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棟讀過大學,生得斯文,舉止神態也斯文,麵孔秀氣。羅文彬生前總說,林國棟不像林招娣的弟弟,反而像他的弟弟。
相比膀大腰圓、氣勢強悍的林招娣,兩個老人顯而易見更信任林國棟。
林國棟帶著兩人離開,包廂裡安靜下來。
小妹站起身,把門關緊。
林招娣不說廢話,單刀直入:“魏茵茵,我給多少錢到你爸媽,你一毛錢都拿不到。現在,我把你爸媽支開,單給你1萬塊錢,立刻把你和孩子送走,你可以自己攥著錢,擺脫你的父母,條件是你永遠不能再回來。你願不願意。”
魏茵茵臉都白了:“隻有1萬塊?送走?去哪?”
林招娣反問:“你要和我談條件?你拿什麼跟我談,是這個身份不明的孩子,還是你那虧心的爸媽?我不是在威脅你,我是救你,你應該感激我。你不答應我,你爹媽還能再賣你一次。”
魏茵茵渾身發抖:“你不許這麼說我爸媽。”
林招娣靠在椅子上,壯碩豐腴,像一座難以逾越的山:
“行,那我這麼說:我給你爸媽二十萬,讓他們把你嫁到最偏僻的山溝裡,這輩子都不許出來,你覺得你爸媽會怎麼選?”
魏茵茵失聲痛哭:“大姐,小寶畢竟是文彬的兒子,你怎麼會絕情到這個地步。”
林招娣說:“因為我也是當媽的。”
魏茵茵蒼白了臉,說不出話來。
久久的沉默後,魏茵茵咬了咬牙,搖頭:“我家離不開我。我弟還沒娶媳婦。”
羅璿剛忍不住開口,就聽小妹罵道:“你瘋了,你怎麼這麼糊塗!你那爸媽,把你當豬狗牛羊一般配種,你看不出來?”
魏茵茵說:“魏家的香火不能斷。”
小妹“哈”了聲,指著魏茵茵身上料子精良的女裝,刻薄道:“我爸給你花的那些錢,全被你穿身上了,你完全沒想起來,給腦子也穿一件衣服?”
魏茵茵猛地抬起頭:“我不是為了錢!我對文彬有真感情!”
她激動的站起身,用手逐一指向包廂裡每個女人:“文彬沒了,你們這幾個女人,有哪一個真心為文彬難過?你們都是文彬的家人、親人!你們本應該是他最親的人,是最愛他的人!”她情緒激動,頭發也披散下來,尖聲道,“你們有哪個愛他?有哪個關心過他?!隻有我!文彬隻有我!文彬死了,隻有我念著他、想著他!”
她指著林招娣,語氣似控訴、似怨恨:“你根本不愛他。”
林招娣嗤笑一聲。
“愛不愛的,不就是床上劈開腿那點事嗎。”林招娣輕蔑道,“你不出去掙錢,天天閒得發慌,才天天惦記這點事。”
林招娣過於粗俗直白,羅璿羅琦兩姐妹立刻住了嘴,魏茵茵也被激得後退兩步。
包廂內詭異地安靜下來。
魏茵茵說:“你,你……你根本不懂他的好!”
林招娣“呸”了聲,注視著年輕的女人:“你愛他什麼?”
魏茵茵雙手撐著桌子,淚水衝刷著蒼白的麵孔,一顆顆落在桌上。
“我……”魏茵茵的眼中漸漸煥發出奇異的、快活的光芒,“我愛他。從小就沒有人得看見我,但他不但陪著我,還替我解決問題,又耐心,又溫和……他個子高,英俊,儒雅,不像彆人那樣有啤酒肚,身上有好聞的味道,他的氣質不像個商人,倒像個語文老師……”
魏茵茵說了很多。
林招娣看了眼時間,不耐煩地打斷她:“再好的男人,隻要真把你當老婆,上床就不洗腳。”
魏茵茵的聲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捏住了嗓子。
林招娣擺了擺手,大喇喇地靠在椅背上:“我和羅文彬結婚幾十年,從他21歲起,他每天穿什麼衣服,都由我一手洗好曬好搭配好。他愛穿什麼衣服,其實是我愛穿什麼衣服。他香吧?那是我買的香皂。他發胖過,高血壓,膽固醇,是我逼著他調整身體指標。你的煩惱,不是羅文彬解決的,是錢解決的——錢是我和他一起賺的。羅文彬這個人,自私又自負,他對你好,是因為你年輕能生,對他有好處。”
魏茵茵譏誚:“文彬有今天,全靠你對嗎。”
林招娣坐在椅子上,巋然不動:“當然不。我的意思是,你愛的不是他,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