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是周母。
在四名西裝革履保鏢的簇擁下,她一襲知性得體的寶藍色旗袍,精致的麵容之上看不出半點喜怒。
“媽,你怎麼來了?”周琛言詫異。
周母沒理他。
我不知道周母到底為什麼來,又會選擇站在誰的一邊。
想了想,我還是起身禮貌的喚了她一聲:“媽。”
周母輕‘嗯’一聲,柔聲安慰:“媽知道你受委屈了,彆怕,有媽在。”
我滿頭霧水。
周母是怎麼得到的消息?
聽她說話的口吻,好像已經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似的?
滿心的疑惑無從問起,我隻低聲回了句:“謝謝媽。”
周母不再多言了。
她冷眼掃視屋內所有人,最後把視線落在那幾個混混身上,伸手指向我:
“你們剛才說,是她指使你們欺負梔子的?”
幾個混混連忙點頭。
周母眸底劃過一抹譏誚,“那你們倒是說說,陳煙和梔子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能讓你們下這樣的狠手?”
不等周琛言質疑我的名字,周母便目光警告。
我瞬間懂了,周母這是在給三個家夥下套呢。
果不其然,三人立馬上鉤——
“陳小姐說嫉妒她老公和那個女人走得近,讓我們給那女人點顏色瞧瞧。”
“陳小姐,這些話可都是你親口說的啊!你可不能不認!”
三人一口一個陳小姐,叫的周琛言的臉色愈發陰沉。
我冷笑一聲:“如果真的如三位所說,是我買通了你們,你們怎麼會連我的姓氏都不知道呢?我姓慕,可不姓陳!”
聞言,三個混混頓時臉色煞白,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辦案民警也看明白了,把三人帶走分開問話。
問話的過程很快。
辦案民警理清筆錄後回來,說:“三名嫌疑人敘述不清,口供有很大的出入,由此可以推斷,他們對慕女士的指認完全都是汙蔑!”
前世無法洗清的冤屈,今生終於得以真相大白。
我鬆了口氣,一抬頭,直對上周琛言閃躲的目光。
“既然都是誤會,那就不追究了。”
我冷眼站在一旁,心裡挺不痛快的。
要是那三個混混不是周梔子臨時買通的,他們準備得再充分一些,事先對好口供。
等待我的將會是什麼?
我還不想白白受了這份委屈。
“不追究,為什麼不追究?”我不怒反笑。
轉過身,我走到辦案民警麵前,禮貌道:“警察同誌,既然對我的指控解除了,那接下來,我要報案!”
“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守法公民,一不得罪權貴,二不開罪世族,怎麼偏偏就讓三個混混一口咬死,潑上了臟水?”
“這次是周梔子小姐沒事,要是真出了事,我豈不是百口莫辯?所以我要報案,請求徹查這次的案件,一定要把幕後主使揪出來,給我,也給周小姐一個交代!”
我意有所指,目光似有若無的掃過周琛言。
我想,周琛言心裡應該也猜到了幾分。
這件事情的背後——
或多或少,都跟周梔子脫不開關係。
她以身入局,處心積慮不惜以犧牲自己為代價,無非是想徹底把我除掉。
隻是以周琛言對周梔子的感情,寧願一直裝傻,也不願相信他一直捧在手心裡的小玫瑰,竟是那般的不擇手段吧。
不過,隻要等到警方的調查有了結果,周琛言就算再怎麼不願意相信,恐怕也不得不相信了。
……
醫院裡。
周梔子身上大多都是些皮外傷,護士替她做了處理,按理說已經沒有大礙了。
“周小姐也許是受到了太大的驚嚇,所以才一直醒不過來的。”
護士想了半天,隻想出這麼一個理由。
護士走後,我和周琛言母子三人就這麼坐在椅子上,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周梔子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
到底還要在這裡呆到什麼時候去。
正在我準備找個借口離開時,周母突然拿起水杯走向角落的飲水機。
滿滿一大杯冒著熱氣的開水。
她拿在手裡,腳步匆匆,把水杯放在病床旁邊的床頭櫃上。
“等梔子醒來,水溫剛好。”
周母說完,一轉身,胳膊不小心碰倒水杯。
裡麵的熱水頓時傾瀉而出,灑在櫃子上,床上,還有周梔子的胳膊上……
“呀!”
周梔子痛呼著睜開眼。
看著被燙得發紅的手臂,她完全本能的向周琛言投去滿含委屈的求助目光。
下一秒,她又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麼,強裝鎮定。
“媽,阿……哥,煙煙姐,你們來了。”
周母看破沒說破:“瞧你這孩子,總是這麼沒大沒小的,你該叫她嫂子才對!”
“嫂子。”周梔子不情不願。
“這就對了嘛,以後對你嫂子要尊重一些,不能再這麼沒分寸了,知道嗎?”
周母話音如往日般和藹溫柔,卻讓周梔子莫名感覺脊背一陣發涼。
她不敢再說話了,隻悶悶的點了下頭。
“這就對了。”
周母滿意一笑,話鋒突然一轉:“後天你畢業典禮晚上的慶祝宴,學校給我和你爸也發了邀請函,再讓你哥嫂陪你一起。”
‘轟’的一聲,我腦子裡仿佛有什麼一瞬炸開了。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居然沒能阻止原本的故事線?
周梔子的慶祝晚宴還要繼續,她依然避免不了被趕出家門的下場。
然後,被小流氓欺負。
再然後,我成了釀成她悲慘遭遇的罪魁禍首。
我和我在乎的人還是避免不了要被周琛言瘋狂報複!
怎麼辦……
我假裝還在生周琛言的氣,語氣中摻著刻意的不悅:“媽,我就不去了,我還想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
隻要我不回去,就能躲過這場災禍。
“你跟琛言生氣,不願意回去,想在這住多久都行;但梔子的畢業宴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也是我們全家的大事,你這個當嫂嫂的理應出席才對。”
周母語重心長,根本不給我拒絕的機會:“那說好了,後天我派司機過來接你。”
我還能說什麼?
知道躲不過去,我開始冷靜思考。
要讓周琛言和周梔子在慶祝晚宴上順利確認彼此的心意,而我——
無論如何也不能成為撞破他們感情的‘惡人’!
如此,不僅周琛言沒有記恨我的理由,我還可以順理成章的把婚離了。
一舉兩得。
那邊,周母他們還在商量著給周梔子辦理出院,回家修養。
我則默默坐在旁邊,一個近乎完美的計劃在我腦子裡慢慢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