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
“安德森先生，我們廠的規模確實不大。實不相瞞，單靠我們一家，真沒能力把貴公司的訂單按期出貨。”
“在我和你打電話前，已經和臨江市另外三家溝通好，我們會四家合力把訂單做好。”
“我向你保證兩點，首先我們會準時出貨，其次做好品控，在質量上絕不會遜色齊峰！”
“希望安德森先生，能給我們一個機會。”
“……”
轉動方向盤的魏霖，將自己的姿態放低，不說任何誇大其詞的虛話，老實講清楚他為這張訂單做的準備工作。
後排的安德森用心傾聽，話語極少，隻偶爾點點頭。
身為助理的傅錦棠，則是不斷詢問鑫霖的年產值，每個帽子的單價，有多少和大公司合作的經驗。
魏霖詳細闡述，不做任何隱瞞。
……
十一點一刻，鑫霖帽業有限責任公司。
“安叔，這位是安德森先生，這位女士是他的助理傅錦棠。”
車門一打開，魏霖就向安雲天介紹，笑道：“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們請過來。”
一直候著的安雲天，緊張地搓了搓手，道：“歡迎兩位！”
他現在還處於暈乎狀態。
前兩天，他也隻是和魏霖隨口提了一句，說楓林戶外的安德森來了臨江市。
但他壓根就沒想過，魏霖還真能把人給請過來。
在這行業摸爬滾打了那麼多年，他當然知道楓林戶外的實力，也通過自己的途徑知道楓林每年向齊峰發出的訂單有多大。
鑫霖要是有楓林這樣的長期合作對象，他都敢擴建廠房大肆招工，將現有規模提一截。
“快到飯點了，我們公司的食堂簡陋，要不先帶兩位去外麵用個餐？”
習慣於和國內人員打交道的安雲天提議。
安德森搖頭：“不用，先看看你們公司的車間廠區。”
“好！”
安雲天負責引路。
傅錦棠打開手機的記事本，時而張望著記錄，時而問幾個問題。
安德森不苟言笑，就隻是四處看。
在參觀整潔有序的工作車間時，他隨手拿了幾頂半成品帽子，然後又在樣品區拿起了一頂頂成品帽子，仔細對比著花紋和裁線。
一旁的安雲天看他細心對比，臉上沒絲毫擔憂，還微微挺起了胸膛。
品控方麵，安雲天對自己，對自家公司有著絕對的信心。
——那也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地方。
半響後，安德森暗暗點頭。
這次參觀是臨時性的，鑫霖沒有做任何準備，車間裡的工人也是在按部就班地做事。
正在製作的半成品帽子，也不是為他們楓林做的，半成品和樣品區的成品一對比，他就看出半成品的做工和成品並沒有明顯差異。
質量方麵，鑫霖竟然並不比齊峰這種大廠遜色，這令他都感到詫異。
“你們該餓了吧？就在我們食堂簡單吃點？”
眼看時間過了十二點，和老外打交道很多，知道比國內那些老油子好伺候的魏霖，主動提議道。
安雲天忙道：“飯店我都定好了，我們去外麵吃！”
“不必客氣，就在你們公司吃。”安德森放下兩手分彆拿著的帽子，說道：“我有午休習慣，等會請準備一間會客室讓我們休息。”
“當然沒問題！”安雲天連連點頭。
……
半小時後，將兩位客人送到會客室的安雲天，和魏霖一同在辦公室碰頭。
“有希望嗎？”
安雲天握著茶杯不斷地踱步，焦慮地說：“廠裡最近是有點閒，我是和你說了多上點心，可也沒真讓你對這種單子下手啊！”
他犯愁的是，鑫霖根本就吃不下這張單子。
“我和華叔、丁叔、鐘叔全部通過話了，他們都表示有興趣，隻要我們四家合力，就可以將這張訂單吞了。”
魏霖冷著臉，道：“以往都是唐強搶我們的單子，難得一次虎口拔牙，大家都想乾！”
“唐強那邊，可不好對付啊。”安雲天苦笑。
“我敢去齊峰大門口搶客，就不怕他唐強。”魏霖深吸一口氣，道：“華叔他們那邊我通過氣了，隻要安德森先生有意向，我下午就拉他們去參觀！”
“這張單子一旦吃下，能夠和楓林達成長期的合作，我們可以直接擴廠！”
