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陽心裡清楚,這次所謂的推薦會。
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場例行公事,被推薦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此,他是抱著一種近乎於旁觀者的心態前來的,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隻是生活中小小的一個插曲。
會議室裡,早已是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而又期待的氣息。
每個人都正襟危坐。
在這樣的氛圍中,江昭陽顯得格外不同。
江昭陽緩緩穿過人群,最終在會議室裡找了一個相對偏僻且不易被人注意的角落坐下。
時間悄然流逝,轉眼間,時針指向了上午九點鐘。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引擎聲打破了會議室內的寧靜。
一輛黑色的轎車如同脫韁之馬,從遠方疾馳而來,揚起一片塵土。
轎車在鎮政府辦公樓前穩穩停下,戛然而止,留下一串餘音未了的回響。
車門緩緩打開,一位身著正裝、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走了下來,這人是縣委組織部副部長陳琪珙。
緊隨其後的是兩位工作人員。
一行三人,氣勢不凡。
看到這一幕,鎮黨委書記林維泉、鎮紀委書記童立貫和組織委員董先連忙迎了上去,臉上堆滿了熱情的笑容。
他們先是與陳琪珙副部長及二位工作人員握手寒暄。
然後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陳琪珙及二位工作人員步入會議室。
到了會場,陳琪珙被迎上主席台。
主席台上就座的是陳琪珙與林維泉。
其他鎮委鎮政府班子成員,以及陳琪珙特意帶來的兩位工作人員,安排坐在了會議室的第一排。
班子成員的臉上或帶著嚴肅,或含著期待,顯然對即將召開的會議十分重視。
陳琪珙帶來的兩人,一位戴著眼鏡、顯得頗為儒雅是一位科長。
另一位身著筆挺西裝的則是組織乾事。
兩人不時低聲交談。
緊接著則是鎮上的中層乾部,他們挨個兒坐在後麵。
有的乾部手裡還拿著筆記本,準備隨時記錄會議要點。
有的則閉目養神,整個會場雖然人聲鼎沸,但又不失秩序井然。
黨政辦主任何狄站在會場中央。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確保沒有遺漏。
他微笑著,但官氣十足:“大家輕聲點,還沒有找到座位的同誌,請趕緊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吧。”
“我們爭取讓領導早點開始會議,也好早點結束,讓大家都能早點回去休息。”
話音剛落,就有幾個人開始阿諛奉承起來:“何主任,您這陣子可是春風得意啊,是不是又要高升了?”
何狄聞言,臉上更是笑開了花。
但他還是“謙虛”地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會議結束後,我請你們大家客啊!”
毫無疑問,何狄這麼做,意在拉攏這些有投票權的乾部們。
而在這種場合下,江昭陽的表現就顯得中規中矩,既不張揚也不低調,仿佛與周圍的喧囂格格不入。
沒想到,何狄一眼就捕捉到了坐在角落裡的江昭陽。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然後徑直朝江昭陽走來,那步伐中帶著幾分故意的傲慢。
何狄走到近前,他毫不客氣地開了口:“江昭陽,你坐最後一排去。”
江昭陽冷不丁聽到這聲音,心裡不由得一陣翻騰,仿佛吃了隻蒼蠅般難受。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中透露出不加掩飾的冷漠。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為什麼?我的位子不是已經夠偏了嗎?”
“難道這還不夠遠離你的視線?”
何狄聞言,嘴角的笑意更甚,眼神中滿是輕蔑與不屑:“喲,你還不明白嗎?”
“你們水庫來的,曆來都是坐在會議室的最後麵。”
“這是規矩,怎麼,你還想搞特殊化?”
何狄以一種近乎挑釁的姿態,指向會議室後方那簡陋的板凳。“你沒有椅子坐,坐後麵的板凳上。”
這句話如同冬日裡的一盆冷水,突如其來地澆在了江昭陽的心頭。
讓他原本因參會而懷揣的一絲期待瞬間化為烏有。
江昭陽心裡一陣惱怒,自己來開會這個家夥還挑刺。
江昭陽眉頭緊鎖,目光中閃爍著不解與憤怒。
江昭陽騰地站了起來,“何狄,你欺人太甚!”
“我守水庫就非得坐在後麵?低人一等?這是誰家的規矩?”
江昭陽心裡的惱怒如同被點燃的乾柴,熊熊燃燒起來。
他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
但理智告訴他,現在不能失控。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
他然後冷冷地看了何狄一眼:“何狄,你記住,一個人的價值不是由座位的位置來決定的。”
“今天你讓我坐板凳,明天或許我就能坐在你無法企及的位置。”
說完,江昭陽不再理會何狄,轉身走向會議室的最後麵。
那裡,幾條孤零零的板凳排列著。
江昭陽走到後麵,坐在最後的一條板凳上。
何狄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是嗎?鹹魚也能翻身?”
然而,會議室內開始騷動不安,氣氛有些詭異。
何狄的話激起了更大的波瀾。
其他幾位已被指定坐在板凳上的鎮乾部,皆是上了年紀。
他們心裡也很不痛快。
看到何狄這樣狗眼看人低,心中自然憤憤不平。
他們可沒有江昭陽這樣逆來順受,火氣騰地躥了出來。
終於,有一位老乾部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聲音因激動而略顯顫抖:“這樣的會,還有什麼意義?”
他的聲音在會議室內回蕩,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對,我們走,讓哪些有椅子座位的人開!”
另一位乾部也站了起來,眼神中閃爍著決絕與不滿。
“誰稀罕坐冷板凳參加這種推薦會!”
會場最後麵突然間騷動起來,仿佛一陣無形的風掠過。
緊接著,好幾個人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他們的動作中帶著幾分急切與不滿,腳步匆匆地朝著門口方向移動。
那架勢,就像是即將散場的觀眾,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這個沉悶的空間。
這一幕,無疑給原本就略顯緊張的氛圍又添上了一抹不安的色彩。
台上,林維泉的目光瞬間捕捉到了這一連串的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