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莉亞一怔,趕忙搖頭,她如果去了波斯,那自己的母親怎麼辦?珊薇卡溫柔地摸著女兒的頭,低聲道:“母親想讓你去找塞亞克,告訴他,他家的田地被我們家給種了。”塞亞克走後,春耕時分,他家的田地,確實被普莉亞的父親給種上了莊稼。準確來說,是塞亞克幫工老爺的田地。本來,鎮子上的婆羅門大規模逃跑,普莉亞的父親還十分高興。今年所有的糧食,便能自己留著,不用再給老爺們上供。可沒想到,翡翠城來了不少官兵,卻是把他們家僅有的餘糧全部給搜走了。麵對刹帝利的索取,他們這些賤民,甚至連反抗都不能。聽到母親的請求,普莉亞疑惑道:“可……可我去了,母親怎麼辦?”“沒關係,那天的老奶奶會來照顧母親的。”普莉亞搓著小手,低頭不語。珊薇卡摸著女兒的頭發,囑咐道:“記住,一路往北,遇到人千萬要躲起來,等到了河邊,尋到塞亞克你就安全了。”普莉亞低著頭,感受母親手掌的溫度,默默地點著頭。淚水從臉頰劃過,可她卻是一聲不吭。剛才母親提到的老奶奶,前天已經死了,據說死的很慘,渾身黑斑,普莉亞在外出尋找吃的時候,還瞧見了。老奶奶都死了,誰還能來照顧母親?伸手摸到女兒的臉頰,珊薇卡一愣,心頭一緊低聲道:“普莉亞,答應母親不要哭,你要笑,你笑起來那麼好看,隻要你笑彆人也會對你笑。”普莉亞茫然抬起頭,勉強擠出了個笑容:“母親,北邊都是秦人,父親說過,如果被抓到,是要砍頭的。”“可你不信,不是嗎?”普莉亞默默點頭,她沒有見過秦人,可塞亞克的表哥卻是給了自己好吃的,她相信他說的,因為,自己長到這麼大,從來沒有人給過自己吃的。深吸一口氣,珊薇卡隻覺得眼前的人影更是模糊,低聲道:“普莉亞,你要記住,一定要保持微笑,否則就如你父親說的一般,會被砍頭。”普莉亞渾身一顫,當即點頭,那個燦爛的笑容再度出現,隻是臉上依舊掛著淚痕。“去吧……早點回來……”珊薇卡說完,便閉上了眼睛。普莉亞晃著自己的母親,可母親卻沒有答應,淚水順著臉頰流下,她卻如母親希望的那般依舊保持著笑容。擦了擦淚水,普莉亞起身走到地上的碗旁邊,一口氣喝乾,便推門而去。出門之前,她扭過頭來,帶著燦爛的笑,道:“母親,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塞亞克的。”……破敗的村落內。不少到形如枯槁的人影,正在四處遊逛。這些都是鎮子上回來的人,他們聽說這裡竟然有老鼠出沒,便一窩蜂跑了回來,想要抓到幾隻,好好吃上一頓。有的人運氣不錯,抓到了老鼠,吃上了肉。就比如,剛才珊薇卡說的,那位老奶奶。而此刻,卻是有一人驚慌失措地從一個破屋子內跑出,神色緊張。正在尋找老鼠的另一人見狀,罵道:“能不能小點聲,把老鼠都趕跑了,信不信我吃了你!”那人指著屋子驚慌道:“死了,都死了……”“死了?”出口謾罵之人一聽,便來了興致,大步朝著茅草屋走去,推門而入,果然瞧見三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頓時大喜,扭頭罵道:“瞧你那樣子,活不過明天了!”說完,就要進屋,可胳膊卻是被另一人拉住。那人見狀,罵道:“你乾什麼!再不動手,就分不到了。”另一人擺手道:“不能……不能啊。死的太離奇了,昨天還好好的。”那人聞言一驚,“不是餓死的?”“餓死?這幾天,我們一共抓了十幾隻老鼠,這兩日他們躺在這裡一動不動,今天一早都死了!”“吃了這麼多老鼠,怎麼突然死了?”那人也是一驚。“不知道啊,病了兩日,就全都死了!”這人顯然嚇壞了,昨日他還在打趣幾位,卻沒想到,同伴就這樣死了。作為敢去鎮子的一員,這幾人的膽子毋庸置疑,不然也不可能活蹦亂跳到現在。若是餓死還好說,可真突然就死了,確實嚇人,最重要的,便是他們裸露肌膚上,那一塊塊的斑點。猶如被惡鬼觸摸一般,十分嚇人。那暴躁之人十分狐疑,尋思著這人是不是騙自己,想要獨吞,便緩步上前想要看個究竟。到了跟前,一摸屍體,已是通體冰涼,顯然死了已有些時日。可脖頸之上的瘢痕卻是那般醒目,可這對於一個餓急的人來說,這點不算什麼。彆人都抓了那麼多老鼠,可他運氣極差,卻是隻抓到了兩隻。這方圓十裡,已經沒有吃的了,突然出現的老鼠,宛若上天的恩賜一般。這些人竟然吃了十幾隻老鼠,顯然是上天對於他們無儘的索取,降下的懲罰罷了。他深吸一口氣,冷笑道:“少來唬我,這東西誰先發現的就是誰的,你不要,我可不客氣了!”可剛一回頭,卻見這門口已是又站了兩個人。見狀,他立馬攔在屍體跟前,大聲喊道:“不要動,這些都是我的!”可哪裡有人理他,就連門口那阻止眾人之人,已經被踹到了一旁。剛才兩人的爭執,已是把四周抓老鼠的人都引來的。嘈雜哄搶的聲音,在這座稍微寬敞的茅草屋內進行著,附近聞聽這動靜之人,皆是衝向了這裡。開玩笑,前兩日來,還能尋到不少老鼠,可這幾日,每日的收獲已是日益減少,既然有人在爭搶,那一定是發現了老鼠窩。見者有份,這些附近的人,自然也要上去分一杯羹。在無人注視的角落處,普莉亞伸出腦袋,隻是望了一眼這邊,便快步朝著北方奔去。就如她母親說的那樣,在抵達波斯之前,千萬不要被人發現。……像眼前這般激烈的爭奪老鼠,隻不過是周圍村子的一個縮影。所有想要活下去的賤民,都加入到了這場生存之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