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青委委屈屈的說道:“弟子不敢煩勞師尊,過幾日欲要前往北城,可是,可是”
“說!”
虞景華眸色暗沉。
顧長青悲痛下拜:“弟子雖會將他看住,但若有個萬一,紀真人恐會發怒,弟子……”
“弟子隻求安度餘生。”
這話說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基本上已經把紀衍看成一個死人。
而他就是被死人牽連的可憐人。
不僅要遭遇反噬,還要擔心長輩找麻煩。
他的處境很慘。
大部分同門心生慶幸,幸好師尊提前讓他們下山曆練,躲過這樁糟心婚事。
不過,也有人幸災樂禍。
陳奕風嘲諷起來:“師弟倘若有心,豈能看不住一個廢人,莫要為自己找借口。”
顧長青心中不耐,這人怎麼還沒完沒了。
不就是搶了他的軟飯碗嗎?
前些天,顧長青偶遇二師兄,順便鑒定了他一次。
結果卻令人大吃一驚。
他曾以為二師兄是顆棄子,因此,師尊才會讓他留下競選紀家孫子婿。
然而事實卻是,二師兄愛慕冰凝,但他自知配不上,於是便打算自我犧牲,幫助心上人解決婚約,順便娶了紀衍還可以幫她籌集資源。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落選,於是就恨上顧長青了。
記恨的理由是,他雖然討厭紀衍,但也見不得彆人娶他,嫁妝令人眼紅。
顧長青也是無語了。
二師兄既然不要臉,他也不留臉了。
“師兄此言何意,莫不是記恨與我,師兄被紀家拒絕,關我何事啊,師弟已淪落至此,師兄你,你又何必落井下石,若非……”
頓了頓,話鋒一轉,顧長青哭喪著臉道:“再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他長命百歲。”
這話是事實。
大家都信,因為紀衍出事,顧長青也討不了好。
不過,九師弟這話有意思,若非,若非顧長青幫忙擋災,沒有其他人選的情況下,倒黴的說不準就是陳奕風。
“休要胡言亂語。”陳奕風臉色一變,心中暗恨。
“行了。”
虞景華不耐煩的說道,沒功夫理會弟子勾心鬥角。
冰凝連忙幫忙解圍,她蓮步輕移,緩緩下拜,嬌弱的姿態,好不惹人憐惜。
“師尊息怒,都是弟子的錯,悔不該招惹紀家人,連累了師兄與師弟,師尊對我恩重如山,弟子不願再生事端,大不了,大不了舍了冰髓之體,往後再不欠他什麼,紀家人也休想糾纏。”
“胡鬨!”虞景華麵色一沉:“關你何事。”
紀衍靈根被廢雖是為了救援冰凝,但更大的原因還是紀家兄弟相殘。要不然,就憑紀衍的實力,何至於靈根被廢。
“我知你是個好的,此事休要再提。”
他若願意答應,早答應了,何必跟紀無籌糾纏兩年,更何況,冰髓之體未必可以彌補受損的靈根。
顧長青眼神閃了閃,忽然想起太虛寶鑒的提示,如果吸納純陰之氣,紀衍的靈根將會恢複。
冰髓之體算不算純陰之氣?
紀真人知不知道呢?