“安叔，我知道後續可能還會有問題，但我想賭一把！”
魏霖殺氣騰騰地說。
安雲天終於停下了腳步，靜靜看了他幾秒，方才點頭：“好，安叔陪你！”
魏霖此刻眼中爭強好勝的光芒，比他老子當年毅然決然選擇離開齊峰時，竟然還要明亮許多。
……
“質量ok，廠太小。”
會客室內，安德森壓根沒午休，而是端坐著望向傅錦棠手機發來的表格，看著一排排數字和特意劃出的重點。
通過車間的機器和工人數量，傅錦棠估算出鑫霖每月的產量極限，不會超過20萬。
鑫霖本身還有其它的訂單要做，即便抽調出部分人力和物力，也很難為楓林每月產出10萬單來。
而楓林需要的是60萬單，去掉海運時間，隻剩兩個多月的時間。
“他倒沒說謊。這家的產品質量，工廠的經營狀況和產能，和他說的都能對得上號。”傅錦棠揉了揉眼睛，道：“我見過太多吹噓的家夥，那種人辦的工廠，後期很容易出事。”
她不動聲色地抬了魏霖一句。
“我問他一個問題，再決定要不要繼續往下看。”安德森拿起手機，直接撥打了魏霖的電話，通了後就說：“霖，請過來一下。”
兩分鐘後，魏霖站在了安德森麵前。
“霖，你們公司每月隻能為楓林製作10萬單，是嗎？”安德森直言不諱地發問。
魏霖搖頭苦笑，實話實話：“安德森先生，我們有彆的訂單必須按時完成，能夠為貴公司製作的數量，每月隻有7萬。”
“兩個多月的時間，我預估我們公司，最多也隻能出16萬單。”
“這已是我們的極限。”
魏霖給出他計算過後的數字。
安德森深邃的眼眸，閃過一絲驚異，道：“7萬，是你們每月能給楓林的極限？”
魏霖輕輕點頭。
“很好，請帶我們去另外三家公司參觀。”
安德森站起來，對傅錦棠示意了一下，就向會客室外麵走去。
魏霖輕呼一口氣，知道第一關過了。
一旁的傅錦棠，微笑著衝他眨了眨眼，說：“年輕的魏總，請繼續當我們的司機。”
身為安德森的助理，她當然知道這位先生不喜歡逾期的人，更不喜歡吹噓的人。
他們估算出鑫霖的月產值，根據工人和機器的忙閒程度，又大概算出即使加班加點，魏霖也至多為楓林每月製作10萬單。
魏霖的回答，但凡超過10萬，安德森就不會繼續往下看。
如果魏霖說願意為了楓林而暫緩彆的訂單，就會在彆的訂單上有逾期無法交貨的隱患，這樣同樣也會被安德森否決。
鑫霖能夠對彆人逾期，那麼對楓林自然也能。
——安德森不會去擔這樣的風險。
“兩位請！”
魏霖一馬當先。
……
上車後，之前和安德森坐在後排的傅錦棠，主動到了副駕駛。
“魏總是個實在人，我們喜歡你這樣的企業主。”
傅錦棠笑著說。
“小企業難做啊。”魏霖感慨不已。
接下來，他儘心儘職地領著兩人，逐個拜訪參觀了另外三家和鑫霖規模相當的公司，一直忙碌到六點多結束。
最後一家公司結束後，安德森剛上車，就發問：“霖，你們單價預期是多少？”
“終於來了！”魏霖略顯緊張，沉吟許久後，給出了一個數字：“9。”
他們都是小廠，本來就是在大廠的夾縫中求生，即便質量和大廠一致，單價上也要略低一點。
這本就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楓林和齊峰的合作單價，一向都是10，他很自然的降低了1塊。
單價9塊，在鑫霖已經是非常高的價了，而且數量巨大，還是很有得賺。
安德森坐在後排，通過後視鏡看著魏霖，慢吞吞地說：“我們可以給到10，但我有一個要求。”
“請說！”魏霖大喜過望。
“請你盯著另外三家，讓他們給我們楓林生產的貨品，品質達到和你們鑫霖一個品級。”安德森嘴角多了點笑意，又道：“霖，我信你，但並不信他們。”
“安德森先生，我會親自盯著他們！”魏霖鄭重保證。
“霖，我們算是互相幫助，其實你也幫了我。”安德森點頭表示滿意，再道：“我喜歡做事認真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