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接過那錠銀子,細細打量了一下,隨後抬頭瞥了楚南一眼,眼中多了幾分揶揄。
“這位客官,看您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竟然還有姑娘替您付賬,嘖嘖,真是讓人羨慕啊。”
掌櫃搖著頭,將銀子丟進櫃台的小匣子裡,語氣裡滿是調侃,“吃軟飯吃得這般從容,倒也算一門本事。”
楚南聞言,額角忍不住跳了跳。
他眉頭微微一挑,抬眼看向掌櫃,臉上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掌櫃,這話您要是再多說兩句,我今晚可就真不給您這生意了。”
他一邊說,一邊揚了揚手中的鑰匙,語氣裡透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味道,“這銀子,是她願意給的,您又何必多嘴?”
掌櫃見楚南反駁得乾脆,也不願多招惹麻煩。
撇撇嘴,沒再多言,轉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楚南歎了口氣,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上官雅兒。
此時的雅兒收回了手,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朝樓梯走去。
“上官姑娘!”楚南忍不住喊了一聲,急忙追了兩步。
語氣裡帶著幾分不解,“你就這麼走了?連句話都不說?”
上官雅兒的腳步一頓,微微側過頭,目光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楚公子,你不是一向聰明嗎?何必裝糊塗?”
楚南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你這話說得,倒像是我哪得罪了你似的。”
上官雅兒沒有接話,依舊一言不發地繼續往樓上走去。
楚南站在原地,目光盯著她的背影,心裡滿是疑問。
一路追了三天,甚至連夜未眠,結果她倒好。
直接跑到這麼個偏僻小鎮,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他沒有多想,提步跟了上去。
二樓的客房走廊很安靜,隻有一盞昏黃的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
將地板上的木紋照得影影綽綽。上官雅兒站在一間客房門口,從袖中取出鑰匙,打開門後徑直走了進去。
楚南追了上來,站在門口沒有進屋,抬手扶住門框,探頭看向屋內。
屋裡的陳設很簡陋,一張木床,一張小桌,角落裡擺著一個陶罐,旁邊放著一隻小木凳。
上官雅兒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走到桌旁。
將腰間的佩劍放在桌上,隨後坐下,倒了一杯水。
“雅兒,”楚南倚在門框上,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
“你總得告訴我,為什麼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我好歹也追了你三天,總不能就這麼糊裡糊塗地算了吧。”
上官雅兒端起水杯,輕輕抿了一口。
隨後將杯子放回桌上,抬眼看向倚在門框上的楚南,目光清冷:“楚公子,你到底追過來乾什麼?”
楚南挑了挑眉,手指輕輕敲了敲門框,嘴角掛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還能乾什麼?不放心你唄。”
上官雅兒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目光閃了閃,隨即冷聲道:“楚公子,你還是少拿這種話來哄我。”
“哄你?”楚南的笑意更濃了幾分,語氣一轉,“我追了你三天三夜,連覺都沒睡好,你倒好,連個解釋都不給,就這麼跑了。難道我不該問問緣由?”
上官雅兒微微一怔,隨即抿了抿嘴唇,聲音低了幾分:“楚公子,我的事與你無關,你又何必這麼費心?”
楚南聽了這話,突然邁步走進屋內,反手將門關上。
順勢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直直地看著她:“上官姑娘,我這人沒彆的優點,就是心軟。你這一路上幫了我不少,沒你,恐怕我早死在路上了。”
“如今見你一個人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不對勁,我來看看你,這不合情合理?”
上官雅兒被他的直白弄得一時間有些無措,抬手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佩劍,低聲道:“楚公子,我隻是覺得……你不該摻和我的事。這些事,你不懂。”
“我不懂?”楚南輕輕挑了挑眉,語氣裡帶著幾分揶揄,“那我倒是想問問,你不打一聲招呼就走,連個行程都不留,這叫我怎麼能放心?”
上官雅兒本想再反駁幾句,卻發現對方竟然理直氣壯,頓時有些語塞。
她臉上的冷意稍稍褪去,轉而染上一絲紅暈。
但很快,她又恢複了慣有的冷靜,沉聲道:“楚公子,你多慮了。我一個人行事,向來不需要彆人擔心。”
楚南聞言,卻一點都沒有要罷休的意思。
他微微前傾身體,語氣認真了幾分:“上官姑娘,你知不知道,陛下這邊已經很看重你了。”
“此次戰敗的原因,根本不在你,而在那些坐在朝堂上,靠著空吃軍餉活著的狗雜種!”
這話一出,上官雅兒的臉色明顯變了變。
她抬眼看著楚南,眼底湧上一抹複雜:“楚公子,這種話可不能亂說。軍餉的事,不是我們能議論的。”
“我偏要說。”楚南語氣一轉,冷笑了一聲,“那些狗官坐在高位,每天想著怎麼榨乾底下人的力氣。”
“真要打起仗來,他們一個個躲得比誰都快,最後還要將責任全推到將士們頭上。這次的敗仗,難道真是你的錯嗎?”
上官雅兒握著劍柄的手微微一緊,目光低垂,語氣裡帶著幾分壓抑:“楚公子,敗了就是敗了,戰場之上,成敗論英雄。”
“我身為將領,沒有保護好士兵,就是我的錯。”
“胡說八道。”楚南輕輕拍了拍桌子,語氣一如既往地跳脫,“要是這世上所有的失敗都能這麼簡單歸結,那我看陛下也不用養那麼多文官武將了,直接把你一個人推出去頂事得了。”
上官雅兒抬眼看著他,目光裡帶著幾分意外:“楚公子,你為何要替我說這些?”
楚南笑了笑,語氣忽然放鬆下來:“替你說這些?不算吧,我隻是實話實說。”
“更何況,陛下那邊你放心,有我陪著一起去說。”
“就算你不想麵對,至少也不能讓你一個人背下所有的黑鍋。”
上官雅兒一怔,隨即彆過臉,冷冷地說道:“楚公子,你的話,我就當沒聽見。”
“那可不行。”楚南攤了攤手,露出一副無賴的模樣,“我的話,從來都不是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