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景煥的話說了一句以後就點到為止。而後他又收斂了情緒，擺好預備的姿勢。
很快場記上來打板開始，攝像機先在柏景煥這邊，他臉上神情一變，而旁邊的男演員臉上也掛起熱情的笑容：“小嚴，這是我們警局的二樓，警員的辦公室、會議室啊都在這一層，你在這邊也會有個位置，不過我們大隊的工作性質你也知道，機動性很強……”
帶新人的男同事態度熱情，話語喋喋不休，嚴子安領受地聽著，一邊又忍不住在心裡對未來進行構想：“那萬哥，我什麼時候可以去做案子？我之前聽說有一個惡性謀殺的案件……”
“著什麼急呢小夥子，”萬哥笑道，“你是新進咱們大隊的，獨立辦案肯定還不行，具體做什麼嘛，得看帶你的師父是怎麼安排的。”
嚴子安有些疑惑：“師父？”
萬哥道：“我這不就帶你去見她嘛，這位可是我們警隊有名的一枝花，當然更有名的還是她偵破案件的能力，你之前不是在問那個惡性謀殺案嗎？她就是主要偵查人員之一。”
“過會兒咱們直接去她辦公室等，她今天應該接到要回來見你的命令——”
兩人正說話間，前方一道說話的女聲響起：“死者是一名身高一米八的魁梧男性，一般人想要襲擊的成功概率有多高？而且屍體身上的搏鬥痕跡不多，先去檢測他的血液裡有沒有鎮靜藥物的成分，另外去查他的社會關係，把和他關係親密的人都監控起來——”
穿著警服的女人手裡拿著電話，似乎剛剛才結束某場會議。她的腳步迅速，卻並不顯得很匆忙。正好和帶著嚴子安上來的萬宗原兩邊碰上。
看清來人，萬宗原驚喜地叫了一聲：“瑜姐！”
女人的腳步頓住，嚴子安眼睛一定，終於看清了對方的麵容：桃花眼，柳葉眉，皮膚白皙，這麼一副稱得上柔美的長相，偏偏渾身氣質清冷，留了一頭利落的短發，穿著一身警服，背脊挺直，目光落在人身上時，像是一眼就能把對方看穿。
而絕不會讓人聯想到什麼婉約旖旎的東西。
剛剛才從警校畢業的嚴子安還沒經曆過那麼多事情，被這目光一瞧，渾身一個激靈，抬手就敬了一個禮：“鞍東市刑警大隊第一支隊新人，二級警員，嚴子安，向您問好！”
楊瑜微微一頓，先對著電話那邊道：“最要緊的事情就是這兩樣，等法醫屍檢完以後報告也發我一份。嗯，好，我這邊先掛電話了。”
而後她才摁掉電話，將手機重新放回去，看向萬宗原和嚴子安，失笑：“這麼緊張乾什麼？”
她向嚴子安伸出手：“你好，楊瑜。”
“你的情況我之前已經大概了解過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就由我來帶你，希望我們能夠相處愉快。”
……
“——哢！”柳明亮舉著喇叭，大喊了一聲。
有這一聲喊，柏景煥才有一點後知後覺地鬆開手，旁邊演萬宗原的演員反應要更快一點，驚歎地朝薑覓雪豎起大拇指：“出乎意料啊，薑老師。”
薑覓雪也收回來自己的手，朝他輕笑：“您過獎了。”
“演戲上我還有很多要向老師們學習的地方。”
柳明亮則是舉著喇叭喊道：“嚴子安，你剛剛加的敬禮那一段很不錯啊！”
——在劇本裡，並沒有嚴子安敬禮的動作，而是一段正常的自我介紹。
“就是這個感覺！接下來要繼續保持啊！”
柏景煥的情緒從嚴子安的角色中抽離，聽見柳明亮的誇獎，表情忍不住有些複雜。
敬禮的那一段，並不是他剛剛演繹的時候靈感一現主動要加的，而是因為……
他下意識地瞧了薑覓雪一眼，隻見對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說話的語氣和戲中並不一樣，卻讓人還恍惚覺得那就是楊瑜走到現實當中的樣子。
而這時化妝師們已經又上前來幫幾位主要演員補妝，柳明亮也喊道：“ok，這一條就算是過了，咱們準備準備，拍下一幕——”
……
一天的高強度拍戲下來，饒是薑覓雪，都覺得略微有些吃不消。
這是她第一次嘗試拍戲，儘管楊瑜這個角色的職業人設和她本人有相當高的相似度，但到底不是一模一樣的人物，且一個人的日常生活與鏡頭語言的展現完全不是一個東西，所以這一天下來，薑覓雪也重來了不少次。
當然同樣的，她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第二天薑覓雪仍然準時到了片場，等早上的任務完成，薑覓雪領了盒飯，和幾個之前已經熟悉的演員以及工作人員湊在一起吃飯。
“看不出來啊薑老師，”有人開玩笑地道，“你這演技，和之前那部什麼劇裡，展現出來的可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你這要是早點拿出來，說不定視後都已經拿到啦！”
