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下一刻,陸顯就看到托在空中的《詩政兵法》動了。
“啊——”擋在最前方的莫然悶哼一聲,被厚重書籍給撞開了。
三四個人同一時間被莫然下意識拉住,跟著連連倒地,旁邊的案桌也側歪了好幾個。
力氣很大,看起來確實像練過武,不然也做不到把四個人都給拉到了。
楚銘回身看了一眼,“書重,不好意思。”
說著,他便走向寧灝:“寧師兄,政冊課在哪上?”
寧灝看著頂著身前的《詩政兵法》,愣在原地。
《詩政兵法》確實很重,但也重不到撞翻五個人,三四張案桌吧?
“師兄?”楚銘又提了一句。
“哦,那個,我正好也去。”寧灝反應過來。
這時,身後響起梁元幽幽聲音:“寧師兄選的是史,禮吧,怎麼,要改學政?”
“我一直對政冊感興趣。”寧灝臉色正然。
梁元望著翻臉跟翻書一樣快的寧師兄,撇嘴道:“師兄以前不是這樣說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梁元師弟切莫故步自封,原地踏步。”
梁元一聽,頓時就不舒服了。
你找機會靠近楚師弟,彆踩我一腳啊。
他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回過頭:“所以,送楚師弟去政冊課就是寧師兄的一大步?”
“楚師弟,時候不早了,我們快走。”
政冊課結束。
“那個,寧師兄,我想先把《詩政兵法》送回去,帶著去膳堂不方便,麻煩師兄去跟沈先生說一聲。”
楚銘抱著厚重書籍,寧灝與其並肩而行。
“沒問題,楚兄弟慢……穩著點走,我去跟沈先生說。”
寧灝聞言,心中大喜,這可是真正的跟沈先生麵對麵單獨請教的機會。
膳堂。
“請問,沈先生來嗎?”寧灝手裡拎著東西,在外麵找了一圈沒看到沈昱,於是就找到膳堂人員詢問。
“來了,在一號廂房。”膳堂那人上下打量著寧灝,“邀請到沈先生的人,就是你嗎?”
頓時,不少目光被吸引過去。
“啊?”寧灝臉色微紅,沒解釋,低著頭走向一號廂房。
“怎麼才來?”還未入門,廂房內就傳出沈先生聲音。
“沈先生,我是寧灝,楚師弟送書回雲棲院了,馬上就來。”寧灝站在門外,輕聲說道。
“寧灝啊,進來吧。”
“是。”
寧灝激動的推開房門,隻見沈昱端坐在一邊,桌子上已經擺了不少菜肴。
“沈先生。”寧灝趕忙躬身行禮。
“嗯,坐下吧。”
“是。”
沈昱目光挪到寧灝身上,開口問道:“你和楚銘住一院的?”
“回沈大人,是的。”
“你對他有多少了解?”沈昱又問道。
“”寧灝眼底掠過尷尬,他好像對這位楚師弟了解並不多,隻相處了一日,“回大人,楚師弟昨日才來書院。”
“昨日來書院,就住進雲棲院,那小子有背景?”沈昱又問道。
“這個”寧灝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回答:“楚師弟是許河師兄安排進來的。”
“許河?”沈昱臉上露出些許驚訝,“那就是封源咯。”
寧灝沉默。
沈昱端起杯茶,抿了幾口,看向外麵,有些不耐煩問道:“怎麼還沒來?”
“楚師弟身子瘦弱,走路慢。”寧灝說道。
“你倒是挺維護,”沈昱放下茶杯,目光平靜的落在寧灝身上,“我知道你一直想我指點你。”
寧灝聞言,心跳猛然加速,他正想著如何開口呢,“晚生一直非常敬仰沈先生。”
“行了,我不跟你廢話。”沈昱忽的起身,走到窗戶前,雙手背負,“你想要得到我指點,不是不可能,但我告訴你,我指點你的東西,會讓你月考倒數,升院失敗,更沒有希望能在縣考上取得好名次,你還要指點嗎?”
“沈大人”寧灝聽著,隻覺得是這位教諭不想教自己。
難道自己的天分不夠,入不了沈先生的眼?
“你認為,繁文和簡文的區彆在哪?”沈昱見寧灝不死心,繼續問道。
繁文和簡文的區彆?
寧灝臉色微紅。
他一直在修習繁文,可對簡文知之甚少,又怎能說出所謂的區彆。
“嗬嗬,你倒是誠實,知道不能在我麵前生搬硬套。”沈昱輕聲笑道:“其實在很多年前,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繁文,簡文,這個概念,是我提出來的。”
“繁文,就是你們現在所學的一切。”
“而簡文,就是我創造的簡體字,白話文,在你們看來沒有多少文識素養的東西。”
“沈先生,晚生沒有”
“你是嘴上說沒有,還是心裡真沒有?”沈昱說到這裡,臉色愈加平靜,“若是沒有,你為何用繁體字,抄錄我的七句詩?”
寧灝頓時沉默。
“既然說到這裡,寧灝,看在你赤心一片的份上,我就多說幾句,繁文的存在沒有錯,但若是一切的詩詞歌賦,文學傳播,都采用繁文方式,那就是本末倒置。”
“你什麼時候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我不僅指點你,老夫還會把自身所有的積累教由你。”
“但你也會跟老夫一樣,可能一輩子不得晉升,困在這小小百原縣。”
說到這,沈昱看了眼時辰,搖頭歎息說道:“那小子倒是機靈,看樣子是不來了。”
他又看向寧灝:“若是沒猜錯,楚銘把機會留給你的,可惜你沒把握住。”
“沈先生,我”寧灝理解不了為何使用繁文就是本末倒置,大溱王朝一直以來,不都是這麼做的嗎?
“坐著吃點吧。”
沈昱自顧吃了幾口,擦掉嘴上的油膩,背過手,沉聲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沈大人”
寧灝望著離去的背影,再看著桌子上的佳肴,一點胃口都沒有。
他腦海中反複思考著那句話,為什麼是本末倒置?
可越想,他越是想不通。
“也許,沈先生就是不想指點我?”
寧灝有些神魂落魄的走出廂房,走出膳堂。
但他前腳剛踏出去,身後就有一隻大手抓來,“銀子還沒給呢。”
“什麼銀子?”寧灝愣愣問道。
“菜啊。”那人眼神凶狠。
“什麼菜啊?沈先生沒付錢?”寧灝突然意識什麼。
“到底是你請沈大人吃飯,還是沈大人請你?”
“”寧灝轉身退回膳堂。
“乾什麼?”那人問道。
“我還沒吃好。”寧灝走向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