如果知道的話,放棄冰凝的婚約,同等於放棄了紀衍恢複的希望。
如果不知道的話,他又為什麼緊抓著婚約不放,直到紀衍查出被害真相。
顧長青突然覺得水很深。
“師姐萬萬不可啊。”葉子軒著急起來。
陳奕風同樣著急,這或許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師妹切莫如此,婚約又不你想定的,關你何事。”
顧長青嘴角一抽,差點忍不住笑出來,冰凝明擺著就是以退為進,想也知道師尊不會答應,陳奕風真乃豬隊友,說話也不經過大腦,師尊臉色黑了。
婚約是師尊定下的。
顧長青善解人意道:“師姐不必如此,我與紀衍契約已成,往後也就這樣了,隻是,師姐你不同,師尊為你費儘心思,你這話,豈不是讓師尊傷心。”
她若願意犧牲,早乾什麼去。
師尊為了保住她,花費了不少心思呢。
她這會兒表現的大義凜然,師尊豈不是就顯得自作多情。
她無辜,她善良,什麼都是師尊做主,這讓師尊情何以堪。
說不定她心裡還在責怪師尊幫她定下婚約呢。
陳奕風乃神助攻。
顧長青不動聲色的挑撥離間。
“師尊,弟子並非此意。”冰凝臉色一變,淚光盈盈,咬牙道:“弟子隻是不願再與紀家人糾纏,紀真人因為紀衍,鬨過多少次了,如今紀衍又……弟子真恨不得從未被他救過,倘若冰髓之體,能讓紀衍恢複,可以讓我和他一刀兩斷,弟子甘願。”
這話說的非常漂亮。
虞景華麵色略緩,溫言細語的說道:“你乃特殊體質,元嬰有望,以後切莫再說放棄的話,你可知,抽出體質將會根基大損,可彆因為一時義氣毀了自己。”
“師尊……”冰凝感動的熱淚盈眶。
顧長青心中感歎,不愧是氣運之女,這就把師尊安撫好了。
虞景華道:“你若有心,補償你師弟一二也就是了,此間因果,乃是他幫你了斷。”
冰凝臉色一僵,隨後微笑起來,真心實意說道:“師弟若有需要,師姐定然竭儘全力,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虞景華滿意的點了點頭,樂意看到弟子和睦相處。
顧長青眼睛一亮:“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赴湯蹈火就免了,他靦腆的笑了笑:“師弟正缺一座三級護山大陣,功勳閣裡便能換取。”
“可。”
冰凝沉默了片刻:“師姐貢獻不足,師弟或許要等些日子。”
“無妨,無妨。”
顧長青唉聲歎氣道:“有了護山大陣,師弟也不必疲於奔波,賺取靈石夠買陣法,如此便能空閒下來盯住紀衍,實在不行,也能請幾個人侍奉他,省的……”
“唉,師弟心裡苦啊。”
話都說到這份上,冰凝還能怎麼辦,她僵硬的笑了笑:“師弟放心,師姐定會儘快幫你兌換陣法。”
“多謝師姐。”顧長青拱手行禮。
陳奕風怒目而視。
葉子軒道:“師姐,我這裡還有貢獻點,你先拿去用。”
“我也還有。”
陳奕風不甘落後。
“這……”
其餘弟子臉色不太好看。
但是,二師兄,小師弟,都已經出了貢獻點,他們豈能落後,師尊在旁邊看著呢。
“我也出一份吧。”
“我……”
“哈哈哈!”虞景華大笑起來:“不錯,不錯,我之門下弟子團結友愛,守望相助,好好好。”
“貢獻點不必你們出,我這裡正巧有一個三級陣法,長青拿去用吧。”
“多謝師尊。”
顧長青連忙道謝,心中暗想,師尊怕不是眼瞎,哪裡看出他們團結友愛,守望相助。
各位師兄姐們,臉色很難看好不好。
不過,怒氣是衝著舔狗去的。
對他雖然有幾分遷怒,但他都這麼可憐了,誰還忍心責怪呢,況且也不是他的錯。
冰凝柔和一笑:“師尊心意乃師尊的,弟子虧欠師弟良多,願予靈石作為補償。”
她這話的意思是,給了靈石以後兩清,顧長青再拿紀衍說事,她也有借口反駁。
真是打的好算盤。
顧長青冷笑起來,不過,兩清也正和他意。
賺上一筆足夠了,他也不想再和氣運之女有牽扯。
否則就會變成得寸進尺。
一門婚事賺三家,想想他其實真不虧。
“嗯!”
虞景華淡淡應了一聲,突然,臉色一變。
“虞景華,你給我出來。”
小泉峰傳來一聲暴喝。
“紀無籌,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虞景華咬牙切齒,身形一閃,“嗖!”地一聲,消失在洞府。
“轟!”
外麵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
小泉峰的花花草草又倒黴了。
好在洞府有陣法防禦,他們沒有受到影響。
側耳一聽。
顧長青都忍不住同情掌門了,兩峰昨天才聯姻,今天又變成一個笑話。
白瞎了掌門扯上的遮羞布。
遇上紀無籌這種有理沒理攪三分的金丹真人,掌門真累。
“虞景華,我孫兒昨日才入小泉峰,今日就變得昏迷不醒,你得給我一個交代。”
“我呸,你孫兒自找死路,何必聯姻,你自己養著他得了,免得連累我弟子。”
“他們乃是道侶,我孫兒受傷他要負責。”
“哼!”
虞景華冷笑一聲:“你當這道侶誰稀罕。”
要不是禦火峰逼迫,他才不會同意這門婚約,他雖不喜顧長青,但那也是他的弟子。
“你……”
“轟轟轟!”
