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蓉蓉的聲音逐漸響起,確實讓慕容極眉頭緊蹙。
心中有些不喜,可是又沒什麼法子,注重容貌並不是一件壞事兒,但是超過一定限度,就是不該了。
塗山蓉蓉說的很中肯,‘野性難尋’四個字就足夠了,修行之人難以克製自己的獸性,便是最大的禍害。
“你想怎麼做?”
慕容極輕聲詢問,這到底是塗山蓉蓉的弟子,不管是於情於理,他都不該撒手不管。
一但讓他闖下大禍,於他們這些做師尊的來說,也是一樁罪過。
塗山蓉蓉看著慕容極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心中在想些什麼,隨即說道,“我讓小離子將他驅逐到西西域邊境,再用塗山擅長風月易容的妖,假扮世家小姐引他上鉤,你覺得如何?”
慕容極低頭沉思,隨即說道,“你來見我,是想讓我幫他選一個人類,轉世續緣?”
一如當年的樹月啼暇?!
隨著慕容極境界的提升,他也不得不承認,苦情巨樹對於心性上的修持,有著無以言說的幫助。
最煉心者,莫過於情。七情六欲,最艱難者,莫過於苦。
人生百味,首當苦情二字,轉世續緣對於妖族來說,還真的是一件曆練心性的有效方法。
在那種苦苦等待中,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百般折磨,才會使自己的心性成長。
“好,前提隻要人家姑娘同意,其他的事情都好辦”
有了慕容極的應允,很多事情就可以大開綠燈了。
塗山蓉蓉微微勾起嘴角,隨即笑道:“我已經跟小離子商量好了,人選也已經定下。你這個兒子啊,很像你,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呢。”
慕容極沉默無言,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陳離在自己的眼中不怎麼樣,可是放到道盟來說,絕對是天驕人傑,並不比誰差。
這一對兒女到底什麼樣,慕容極很清楚。在他們的骨子裡,到底是遺傳了自己的心狠手辣,平日的仁義道德,也並非是裝的。
人都是具有兩麵性,能夠正視自己的黑暗,便是成長。
對此,慕容極卻說不出什麼來,沉默半晌,便直接問了一句:“選的那女子是誰?”
“那孩子現在才四歲,想安排他們見麵還要二十年之後呢。”
慕容極不再多問,隨著塗山蓉蓉回了塗山,上了雙生峰後,便開始整理自己的所得,也算是給塗山留下一份底蘊。
慕容極在一旁寫著,塗山蓉蓉倚靠在床頭看著,一時間倒也有些溫情和諧。
忽然間,塗山蓉蓉微微挑眉,“單目神君……還有這百妖魔君……”
隨即,塗山蓉蓉揉了揉額頭,“那老妖婆當真是這麼厲害嗎?這麼快就要走到姐姐前麵去了?!!”
塗山蓉蓉心中有些不安,怕是塗山紅紅回來的時候,又會陷入弱勢。
抬頭看向慕容極,見他卻是絲毫不在意,心頭又有些錯愕,緊隨其後的惶恐情緒蔓延上來。
慕容極現在的壽命到底有多長,誰都摸不準,人族壽命短暫是人、妖兩族的共識,下一次能夠影響局勢的事情,便是慕容極死去。
這事兒不得不讓人多想。
和慕容極同一時代的人族,幾乎已經死光了,剩下的兩人,一是木家的老家主木蔑,再者就是他的一對兒女。
現如今的陳離已經三四十歲,又如何不讓人擔憂。
回過神來,塗山蓉蓉忽然笑道,“你還沒有看見你那孫兒吧?這個父親當的,可是不合格呀。”
慕容極寫字的手一頓,有些錯愕,“我有孫兒了?我怎麼不知道?!”
話音落下,仔細一想,這才反應過來,腦海中回想到,上次陳離、陳萱姐弟兩人攜帶家人,來混天典獄來看他的時候。
那時候他隻顧著專注實驗,腦海中全部都是在推演修行功法的事兒,根本就沒在意他們。
慕容極容積揉了揉額頭,自己這爹當的,好像還真的有些不靠譜了,第三代降世,怎麼能夠忽略掉?
“他們來看你了?”
