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火藥味逐漸蔓延。
顧清淵身上的殺意幾乎要壓製不住。
白央這時候才終於跌跌撞撞爬上高台。
“師尊……”
“求你救救葉師妹!”
他徑直走到宋婉凝身邊,一身傷痕觸目驚心,站立不穩。
可他眼神執拗,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麼。
一開始,他厭煩宋婉凝,厭煩她嫉妒葉初雪,屢次出手找葉初雪麻煩。
再後來,他恨宋婉凝,恨她見死不救,恨她設計陷害自己,恨她對自己出手。
可現在,他更多的卻是害怕。
害怕失去宋婉凝的愛。
他心底隱隱期盼,宋婉凝會因為在乎自己,出手救治葉初雪。
隱隱期盼,她像過去一般心疼自己。
甚至這種情緒都超過了對葉初雪的擔憂。
宋婉凝這時終於回過頭,認真的看了他一眼。
自己的三個徒弟,心中都隻有葉初雪。
看。
哪怕一身傷,也隻在乎葉初雪。
她緩緩抬起手,撩開白央額前被血水打濕的頭發。
那冰涼的手指劃過皮膚,白央瞬間僵住,隨即內心湧起一陣驚喜,垂在兩側的手都不禁微微一顫。
然下一刻,宋婉凝的手便停在了他的左肩。
用力往下一壓,原本血淋淋的傷口瞬間凹陷。
哢嚓兩聲,骨頭裂開了。
白央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身子卻被猛地一拽拉到宋婉凝近前。
近到他能聞到宋婉凝身上的獨特香味。
“這麼擔心她?”
宋婉凝的眼神在他的臉上流連,嘴角溢起一抹輕笑。
“那你去給顧清淵當弟子可好?”
言罷,她用力一推,白央直接被丟了出去。
“大師兄!”
安澤與陸南風大驚,趕緊上去把白央扶起來,又急又氣,憋紅了一張臉。
“大師兄,你沒事吧?”
大師兄都已經這樣了,師尊還不放過他……
師尊真冷血!!!!
白央臉色慘白,神情怔怔,死死的垂著頭。
腳步動了動,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不敢再對宋婉凝提任何要求。
此刻終於明白。
他早就沒了任性的資格。
“宋師妹,有什麼事情我們下去解決,走,我們先回去……”
問天宗宗主沉著臉站了起來,有心想轉移地方,免得宋婉凝再說下去,影響到問天宗的名譽。
不論如何,顧清淵都是問天宗的招牌。
宋婉凝卻老神在在的坐著,沒有半點要挪動的意思。
“宗主急什麼?”
“不過是愛上自己的徒弟,至於遮遮掩掩嗎?”
“他顧清淵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
“宋師妹,慎言!!!!”
問天宗宗主氣得眼前一黑。
今日這話一出口,顧清淵的名譽也算是完了。
七宗四派的宗主都在此處,明日這消息就將傳遍四野。
宋婉凝表情不鹹不淡,“人家都能厚著臉皮讓我這個前未婚妻救他的心上人,難不成我還不能說了?”
“我還想請各位宗主評評理呢。”
“我不給葉初雪治病,可有錯?”
她無數次想問。
她到底錯在哪兒。
她曾經嫉妒葉初雪,討厭葉初雪,甚至恨到想讓葉初雪去死。
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的惡意。
可這群人卻逼著她救人。
她不願意,就成了惡貫滿盈的惡人。
未婚道侶指責自己,徒弟厭惡自己,就連宗門裡這些同門,也一聲聲控訴自己荒唐。
甚至在自己被逼入魔的時候,也隻是不痛不癢的在旁指責她自私,心胸狹隘,入魔全是拜自己所賜。
他們捧著冉冉升起的新星,全然忘記了自己對宗門的付出。
讓她徹底淪為了一個笑話。
直到現在,宋婉凝仍然想問一句,她到底錯在哪裡?
她從未覺得有錯!
此言一出,在場的幾位宗主都麵色一肅。
這是問天宗內部問題,他們插手似乎不合適。
然而合歡宗宗主柳十月卻是忽地開口。
“沒錯!”
“宋道友此舉,合情合理,誰敢說她有錯?”
她神情冷漠,看向宋婉凝的眼神卻無比真誠。
“是他顧清淵有負在先,卻還要求宋道友救人,此舉簡直荒唐!”
身側七星派宗主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彆摻和了。
可柳十月隻是冷冷的斜了顧清淵一眼,“男人就是如此,見一個愛一個,還總喜歡把責任推到女人身上!”
“這樣的人見多了,但像顧真君臉皮這麼厚的,本宗主還真是第一次見。”
“……”
幾位宗主對視一眼,眼裡閃過無奈。
這是完全撞柳十月槍口上了。
顧清淵聞言臉色鐵青,抱著葉初雪的手逐漸收緊。
“此事與柳宗主無關,還請慎言!”
“本來這毒便是宋婉凝下的,理應由她來解!”
懷中的人昏迷不醒,抱起來輕如羽毛,越發讓他心疼。
他必須得讓宋婉凝把毒全部解除,否則初雪將來的修行都會受到影響。
“噗——”
宋婉凝忽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
她笑得東倒西歪,好似聽到了最滑稽的笑話。
直到笑夠了,她抬眸。
“顧清淵,你真可笑,我下毒?”
“明明是你的乖徒兒慫恿白央那蠢貨偷本君丹藥,偷盜不成,反偷去了毒藥。”
“但凡你們在場的人,有一人懂仁義道德,她葉初雪都不會中毒。”
宋婉凝將所有人都罵了進去。
問天宗宗主臉皮發燙,心中怒氣更甚。
但宋家勢大,他還真不敢太得罪宋婉凝。
其餘長老們心中同樣有氣,但也不敢吱聲,畢竟心虛。
原來還有這種事兒?
幾位宗主再次被刷新了認知,連帶著看向顧清淵的眼神都變得怪異。
宋婉凝要真所言非虛,那顧清淵未免也欺人太甚!
如今宋婉凝還能和和氣氣的與他說話,都是大度了!
“初雪從未慫恿過白央!”
“你彆總是往她身上潑臟水!”
顧清淵神色冰冷,氣話脫口而出:“不是所有人都似你那般心機深沉,陰狠毒辣!”
初雪就像是高山之巔潔白無瑕的雪花。
而宋婉凝手上,除了鮮血,還剩什麼?
“嘖!”
宋婉凝聞言也不惱,起身拍了拍袖口,抓住一旁離箬的手。
“既然我陰狠毒辣,那這毒,我更不可能解了。”
“以後你可彆再下跪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