兩位真人又開打。
紀真人是金丹後期,修為略高一籌。
虞景華越打越惱火,心裡煩透了禦火峰。
“住手,住手……”
掌門再次姍姍來遲,他此時臉色鐵青,怒氣騰騰,心裡的怒火怎麼也遮掩不住。
好不容易解決兩峰的婚約,紀衍又鬨幺蛾子,他能不生氣嗎?
“掌門,我孫兒……”
“你閉嘴!”掌門不耐煩的喝道。
誰有閒心成天處理這些麻煩事:“此後兩峰不許再鬨,紀無籌你給我適可而止,紀衍是死是活聽天由命,我已解開他丹田的封印,他愛怎樣就怎樣,我不管了,死了也是天命如此……”
“哼!”
“免得他為了突破封印,出了事,你再來無理取鬨。”
“我,我哪敢啊!”紀無籌訕訕的說道。
掌門警告的看他一眼:“不敢最好,你若早說紀衍的情況,我也不會答應這門婚事,此事顧長青受委屈,我做主,允他前往藏經閣挑選一部功法,貢獻點便從禦火峰扣。”
“這怎麼行。”紀無籌大吃一驚。
掌門冷笑:“為何不行,你先把家務事處理好,否則,我不介意來幫忙,南荒如今正缺人手。”
“哪敢勞煩掌門。”紀無籌連忙拒絕。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孫,去了南荒怕是不能全須全尾的回來。
“嗬!”虞景華輕笑一聲:“活該!”
另一邊。
顧長青心中暗喜,藏經閣的功法秘術,他眼饞了很久呢。
他雖然有太虛寶鑒,但也不能憑空變出功法,必須進行鑒定,太虛寶鑒才會給予補充。
掌門給力。
恐怕真被氣到了。
顧長青暗搓搓的鼓掌,吵吧,吵吧,吵到最後他沾光。
這一回他又賺了。
陣法,靈石,藏經閣。
同門師兄姐們露出羨慕的神色。
不過,很快又恢複平靜。
藏經閣的秘術雖然珍貴,但有紀衍拖累,顧長青就算去了藏經閣,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不值得他們羨慕。
掌門或許也是這種想法,所以才會這樣大方,反正功法秘術不能外傳,頂多也隻是給他看看。
畢竟,紀衍這事鬨的,總得給予一些補償。
原本簽定道侶契約,顧長青就會受到拖累,偏偏紀衍還作死。
作死也就罷了,偏偏還鬨得沸沸揚揚。
掌門為了宗門顏麵,為了安撫人心,也要給出一個交代,不讓顧長青心生怨言。
否則的話,他就真是太慘了。
大寫一個慘字。
好端端的親傳弟子,居然……
這誰受得住啊。
掌門臉上也不好看,婚約還是他促成的,結果卻鬨成這樣。
一出鬨劇結束。
紀真人雖然不滿,但在掌門威脅的眼神下,心虛的偃息旗鼓了。
他也不想鬨的,但才成婚第二天,孫子就身受重傷,不鬨鬨麵子掛不住。
掌門顯然知道他的心理,提一提其他子孫後代,紀真人立刻顧不上嫡長孫了。
顧長青心有唏噓。
原來這就是紀真人的疼愛,份量真是很有限呢。
“哼!”