“對了瑜姐，不是，薑姐，你那個直播綜藝，《令人心動的你》，我每一期都看了！是忠實觀眾！你的眼力也太好了叭，那些真的就是你自己推理出來的嗎？”
對於這些話，薑覓雪也都禮貌回應：“承蒙前輩誇獎了，在演戲這塊我還是後輩呢。”
“謝謝喜歡，我就是觀察力比較好——這不，後麵還惹出來‘大麻煩’了麼。”
她笑起來時顯得十分溫柔可親，以至於湊在一起的人裡可能有點太放鬆了，不過腦子便開口：“那覓雪，還有之前外麵在傳的，你跟周清岸……”
薑覓雪臉上的笑容沒變：“抱歉，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
她這麼說了，很快也有人接過話頭，將話題岔開。
隻是在午飯吃完，大家各歸其位的時候，那個工作人員小聲地嘀咕：“什麼呀，自己做過的事情，都不興讓人問了？”
和他同行的人趕緊捅了這人兩胳膊，示意他少說話。
莊巧聽見這人的嘀咕，有些不高興地想要上前理論，隻是她還沒有邁步，莊巧的手機便先響了起來。
莊巧趕緊接通電話：“喂，項菲姐？沒、沒有，覓雪姐這邊還在中午休息，好……”
她連連點頭，等那邊的人掛斷了電話，才轉頭，有點忐忑地跟薑覓雪道：“覓雪姐，網上有人把你入組《緝凶》的事情曝光了……”
楊瑜這個角色的試鏡並沒有大規模地對外公開進行，而且《緝凶》劇組這段時間都沒有開放給媒體探班的機會，薑覓雪這邊也還沒有正式宣布自己參演，按理來說，這個消息不應該太快地流傳出去。
當然了，《緝凶》是大製作，又由金牌導演柳明亮指導，其他演員陣容也很不錯，極受業內的看好，薑覓雪能參演其中，本來應該是個對她很好的信號。
像先前項菲先壓著沒有往外宣傳，也隻是想看看《令人心動的你》之後會怎麼發展，到時候再伺機而動。
但事情壞就壞在——
“項菲姐說，網上現在有大量的營銷號在轉發你以前演戲的片段，質疑你到底是怎麼拿到角色的。”莊巧表情耷拉道。
“他們還到處宣揚你的黑曆史，把你和其他女演員的演戲片段放在一起比較，”她越說越哭喪，“現在相關詞條已經衝到熱搜上了，項菲姐說公司這邊也在聯係水軍和營銷號了，但這個熱搜估計一時半會兒還降不下來——”
而這些黑熱搜會對薑覓雪本身名聲造成的影響暫且不提，現在最擔心的情況是，迫於網上的這些聲音，劇組這邊會把薑覓雪給換掉。
這才是項菲專門打了一個電話來的原因。
畢竟《緝凶》可是s級彆的製作，不像其他那些劇或者節目，還要靠一個名聲黑紅摻半的明星來吸睛。
薑覓雪打開微博看了看，她的表情還算鎮定。
不僅如此，還有心思點評道：“這個最高讚的營銷號，它放出來的和我進行演技對比的女演員，五個裡麵有四個都是那天一起試鏡的——遠高於瞎蒙的概率，建議查查當天參與了試鏡的演員，這些熱搜裡應該有她們的一筆。”
莊巧提著給薑覓雪買的避暑飲料跺腳：“都什麼時候了覓雪姐你還沒出戲呢！”
薑覓雪的目光卻越過莊巧，看向她身後堆放雜物的角落：“以及，躲在道具架子後麵的湯月晴湯小姐，可以麻煩你走出來了嗎？”
莊巧忿忿的聲音戛然而止，轉而驚恐地望向自己後方。
大概兩秒後，湯月晴才磨磨蹭蹭地走出來，她的表情有些驚慌：“薑、薑老師，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躲在這裡的！”
她臉色漲紅，手裡還拿著一瓶飲料：“我，我是薑老師的粉絲來著，這個飲料避暑解渴很好的，我本來是想悄悄買了給您放過來，結果沒想到……”
“真的真的不好意思薑老師！！”
湯月晴一張臉都通紅，但仍舊努力地看向薑覓雪，目光竭力真誠。到底隻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女生，莊巧忍不住有些心軟，以為這是個單純的誤會。
她正想把湯月晴買的那瓶飲料也接下來，順便說兩句安慰的話——橫豎都已經鬨上熱搜了，她們這邊也沒有做錯什麼事，被聽到就被聽到，也不會多掉兩塊肉。
而薑覓雪則是歎口氣：“湯小姐，你說話的音調比平時說話高了兩個度，眨眼的頻率過高，超過了人類一般的每分鐘十五到二十次，肢體和語言衝突：一邊說給我買飲料，手卻不自覺往後縮，另外另一隻手還不自覺伴有撫摸脖子的動作。”
“綜上所述，”她直視湯月晴的眼睛，“你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