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洲,怎麼又是你啊,”教導主任臉色漆黑,“我今年都抓到你幾次了,虧你還是重點班的學生,成天這麼不務正業!”
張元洲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狡辯,教導主任就又怒氣衝衝地抬起手。
指著他旁邊那個不認識的胖男生。
“還有你!你哪個班的?!放了學在這兒摟摟抱抱的乾什麼呢?!”
張元洲頓時傻眼,他有被羞辱到,急忙說:“老師,你可以說我打遊戲,我壞,我不是東西,但你不能汙蔑我清白啊。”
瘋了吧,他也不是什麼都談的好嗎?!
旁邊的胖男生撓了撓頭,訕訕地說:“我隔壁十三中的。”
淮京一中跟十三中離得很近,隻隔了一條街,平常十三中的學生也會來一中這邊玩,因為一中旁邊很多奶茶店。
張元洲一聽,差點暴跳起來,“你十三中的湊什麼熱鬨啊,又不是你們老師逮人!”
“我害怕還不行嗎?”胖男生也很委屈,“網吧這麼黑,誰知道有沒有我們老師。”
教導主任額頭青筋突突地跳,被氣得心臟都不舒服了,吼道:“都給我閉嘴!”
張元洲跟那個男生頓時垂下頭,噤若寒蟬,沒敢再說話。
教導主任又一個猛回頭,指著岑霧跟謝歸瀾說:“你們倆呢?給我解釋解釋?”
他就納悶了,岑霧跟謝歸瀾怎麼搞在一起的,謝歸瀾不必說,年級第一,學校很多宣傳都找過謝歸瀾,他也一直很關注。
岑霧是家世太好了,在學校很招搖,收了一堆小弟替他鞍前馬後,他惹不起這種家境的學生,又得提防他作妖,怕他惹出什麼大事來。
所以他也認得岑霧。
這祖宗不是挺討厭謝歸瀾的嗎?
路望眼神呆滯,他戳了戳岑霧,小聲說:“你們在談戀愛啊?”
岑霧也太不拿他當兄弟了,談戀愛都不告訴他,難怪岑霧最近總是給謝歸瀾買早點,岑霧都沒有給他買過呢。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岑霧整張臉都燒成了緋色,耳朵尖紅得滴血,他腦子嗡嗡的,已經快暈倒了,嘴唇顫了顫,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噗嗤。”
旁邊有幾個男生沒憋住笑,教導主任今晚逮了十幾個人,岑霧他們很會躲,是最後被抓到的,也成功被全場圍觀。
岑霧:“……”
不想活了。
他現在去買張離開地球的船票還來得及嗎?
“誤會,主任,這肯定是誤會,”孟良平怕謝歸瀾被連累到,他連忙上前,轉過頭問謝歸瀾,“小謝啊,你來網吧是乾什麼的?”
謝歸瀾嗓音漠然,“做題。”
放在彆人身上很荒謬,不過謝歸瀾這麼說,教導主任將信將疑。
他走到謝歸瀾那台機子旁邊瞅了眼,謝歸瀾是有個遊戲在掛機,但屏幕上也赫然是謝歸瀾整理的競賽題目,不像在撒謊。
“你們幾個,”教導主任指著除了謝歸瀾以外的所有人,怒道,“每個人三千字檢討,明天早上交到我辦公室,聽見沒有?!”
“聽…聽見了。”
教導主任還要趕去下一個網吧,沒顧得上再訓他們,但也沒人敢在這個網吧待著了,都紛紛拿上書包出去。
謝歸瀾也拎上書包離開,快走到一中後門時,他收到了季長玉的消息。
【季長玉:老謝,你人呢?我聽網管說剛才你們教導主任來了?沒事兒吧?】
【季長玉:我讓你幫我跑完幫運,就再掛機下個本,你怎麼都沒弄啊,這桌上是你買的晚飯?你不吃我就吃了。】
【季長玉:黑子,說話!】
【謝歸瀾:。】
季長玉也是十三中的,父母離婚後他跟著他爸,但他爸幾乎不管他,他除了去藍夜,就是在網吧,謝歸瀾有時候借用下他的電腦。
謝歸瀾垂下眼,回了條消息,就收起手機。
岑霧垂頭喪氣地跟在謝歸瀾後麵,他還以為謝歸瀾是來打遊戲的,怕教導主任罵他,才帶上謝歸瀾去躲,誰知道會這麼社死。
“我餓了,”張元洲揉著肚子說,“咱們吃頓飯再回家吧,燒烤攤走起?”
一中旁邊有個燒烤攤,生意還挺火,學生們也經常去,反正都晚上八點多了,不差這一會兒,岑霧索性跟他們去吃飯。
但沒想到謝歸瀾也朝那個燒烤攤走了過去。
岑霧這才想起來,藍夜是輪班製度,謝歸瀾也不是每晚都要去,不去的時候他就在學校附近的店裡兼職。
晚上月明星稀,他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岑霧慢吞吞放下書包,擠在角落的最角落,旁邊隻挨著個路望,讓他舒服很多。
路望有種小動物的愚鈍,岑霧麵對他不怎麼社恐。
張元洲舉起手,“謝哥!先來幾瓶汽水!”