紀真人冷哼一聲,展開神識,四下一掃,警告顧長青道:“好好照顧我孫兒。”
說罷,他便踏空而去。
虞景華臉色難看,他這小泉峰當真是想來就來想去就去。
“哼。”
他也冷哼一聲破空而去。
觀瀾閣。
眾弟子麵麵相窺。
師尊擺明了不想搭理他們,特彆是不想搭理顧長青。
“我們也走吧。”
師尊不會回來了。
“都怪你。”陳奕風狠狠瞪了顧長青一眼:“若非你照顧不好紀衍,豈會鬨出這些事。”
李乘風道:“這關九師弟什麼事,要怪也怪禦火峰。”
“可不是嗎,九師弟也夠倒黴了。”
“……”
顧長青刷的同情分,還是很有用的。
他愁眉苦臉的說道:“唉,我也回了,也不知紀衍現在怎樣,我得好好看住他。”
“放心,紀真人已經看過,想必是無事。”
“掌門也從那邊過來,紀衍如果真出事,紀真人不會輕易算了,還不鬨個翻天覆地。”
“師弟無需憂心,反正掌門也說了,紀衍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瞎說什麼呢,紀衍出事,師弟也會受到反噬。”
“我看啊,還是挑選一本固本培元的功法最重要。”
“……”
師兄弟們寒暄了幾句各自道彆。
沒有利益衝突的情況下,他們對顧長青還是非常友好的,當然,舔狗除外。
葉子軒這會兒心中糾結,借不借師姐靈石呢。
借吧,他不甘心便宜顧長青。
不借吧,他又心疼師姐。
唉!真煩。
……
顧長青不懂舔狗的煩惱。
他隻心生涼意,居然沒有一個人關注身受重傷的紀衍。
隨著紀真人離去。
看熱鬨的同門,三三兩兩的離開,沒有誰準備探望一下病號,包括紀真人在內,仿佛也隻是為了顏麵鬨一鬨。
紀衍這個當事人反而無關緊要。
哦,錯了。
他很重要。
因為他終於徹底惹惱了掌門。
就連掌門也不願再管他的死活。
何必呢。
顧長青想不明白紀衍作死的意義,他明知突破不了丹田的封印,何必多此一舉。
或許是另有打算吧。
顧長青思索了片刻,很快便拋開思緒。
罷了。
多想無益。
反正他也賺到了。
顧長青神情悲痛,迅速整理表情,一路悲悲戚戚的回到洞府,又搏得不少人的同情。
然後……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一片狼藉:“這是哪兒?”
他的洞府呢?
陣法呢?
“我走錯了。”
顧長青連忙退回去,左右看了看,沒走錯,但是……
眼前洞府亂七八糟,殘破牆壁東倒西歪,他布置的陣法早已被暴力破壞,裝飾的紅色喜綢也被扔的滿地都是,還有……
這就是金丹真人的破壞力嗎?
“我的樹。”
顧長青驚呼一聲,連忙查看他的心肝寶貝,還好,樹木受損不嚴重,青木長生訣可以養的回來。
顧長青咬牙切齒,又給紀真人記上一筆。
他雖然確實忘了撤銷陣法,但憑金丹真人的本事,闖陣無需破壞的這樣徹底。
這是拿陣法撒氣呢。
他這是得罪誰了他。
果然,還是三級陣法才能阻擋得了金丹真人。
“顧師兄。”
屋裡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整間洞府也隻有室內完好無損,勉強可以住人。
“你是誰?”顧長青微微皺眉。
陳堅局促的回答道:“我是外門雜役,紀真人吩咐我留下,幫忙照看紀師兄。”
顧長青點了點頭:“你是哪個峰的,紀師兄情況如何。”
“我是小泉峰的,紀師兄尚未蘇醒,不過,並無大礙,紀真人已經為他治療過,還留下一瓶丹藥,每日一粒,半月即可恢複,隻是他元氣受損,需要好好養養。”
顧長青心中了然,紀衍接連受傷,不損元氣才怪,看了雜役弟子一眼:“那你留下。”
小泉峰的弟子還是信得過的。
要是禦火峰的人,顧長青直接趕人。
“多謝師兄。”
陳堅心中一喜,侍奉親傳弟子也是一件好差事,不管紀衍廢不廢,人家手指縫裡流出來的資源,也足夠讓他修煉一陣。
“這是紀真人留下的。”陳堅連忙拿出一個玉瓶。
顧長青打開一看,三級養元丹。
適合紀衍的傷勢,但效果不如四級碧靈丹好,紀真人的疼愛也就這樣,表麵功夫做到了。
“嗯!”
顧長青悲傷歎氣,皺眉看著洞府。
陳堅察言觀色,連忙說道:“弟子本想收拾一番,但怕破壞師兄的布置,不敢輕舉妄動。”
“無妨。”
顧長青維持人設,憂傷道:“你收拾吧。”
反正快要搬家了,他不打算修複這些殘破陣法。
“是!”
陳堅恭敬應道,勤勤懇懇的忙碌起來。
顧長青進入洞府。
四周環顧了一圈,客廳擺設未變,沒有動過的痕跡,這讓他稍微消氣了一點。
同時也有一些慶幸。
幸好他足夠謹慎,因為成親的緣故,已經把重要物品收拾起來。
紀真人真是不講武德。
他以後還要更謹慎。
這筆賬他是記下了。
顧長青看向臥房,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心想,重生者要是恢複記憶,他會怎樣對紀家呢。
心裡突然有點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