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時，薑覓雪提前去了片場。
柳明亮這邊通知薑覓雪到場的時間是早上七點，薑覓雪秉持著守時的好習慣，提前了半個小時到。
可能是來得有點太早了，此時劇組裡人還稀稀拉拉的，愛崗敬業狂魔柳明亮倒是早就在了，坐在監視器後麵舉著喇叭對著男主角大喊他劇本裡的名字：“嚴子安！你這是在翻看資料尋找凶手線索，還是早上沒睡醒在找墊桌子的報紙呢？！”
“給我把精神打起來！！”
飾演男主角的演員叫柏景煥，是最近幾年火起來的一位小生，能被柳明亮選成男主，演技自然有其可圈可點之處。
雖然此時他雙眼無神，臉上幾道化妝師特意弄出來的傷痕妝效，走路的腳步也踉踉蹌蹌，讓人有些分不清他這是演戲需要的狀態，還是單純被柳明亮罵的。
——但其實從剛剛那一條來看，他演得已經很不錯了。
莊巧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柳導好嚴厲……”
一閃眼她腦中迅速回想起先前跟著薑覓雪進組，因為覓雪姐的演技極限也就是嘟嘴瞪眼尖叫，唯一的優點是台詞都會老老實實背下來而不是念一二三四，而被各路導演狂刁的場景——
以前那些導演還會看在覓雪姐的名氣上忍一忍，現在導演換成柳導，她們不會當天就被趕出劇組吧！
雖然在莊巧向薑覓雪表達了自己的擔憂以後，後者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想什麼呢？”
薑覓雪沒忍住伸手rua了一把莊巧的腦袋：“我這個角色難道不是通過自己堂堂正正試鏡拿到的？”
不過看男主角這狀態，過會兒她演的時候，要挨的罵應該也不會少到哪裡去。
說這話時薑覓雪不由想起來昨天臨彆前，孟際舟的“告誡”。
要走這條路，麵臨的挑戰和困難可是不會少的。
對於這句話，薑覓雪其實並沒有感到害怕或者退縮什麼的：畢竟不管乾什麼，想要走到頂尖，都不會缺乏困難和挑戰。
而她對自己的信心一直都挺足的。
莊巧聽見薑覓雪說，這才想起來：“對哦。”
怪她，對覓雪姐的印象竟然還一直停留在以前。
柏景煥在被罵了一次以後，狀態也調整了過來，下一個鏡頭時很順利地便通過了。
薑覓雪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估摸著自己也該去準備了，便離開去了化妝間。
今天她們來得早，劇組的化妝師還在給其他更早一點戲份的演員化妝，薑覓雪就先去把服裝換了，然後又取出來打印的劇本，順便再溫習一下。
莊巧在化妝間轉了一圈，找到飲水機，接了一杯水，打算讓薑覓雪先喝一點，免得過會開始化妝了不方便。
她剛剛走回去，就有一個工作人員敲門進來，找到薑覓雪這邊：“您，您好……”
這個女生脖子上掛著劇組的工作牌，上麵寫著“湯月晴”三個字，她聲音很小，說完您好之後抬頭飛速地瞥了薑覓雪一眼，又很快重新垂下頭，似乎極為害羞：“我、我是劇組這邊的場務。”
看她一副這麼結結巴巴的樣子，莊巧忍不住寬撫：“你彆緊張呀，慢慢說。”
她還順便把剛剛給薑覓雪接的水遞過去：“要不要喝點水先？”
薑覓雪：“？”
工作人員聞言臉更紅了，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
“就是柳導讓我過來通知一下，說過會兒拍攝楊瑜出場的那一幕，位置在會議廳走廊那邊。薑、薑老師您過會兒不要走錯了。”
——這段時間《緝凶》主要都集中在內景戲份的拍攝上，為了方便，劇組直接租了h市某座廢棄的小樓，經過改造以後搭建成了戲中警局內部的各種布景，會議廳走廊就是其中一處。
說完這些話後，那個工作人員又小聲地道：“那，那我先回去幫忙了。”
隨即她便匆匆離開。
沒過一會兒化妝間的門又被推開，這次進來的是化妝師。
這個化妝師就是昨天和薑覓雪合作的那位，兩人也還算是有點熟悉，她一邊喊著“來了來了”走進來，一邊忍不住扭頭看後麵：“我沒看錯吧，剛剛來找你的工作人員是湯月晴啊？”
薑覓雪點點頭：“怎麼了？”
化妝師咂咂嘴：“沒什麼，就是這小湯是暑假來的實習生來著，人有點社恐，跟劇組裡其他人都不太熟，平時我跟她講話也都訥訥的，所以有點震驚，她居然還會主動來找你誒。”
她又端詳了一遍薑覓雪的臉，嘀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美女的魅力？”
“哎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化妝師打開化妝箱，從裡麵取出工具，“閉眼，我先給你上打底！”