燒烤攤燈光明亮,但沒有給謝歸瀾鍍上多少暖色,那雙桃花眼仍然漆黑冰冷。
他拿了幾瓶汽水,放到桌上,然後盯著岑霧,遞給他菜單。
岑霧眼巴巴地接過去,他拿了瓶荔枝汽水,冰涼的瓶頸激得他指尖蜷了下。
岑霧趴過去,跟路望一起看菜單,想吃這個,想吃那個,全都想吃。
張元洲個子也挺高,都超過一米八了,很能吃,幾個男生點了一大盤各種烤串。
“謝哥晚上打工啊?”等謝歸瀾走了,張元洲才捂住嘴小聲說。
岑霧沒吭聲,除了班主任,班裡沒什麼人知道謝歸瀾家境不好,還有個病重的母親要照顧,岑霧也不想彆人傷害到他的自尊。
路望倒是很羨慕,支著下巴說:“好厲害的,我也想來打工。”
他知道自己有點笨笨的,家裡從來沒指望過他什麼,老師也不太指望他,隻要他在學校彆出事就行。
今晚教導主任挨個罵了一遍,都沒有罵他。
他跟謝歸瀾不熟,但他一直覺得謝歸瀾很自由,儘管他不知道這自由背後的代價是什麼。
“算了,無所謂,”張元洲跟他們碰了碰瓶子,“誰不被罰幾次檢討啊。”
岑霧緩過社死的痛苦,現在心情也平靜了下來,他捧著汽水咕嘟了一口。
謝歸瀾在燒烤攤負責上菜跟收拾桌子,少年穿了條黑色運動褲,悶熱的夏夜,冷白頸側沁出汗水,沿著鎖骨往下沒入衣領,背影瘦削又挺拔,帶著融不掉的冰刺。
岑霧的眼神跟著謝歸瀾打轉,盯著他烏黑微濕的發梢,但謝歸瀾一轉過頭,他就趕緊挪開,假裝在聽張元洲跟路望說話。
等吃完燒烤,他們各自回家,路家派了司機過來接路望,黑色卡宴停在燒烤攤旁,司機大晚上都穿了全套西裝,下來給路望開車門。
張元洲饒是知道路家也很有錢,淮京最大的商貿中心就是路家的,但還是盯著那輛車張大了嘴巴,這什麼大少爺啊。
路望都這樣,他根本不敢想岑家到底多有錢,岑氏的雙子座大樓在淮京最繁華的地段屹立了數十年,高不可攀。
“霧霧,張元洲,”路望跟他們擺手,“我先走了哦。”
岑霧也擺了擺手。
張元洲家離學校很遠,但他父母為了他上學,在附近租了房,他們晚上十點多下夜班,張元洲才敢跑出來玩一會兒。
隻有岑霧沒走,他又買了瓶汽水,燒烤攤的人越來越少了,很多空位,不占地方,他就掏出練習冊在這兒寫作業。
才做了幾道題,手機突然響了聲,他拿起來,發現張元洲把他們幾個拉了個群。
甚至還拉了謝歸瀾。
張元洲本來沒打算拉謝歸瀾,畢竟謝歸瀾也不需要寫檢討。
但不帶謝歸瀾,總覺得在搞孤立一樣,就把謝歸瀾也拉了進來。
【張元洲:臥槽,兄弟們,我剛才忘了,咱們估計明天估計還得讀檢討。】
岑霧頓時手抖了下,連忙問。
【岑霧:為什麼啊,教導主任不是說放到他辦公室就可以嗎?】
【路望:教導主任是這樣的,每次交完檢討,都會再罵一頓,然後周一升旗,或者平常做課間操之前去台上讀。】
【岑霧:貓貓發抖jg】
【張元洲:完蛋嘍,這次抓了這麼多人,強子肯定特彆生氣,咱們誰也逃不掉。】
【岑霧:貓貓發大抖jg】
【張元洲:不聊了,我作業還沒寫呢,檢討也沒空寫,我去學校論壇找個代寫算了,也不知道謝哥現在還接不接。謝歸瀾】
謝歸瀾還在收拾桌子,沒理他。
張元洲高一跟謝歸瀾是一個班的,有次在論壇找人代寫檢討,結果去了學校,謝歸瀾冷著臉經過,將寫好的檢討放到他桌上。
他才知道謝歸瀾還接這種業務。
岑霧寫完作業,就晚上十二點了,謝歸瀾剛好下班。
謝歸瀾淡漠著一張臉,他摘掉手套,去洗完手,就打算吃飯。
“謝…謝歸瀾,“岑霧叫住他,語氣蠻橫,“你能不能幫…幫我寫檢討,我給你錢。”
“……”謝歸瀾現在才顧得上吃晚飯,他初三就開始在這家店幫忙,老板跟他很熟,晚上會幫他煮個麵。
岑霧跟謝歸瀾說話,老板以為他們認識,就把麵端到了岑霧這邊桌上。
謝歸瀾頓了頓,過去坐下,他臉上沒什麼情緒,拿起筷子問:“給多少?”
岑霧幫他開了瓶豆奶,放到他旁邊,試探說:“三……三千?”
謝歸瀾頓時冷臉,“按市場價給。”
岑霧一頭霧水,他也沒被罰過檢討,根本不知道市場價是多少啊。
“給三十就行。”謝歸瀾垂下眼睫說。
岑霧覺得他今晚太凶了,而且都不管他叫少爺了,這人要造反吧。
再說三十塊錢也太少了,他是想讓謝歸瀾賺錢,又不是想浪費謝歸瀾的時間。
“不行,這麼便宜,你不給我好好寫怎麼辦?!”岑霧也冷臉,他故作凶狠地說,“你…你是不是想害我挨罵?給你三百!”
岑霧嘴上很囂張,但又有點慫,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去看謝歸瀾的臉色。
他白皙的臉蛋上還蹭著點灰,控製不住結巴起來,眼中濕蒙蒙的都是水霧。
沒什麼威懾力。
燒烤攤的燈光映在他眼底,很明亮,很溫暖的一個小倒影。
謝歸瀾抬起頭看他,那點光芒也就跳躍著,從岑霧眼中倒映在他漆黑的眼瞳裡。
“……”
謝歸瀾僵了下,挪開眼說:“隨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