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一切計劃實施之前,我有一件事非做不可。
我要去看看弟弟。
前世弟弟被送去緬北後,我想儘辦法想再見他一麵,可都被周琛言阻止。
到他死去,我都沒能見到他。
少年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擺弄著一個千紙鶴。
我輕輕推開門。
“……阿航。”
這一開口,聲音沙啞哽咽。
慕航抬頭看到我,驚喜道:“姐,你來看我啦!”
“……姐,你怎麼了?”
慕航看到我異樣的神色,臉上浮現擔憂,“是不是,姐夫他對你不好啊?”
“沒有的事,彆亂想。”
我揉了揉弟弟毛茸茸的腦袋,他很乖巧的將腦袋往前湊了湊,一雙眼睛眼巴巴的看著我。
手裡還捏著千紙鶴。
那是我送給他的。
慕向華不管我和弟弟,我們兜裡比臉都乾淨,我隻能出去兼職賺錢。
但這樣就不能在醫院裡陪他。
我怕他會寂寞,利用兼職機會學會了手工,折了許多的紙鶴、小青蛙等玩具送給他。
半大的少年,卻會把我送他這些廉價玩意當成寶貝。
“沒欺負你就好,姐,你比上次看起來瘦了好多。”
他心疼的摸摸我的臉。
我握住他的手,少年的手骨節修長,卻因常年吃藥養病,隻剩下皮包骨的瘦。
“有沒有聽醫生的話,好好吃藥?”
“有的!”
他的手很涼,握住我的指尖,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失落。
“都是我不好,連累姐姐,明明媽媽說過要我保護你的,可一直以來,都是姐姐在照顧我……”
“我們是親人。”
聽到媽媽這個詞,我心裡一陣酸澀。
“跟姐說說,媽媽還跟你說過什麼?”
慕航認真回想,“我記得媽媽那段時間很不開心,總是心不在焉,有一次還跟我說了很可怕的話。”
我急切追問,“什麼話?”
“媽媽說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讓我們相依為命,讓我好好保護姐姐,好好照顧你……”
我記得媽媽是車禍去世,去現場調查的警察從她的車裡搜到了治療抑鬱症的藥。
慕向華也作證,說媽媽那段時間因為公司的事情緒不佳,患上抑鬱症,整天都在吃藥。
最後結論就是,媽媽用藥過度,才會在開車時出現失誤發生車禍。
前世也是這樣定案。
如今看來,漏洞百出。
媽媽出身平凡,憑借一己之力從小山村來到大城市,和慕向華一起打拚事業,什麼困難的事沒遇見過,怎會忽然患上抑鬱症?
我忽然想起,媽媽去世前,曾經留下遺囑。
她死後,所持有的股份全部留給我和弟弟。
那會兒我就覺得不對,正常人怎會想到留下遺囑?
除非對於危險的來臨早有預知。
可惜我深陷婚姻泥潭,即便有所察覺也無瑕調查,甚至還在想要離婚時,被慕向華欺騙。
他把股份轉移書偽造成離婚協議,讓我簽了字。
我捏了捏弟弟的耳朵。
“你在這裡好好養著,姐姐還有點事,等解決了這些事,就來看你。”
慕航很懂事,沒有留我,“好,我都聽姐姐的。”
他給了我一個千紙鶴。
“姐姐,就讓它代替我陪著你吧。”
我又想到前世,弟弟被送走後,我在醫院裡找到的那一罐破碎的紙鶴,手指都有些顫抖。
不想在弟弟麵前露出異樣,我帶著紙鶴火速離開了醫院。
我回了慕家。
慕家客廳,其樂融融。
我一踏進去,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慕向華和小三龔玥坐在沙發上,慕雅在他們對麵笑嘻嘻的說著什麼,夫妻倆一臉寵溺。
好一個一家三口。
我的到來,倒像是打破平靜湖麵的一粒石子。
慕向華沒好氣道:“你還知道回來。”
龔玥輕輕推了他一下,“彆這樣說,煙煙想離婚肯定是受了委屈,現在想通了自然就回來了。”
“嫁到周家那樣的人家,她能受什麼委屈?人家還能虐待她不成!跟她那個媽一模一樣,矯情!”
慕向華一貫如此。
提到我和媽媽,總是一臉厭煩。
好像當初那個發誓會忠誠,會把我架在肩膀上的好父親從來沒有存在過。
我早見識過他們的嘴臉,懶得和他們浪費口舌,直接從他們身側走過,直奔後院。
“你乾什麼去?”
慕向華的質問,被我拋在腦後。
慕家後院有一個祠堂,是慕向華發家後讓人建造的,這裡麵放著慕家列祖列宗的排位。
也放著我媽媽的靈位。
昏暗陰冷的祠堂裡,我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刻著媽媽名字的牌位,上麵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我用外套珍稀的裹著抱在懷裡。
這一刻,心裡才踏實。
“你給我放下!”慕向華臉色陰沉的追過來,“誰讓你來祠堂胡鬨的?立刻給我放回去!”
“我要把媽媽帶走。”
我站在祠堂裡,慕向華站在外麵。
他嫌惡的不肯踏進來,就是害怕這裡的灰塵會沾染到他。
“我不允許!你媽媽是我的妻子,她的牌位理應留在慕家。”
他漲紅了臉,好像很在乎媽媽。
可我知道,不是這樣的。
他就是一個自私自利,占有欲極強的男人,他隻是不允許媽媽逃脫他的控製。
無論生前,還是死後。
慕雅在旁邊吐槽,“我說你有病吧?一個破牌位,你要弄到哪兒去?這個家就這麼不遭你待見?一回來就要鬨事!”
龔玥也勸,“煙煙啊,你就算心裡有氣也不能折騰你媽媽呀!你爸爸為了你的事情操碎了心,你彆鬨了,讓他省點心吧。”
我將牌位護在懷中,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慕向華步步後退,仿佛我懷裡抱著的是一顆炸彈。
“你敢碰嗎?”
慕向華愣了下,惱怒,“晦氣的東西,我碰它乾嘛?”
“你連碰都不敢碰,還想讓我把媽媽留在這裡……”我把掉下來的衣角仔仔細細的拉起來遮蓋住牌位,“做夢呢?”
“你敢這麼跟我說話,你瘋了吧?你還認不認我這個老子?”
慕向華難以置信。
也是,上輩子我就算再叛逆,也把他當成父親。
可他從來沒有真正把我當成他的女兒。
“我隻有媽媽和弟弟。”
我抱著牌位往外走。
“慕煙,你到底是怎麼了?你媽媽生前有多愛我,你不會不知道,哪怕死後,他也希望留在我身邊,你現在把她帶走,不想讓她死不瞑目!”
慕向華嘴上說的嚴厲,卻始終都不敢來觸碰我。
他怕的不是我。
是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