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來人往,謝七七跪在雪地上,她能感覺那些丫鬟對自己指指點點。
她也能聽到丫鬟議論自己。
“四姑娘為奴這幾年學壞了,都是因為她裝昏迷,才害得夫人摔傷了腿,這種不孝之人就該天打雷劈!”
“夫人心善,隻罰她跪兩個時辰,這樣的人就該讓她跪上幾天幾夜!”
“雁兒從前那麼乖巧,如果不是倒黴跟錯主子學壞了,也不會被打的那麼慘……”
雁兒!
謝七七昏昏沉沉的腦袋被這個名字一振,清醒了。
雁兒挨了大哥二十大板的責打,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謝七七看向斜靠在廊柱上盯著自己的謝文濤,求助地道。
“二哥,你幫我去看看雁兒,給她請個大夫!”
謝文濤嗤鼻一笑:“怎麼,想讓那丫頭知道你被阿娘罰跪,讓她去找祖母來救你嗎?”
“謝七七,我就知道你不會安分守己認罰。果然,這才跪了半個時辰,你就開始耍陰謀詭計……哼,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祖母從謝七七當年被母親送走後就不待見母親,要是知道謝七七被母親罰跪,祖母又要怨懟母親了。
謝文濤隻覺得謝七七居心不良,在心裡又給她添了一條罪,不孝!
謝七七急道:“我不是耍陰謀詭計,二哥,雁兒還小,大哥打了她二十大板,我擔心她受不住……”
謝文濤冷笑一聲:“你擔心她就不會教她騙人!謝七七,雁兒就是被你連累的,你還假惺惺裝好人,你真是虛偽!”
雁兒那小丫頭以前就是跟嶽月的,一向老實本分。
跟了謝七七就被教壞了,連欺瞞主子的事都做的出來,也是大哥仁慈,隻打了二十大板,如果是他,早讓人發賣了。
謝七七又急又氣,聲音大了:“二爺……”
鐘嬤嬤打開門走了出來,氣惱地瞪了一眼謝七七,低聲訓斥道。
“四姑娘,夫人剛喝了藥睡著了,你還有孝心的話就彆再大呼小叫驚擾她!”
謝文濤一聽就厲聲道:“謝七七,你給我閉嘴,再說一句我就送你去祠堂,不跪夠三天,你彆想出來!”
謝七七欲言又止。
謝文濤的無情她已經領教了,他既然這樣威脅自己,就一定會做到。
她要真被送到祠堂,雁兒還能指望誰救她呢!
還有一個半時辰,熬熬就過去了。
謝七七低垂著眼,僵直地跪著,邊在心裡祈禱著雁兒能撐到自己回去。
時間一點點流逝,謝七七渾身發冷,雙腿跪得毫無知覺。
謝文濤本來還想刺謝七七幾句,看到她老老實實跪著,覺得沒意思走了。
隻留了他的小廝監視著謝七七。
母親屋裡毫無動靜,謝七七從醒來隻吃了半碗紅棗粥,餓得饑腸轆轆。
“咳……”
她口中湧出血腥,咳了一聲就捂住了嘴,把血腥吞進了喉嚨。
鮮血要是吐在雪地上就無所遁形,她不想母親知道自己患了不治之症。
母親要是知道,一定會傷心的!
也不知道又跪了多久,門終於開了。
嶽月披著狐裘鬥篷走了出來,看到謝七七,她低呼一聲。
“姐姐還跪著啊,都三個時辰了,啊……是我不小心睡著了,忘記出來叫姐姐回去了!”
三個時辰?
謝七七憤怒地看向嶽月,卻見嶽月毫不遮掩自己臉上的挑釁。
嶽月是故意的!
謝七七再看向二哥的小廝,小廝手背身後,兩眼望天,那神態和二哥如出一轍。
謝七七懂了,沒有二哥的示意,小廝怎麼會這樣做呢!
謝七七身子一軟,放鬆自己坐在雪地上。
她雙手揉搓著自己的膝蓋,當務之急是讓雙腿恢複知覺,才能回去看雁兒。
至於嶽月的故意為難,她記住了,她會找機會還回去的!
謝七七感覺自己的雙腿有了知覺,她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外走。
雙腿無力,也不知道一路摔了多少跤,等回到霽風院,謝七七渾身都摔得臟兮兮的。
她不管不顧,跌跌撞撞衝進了雁兒的房間,叫著:“雁兒……雁兒……”
沒人應!
昏暗的光線下,謝七七看到床上躺了一個人影,她撲了過去,顫聲叫道:“雁兒!”
床上的人無聲無息!
謝七七的心瞬間沉沉地落了下去,腿一軟就跪在床前。
她強撐著,顫抖著將手指伸到雁兒纖細的脖頸上。
微弱的頸脈跳動傳到了謝七七的指尖。
她的眼淚控製不住地掉了下來。
雁兒還活著!
謝七七跌坐在地上,雙手捂臉無聲地痛哭起來。
剛才這一瞬間,她腦裡閃過了無數瘋狂的念頭……
如果雁兒死了,她想提刀去把嶽月砍了……
再提著刀去把打雁兒的那兩個仆婦也送下黃泉……
甚至……
謝七七阻止自己再想下去,爬起來去自己屋裡找傷藥。
傷藥隻剩了半瓶,謝七七也顧不上了,匆匆拿了就回來給雁兒擦藥。
雁兒背上和臀部被打的皮開肉綻,鮮血淋漓,謝七七含著淚給她清洗了又擦了藥。
感覺雁兒的呼吸有力多了,謝七七才舒了一口氣。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換了一身衣服,打算去廚房找點吃的。
謝七七才出門,就遇到了謝文濤,他繃著臉責問道。
“謝七七,阿娘為了給你祈福摔傷了,你就躲著不去侍疾嗎?還不給我滾去侍候阿娘!”
謝七七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轉身朝母親的院子走去。
母親的確是為了給自己祈福摔傷的,於情於理她都該去給母親侍疾。
謝文濤還在後麵罵罵咧咧:“都是做女兒的,你怎麼不學學月兒孝順明理……”
嶽月還在侍候阿娘,謝七七作為阿娘的親生女兒卻躲在院裡偷懶。
兩相對比,誰更孝順一目了然。
謝七七希望他們寵愛她,為什麼不努力改變自己呢,這樣的她誰會喜歡啊!
謝七七對謝文濤的指責充耳不聞,邊走邊用布條把自己斷了的兩根手指纏好。
奚老伯教過她一些醫術,她以前受傷的時候都是自己給自己療傷。
等謝七七來到母親的臥室,在門口遇到了端水來的鐘嬤嬤。
“我來吧!”
謝七七接過鐘嬤嬤手中沉重的木盆,吃力地端著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