薑覓雪的皮膚底子好，化妝也不需要使太大力氣，加上楊瑜這個角色的職業是警察，本來就不是濃妝豔抹的風格，沒過多久，化妝師就收了筆：“哎，要是每個演員的妝都像你這麼好畫就好了——”
薑覓雪忍著笑：“那我豈不是很快就要失業了？”
化妝師翻了個白眼：“得了吧，真是這樣的話我肯定更先失業。”
都長成這絕世大美女的樣子，還要他們化妝師乾什麼。
她飛速收拾了箱子，看了眼手機，又趕往下一個場地：“行了行了，其他演員也來了，我得去給他們化妝了。”
這位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出門前還朝薑覓雪做了個握拳的手勢：“加油，期待你的表現哦！”
……
薑覓雪到達先前那名叫湯月晴的工作人員通知的會議廳走廊時，已經有不少人就位在那裡：燈光師、攝影師……
男主柏景煥也已經完成了上一幕的戲份，換了身衣服，一個化妝師站在旁邊，正在幫他補妝。
薑覓雪也在人群中看見了先前來通知她的湯月晴，小姑娘手裡捏著個筆記本垂著頭，確實是一副不太愛和人交流的模樣。
柳明亮也已經轉戰到了這邊——《緝凶》是一部大製作的電視劇，涉及到的細碎鏡頭和演員數量都非常之多，他當然不可能每一幀都親自掌鏡。
像是一些不那麼重要的配角或者群演的戲份，有不少是由劇組的副導來完成，柳明亮再在剪輯考慮鏡頭留用問題時進行最後把關的。
在這種前提下，他還親自坐鎮這裡，可見對於楊瑜這個角色的重視。
見到薑覓雪過來，柳明亮當即眼睛一亮，伸手招呼她過來，等男主補完妝也過來，柳明亮便拉著兩個人，還有另外一名配角演員，又大概說了一遍過會兒鏡頭拍攝的方式和他倆的走位。
站在薑覓雪旁邊，聽柳明亮講戲的時候，柏景煥的臉色不大好。
薑覓雪在記憶裡翻了翻，很快找到了答案：不巧，這是被原身蹭過熱度的受害人之一。
當然，要說受害的程度，柏景煥應該算是輕的——他出道比薑覓雪早，顏值和實力都挺不錯，至今已經拿下了幾個最佳男配，在電視劇領域隻差向視帝衝擊，和原身並沒有十分正兒八經的合作，隻是在幾次慶典活動上碰過麵，說過話。
然後就被項菲這邊安排的人拍了照片，發了幾次似是而非的“當紅小生柏景煥與新晉小花親密交談共進晚餐”的爆料。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們倆沒什麼，加之論起圈內地位，柏景煥比薑覓雪可要高多了，對這種新聞，他實在回應也不是，不回應也不是，隻能冷處理。
不過很明顯，這不代表他心裡對薑覓雪就沒有意見了。
尤其薑覓雪來試鏡的時候，柏景煥也不在現場，現下他對薑覓雪懷有警惕和不滿，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柳明亮說完戲，柏景煥十分冷淡地看了薑覓雪一眼，也沒說什麼你好或者請多指教的寒暄話語，便徑直往自己的定點走去。
——他們這一場戲，拍的是楊瑜和嚴子安兩人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彼時嚴子安是剛剛才被選拔進入到刑警支隊的新人，對未來的一切充滿著期待和未知的忐忑，而楊瑜則已經是頗有名氣的犯罪側寫專家。
兩個人的碰麵設置在嚴子安來支隊的第一天：接待的同事帶嚴子安熟悉辦公地點的種種情況，在途中恰好碰到了開完一場會回來的楊瑜。
作為德高望重的前輩，楊瑜並沒有對新來的年輕人抱以任何輕蔑或者不管的態度，而是認認真真地問了他不少問題，並且毫不吝惜地表達了自己對嚴子安的期許和讚賞。
這麼一場戲，沒有特彆明顯外放的衝突，因此想要在觀眾心裡留下印象，就更加考驗演員對劇中人物的領悟和表現能力。
柏景煥剛剛走到自己的站位，整個人之前表現出來的冷淡感便收了起來。
加上他現在演繹的又是嚴子安年輕時的狀態，化妝師在補妝時也刻意弱化了他五官的棱角感，乍看上去，的確儼然一位少年人。
隻是仔細看他掃向薑覓雪的目光，不難發現其中蘊含著的不喜。
和他搭戲的男演員也站到了柏景煥旁邊，笑著同他道：“這場咱們努力點，爭取一條過唄。”
柏景煥：“我當然沒問題。”
他又往薑覓雪的方向看了一眼，語氣帶著些許冷嘲之意：“不過有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薑覓雪的位置離他們比較遠，理論上來說並聽不到柏景煥說話的聲音，不過接收到柏景煥看過來的目光以後，她朝這邊笑了一笑。
像是已經把人心裡在想什麼看得一清二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