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琛言記得周梔子所有的愛好。
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他都一清二楚,買的飯菜都是她的最愛,
可他連我不能吃花生都不記得。
明明我們剛交往時,我告訴過他。
“周琛言,我們交往一個月時,我因為誤食花生,手臂過敏,你當時告訴我,你以後會監督我,不讓我吃花生。”
我信了。
結果就是,我今天進了醫院。
後背密密麻麻的紅疹,我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那種鑽心的癢意一直都下不去。
我現在滿心煩躁,恨不得吃人。
周琛言啞口無言。
我看這兩個人就心煩,索性將兩個人全都趕走。
這下病房總算安靜了。
周母來看我,話裡話外有著對我的關懷,也有對她兒子的脫罪。
“可憐見的,過敏最難受了,要等兩三天才能徹底康複,還要按時塗藥,事情原委我都知道了,是阿言做得不對,回去我一定好好說他。”
後果這麼嚴重,卻隻是說說而已。
我閉上眼睛,“我有些累了……”
“好好好,那你休息,我不打擾你。”
周母走了。
病房內再度陷入安靜,我爬起來,後背又癢又疼,我又不敢靠在床頭,乾脆就坐在床邊打開電腦。
畢竟設計圖還沒弄好,我想趁這個機會完成最後的勾勒。
之後就可以不必再接觸那兩個人。
在醫院雖然隻有我一個人,但過得並不枯燥,反倒是少了兩個讓我煩心的人,我更加愜意。
直到傍晚,周琛言來了。
手裡還端著盒飯。
我隻看了一眼,“拿走吧,我不餓。”
話音剛落,肚子咕嚕嚕一聲。
周琛言在我麵前放下小桌子,香噴噴的飯菜都擺好。
他將筷子遞給我。
我哪敢接啊,“我真的不餓。”
他看了眼我的肚子,“你不餓,那剛才是蛤蟆叫的?”
我直接把他手裡的筷子打到地上,“你還是把你的飯菜喂蛤蟆去吧!”
前有給我吃花生,後有罵我是蛤蟆,
嗬,我就是餓死也不吃他的飯菜!
周琛言手僵在半空中,沉默了好半天,似乎是要發火,可最後不知為什麼又忍了下去。
他揉著額頭,僵硬的說,“這件事是我的錯,抱歉。”
天之驕子,從來沒有和人道過歉,一開口就無比艱難。
僵硬的仿佛僵屍開口。
我驚訝,但不領情,“你要是真希望我快點好,就帶著你的東西離開,讓我踏踏實實睡個覺。”
他現在在我身邊,我都睡不著。
不放心。
周琛言似乎有些無語,從袋子裡拿出一雙乾淨的筷子放在桌上,“我可以走,趕緊把這些東西吃了。”
我沉默不語。
“你不吃,今晚我在這陪你。”
他乾脆拖了把椅子,大馬金刀的坐在床邊。
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頭皮一陣發麻,果斷拿起筷子。
看著我吃下第一口,他才滿意,我卻不太高興,“你還不走?”
“等你吃完。”
“我既然已經動筷,你就不用擔心我會等你走後把東西扔掉。”人討厭,糧食又沒有錯。
周琛言緩緩起身,有話要說,但是看我不搭理他,最終也沒開口,離開了病房。
他一走,這飯菜都更香了。
……
早上我剛睜開眼,就看到了周琛言。
“……你怎麼又來了?”
“給你送飯。”
我深吸一口氣,“不需要,我可以請護士幫我打飯。”
隻要給她們一點錢。
至少不會影響我的胃口。
周琛言不理我,“你隻管吃,你吃完我就走,如果你不吃……”
他也不多說,就拉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還是昨晚的套路。
但偏偏,對我好使。
於是這個早飯我又吃了,總算把這位瘟神送走,我覺得這樣不行,我原本覺得在醫院養病能躲開他。
結果他一日三餐按時來。
這和我的初衷背道而馳。
我決定出院回家。
剛在醫院住了一天一宿,我的東西不算多,簡單收拾一下就完了,在醫院門口看到熟悉的車子,以及那熟悉的瘟神。
我果斷找地方躲起來。
“嘿!”
忽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將我嚇了一大跳。
錢玉書一臉不好意思,“對不起,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你說呢?”
我心臟到現在還撲通撲通的。
錢玉書撓了撓臉頰,訕訕道,“我不是故意嚇你的,我看見你在這探頭探腦,就想跟你開個玩笑……”
我平複了一下呼吸,“你不是替你爸開車嗎?怎麼在這?”
“我父親在醫院做檢查。”
“什麼病啊?”
錢玉書搖搖頭,“結果還沒出來呢,我媽陪著我爸在樓上呢,我下來給他們買點水喝。”
我心裡一直有個疑惑。
上一世我和錢玉書沒有什麼交集,對他不了解,隻知道原本是一個單純善良的青年,後來為愛癡狂,壞事做儘。
可是現在看起來,又覺得違和。
一個人真的可以變化那麼大嗎?
“錢玉書,我問你一個問題。”
錢玉書認真看著我,“你說。”
“如果有一天你喜歡的人讓你去做一件壞事,一件傷天害理的事,隻要你做,就同意和你交往,你會做嗎?”
“我不會。”
錢玉書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我覺得喜歡是神聖的,不應該摻雜利益和目的,而且就算再喜歡,也不能去傷害彆人,那樣的喜歡我不要。”
他說完又有些奇怪,“慕姐,你怎麼突然問我這個問題?”
我笑了笑,“沒什麼,有感而發。”
回頭看了一眼路邊,那輛熟悉的車子不知道去哪兒了,應該是走了,我也準備離開,拍了拍他的肩膀。
“錢玉書,希望你記住今天的話。”
錢玉書雖然一臉莫名,還是點頭,“我不會忘的。”
我一轉身,卻正好對上周琛言冷沉幽暗的目光。
他就站在我身後。
隻是剛才有柱子擋著,造成了一個視覺誤區。
擦肩而過時,他拉住我的手腕,麵無表情的將我推到車上。
車子啟動,速度起始就很快。
窗外的風打亂了我的頭發,吹得眼睛都睜不開。
我不得不扣緊安全帶,抓住扶手,“你慢點開!”
我好不容易重新活一回,可不想陪他在這發瘋。
也不想把命搭給他。
周琛言不言不語,像沒聽到我的話,車速也並沒有放慢。
我乾脆閉嘴。
反正他周琛言不會真的送死。
直到——他的手機忽然亮了,周琛言瞥了一眼,車速終於慢下來,最終停在了馬路邊。
屏幕上的名字是——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