠地說道。
“參謀部石原參謀具體負責這項行動,這個問題,你可以問他!”多田岡條冷聲答道。
聽到多田岡條說起石原參謀,村上江一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沒有脾氣,坐在那裡直喘氣,不說話。
“其實這是一件一石二鳥的好事情。既把鈿版送來,又能將抗日勢力一網打儘,何樂而不為?咱們都是為了大東亞共榮這個目的聚在一起,應該同進共退才是。”沈岩在一旁陪著笑臉打圓場。
“村上君,僅僅有財政署的警衛護送,你不放心,現在好了,特務科最出色的兩位隊長,就在你的麵前,他們手下,全是特務科的精銳!有了他們一起護送,你還有什麼不放心?”多田岡條說道。
“憲兵隊!為什麼憲兵隊不能押送?鈿版多重要你不知道嗎?我不相信支那人!”村上江一說道。
“彆忘了,你是支那人財政署的顧問!這些事原本就是他們的事!”多田岡條冷冷地說到這裡,放緩了語氣低聲說道:“憲兵隊實在抽不出人手,明天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消滅所有抗日勢力,這才是憲兵隊最應該做的事情!”
“但是你把我們也給裹進來了!我隻想做好我的本職!再有三個月,我就可以回國了!我不想多生事端。”村上江一沮喪地說道。
“不是我把你卷進來的!既然參與其中,大家都是局中人,還是想著如何完成好計劃才行!”多田岡條冷冷地說道。
村上江一一時無語,沈岩連忙趁著這個機會說道:“明天,你們兩個在專家下車之後,登上專列,護送真正的鈿版到村上顧問指定的銀行。”
楊登歡轉頭,望向村上江一,村上江一歎了口氣說道:“明天,有財政署的人會和你們一起護送,至於運送地點,他們知道!”
楊登歡緩緩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錢如發起身恭謹地答道:“明白!一定竭儘所能,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