塗山蓉蓉忽然笑了,意味深長的看著慕容極說道:“這語氣,怎麼有些酸呢?他們既然叫我娘親,自然是要帶來給我看看的。”
慕容極坐在椅子上,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自己的這對兒女,他們是什麼時候成的親?他都未曾在意啊。
一場悟道下,時光飛逝,一轉眼就過了數年,再回首看去,卻如同浮光掠影,讓人捉不住、摸不著啊。
“我跟他們說,你正處在悟道破境的關卡上,過多打擾反而不美。”
塗山蓉蓉的話讓,卻是慕容極鬆了一口氣,“多謝了。”
於塗山住了一年多,慕容極背著手,悠哉悠哉的出了塗山,朝著陳家莊而去。
現如今他幾乎無事可做,最主要的事兒,就是想辦法突破太清境界。
到了他這種層次,除了三少爺,幾乎就沒有敵手了,很多事情他隻要透露個意思,就會有大量的人來為他做事。
禦劍落到陳家莊口前,背著手,慢慢悠悠的走在陳家莊內。
陳家莊內現如今的各種設施布局,一如當年,沒有太大的變化。有變化的便是人,當年的孩子現在成了老人,當年的老人現在成了一座座墳頭兒。
時間是最無情的東西,不管你是誰,都會被其斬去一刀,不斷的在時光長河中磨滅存在的痕跡。
走到陳家大門前,慕容極抬頭看去,上麵‘陳家’兩個字,還是自己當年提的呢。
沒等慕容極走進門去,兩位位門童突然跪倒在地,行禮參拜,“見過老家主!”
慕容極一時間有些詫異,居然還有人認識自己……隨即想了起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黑金雲紋流雲道袍,才反應過來。
這種裝扮和服飾,幾乎成了自己專屬的證明。
能夠和自己穿著相近的,便隻有青雲山掌門真人黃世仁,再或者是自己那個便宜兒子陳離能夠穿著。
不過,他們二人卻是不曾戴蓮花冠,依舊戴的是道盟的九寸束板冠。
慕容極也不太在意,背著手進了大門,繞過影壁,沒走幾步便有人迎了出來。
“兒媳見過爹爹。”女子看見慕容極,立即參拜在地。
突然的一幕卻是讓慕容極一時錯愕,自己這個當爹的,連自己兒子什麼時候成的親都忘了。
回過神來,慕容極淡淡的說道:“都是自家人,哪有那麼多事兒,起來吧。”
“是。”
慕容極看著女子站了起來,極為恭順的站在一旁,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背著手朝著院內走去。
陳家院內的布局,與以往沒什麼兩樣,很多都是慕容極熟悉的布置。
繞過前廳,朝著後院兒而去,一直到邁過二門,向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回頭,就看見自己那便宜兒媳婦,帶著人低眉順手的跟在身後。
“不必跟著我了,有什麼事兒就去忙吧。”慕容極回頭吩咐了一聲,正要走進院內,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問道:“我那孫兒呢?快帶過來我瞧瞧。”
“是,爹爹。”
那女子隨即對著身側的丫鬟吩咐,讓她們去接兩個孩子回來。
慕容極一時也有些愕然,居然是兩個,微微一笑,兩個好啊,子嗣延綿一直都是好事兒。
他陳家最缺的就是嫡係血脈。
走進院內,依舊是以前的老樣子,不過少了些人煙。在房口站著四個人,年紀不小,都是五六十歲女子,她們是王權醉生前的侍女。
如今也不再年輕了,不過看樣子,陳離沒有虧待她們。
瞧見她們,慕容極這心頭又是一陣酸澀,不等慕容極說話,那四人齊齊行禮。
“家主,禮見。”
慕容極擺了擺手,示意她們起身,隨即走進屋內,在四人的伺候下,洗了把手,又換掉一身衣衫。
重新坐在廳前,才發現兒媳婦站在廳前並未離去。慕容極坐在上首椅子上,端起茶杯來,才發現是溫熱的,此時入口溫度剛剛好。
“有心了,沒必要如此,你也莫要緊張。”慕容極的淡淡的說道。
這個時代的女子,總是活的小心翼翼。
世家女子,隻有兩條出路,要麼實力高強,家族會為其招婿。要麼出嫁聯姻,像是王權醉和自己這兒媳婦一樣。
慕容極掃了一眼兒媳婦,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不由得歎息一聲,等著自己那未曾見過麵的孫兒過來。
等了一會兒,慕容極有些好奇的問道:“你是哪家的姑娘啊?”
“回爹爹,我是陳家人。”
慕容極:“……”
一時間有些無語,這才發現自己這麼問有些不太合適,這是在逼著人家表態,屬實沒那個必要。
活的如此小心翼翼,就知道陳離對她如何了。俗話說,夫乃妻膽,王權醉在陳家,那是說一不二的。
“不必緊張,我就是隨口問問,你出身何處?”慕容極端起茶杯,掃了一眼顫顫巍巍的兒媳婦,輕聲安慰道。
“回爹爹,我是王家的女兒。婆婆……是我大姑姑。”
慕容極一時恍然,突然間想起了當年在王權山莊,看見的那第一代王家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