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接母親的緣故,所以第二天原野司起了個大早,洗漱後簡單收拾了下自己後開車趕往港區高輪三丁目的品川站,在待客區等著新乾線從西側鐵軌駛來,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
中央新乾線的東海旅客鐵道並未晚點,在預定的時間緩緩駛入車站。
然而在原野司以為幾分鐘後就能接到母親,然後直接吃飯的時候,視線之中卻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這道身影比自己站的更靠前。
所以當記憶中總愛挽著頭發的母親出現時,最先迎接的反而不是自己。
待到她們發現自己時,原野司見她們已經親密的抱在一起,分開後還手牽著手,臉上也洋溢著朋友間多年未見重逢後的喜悅之色,寒暄個不停。
“椿姐,真是好久不見了。”
“還以為你失蹤了呢。”
“怎麼會,隻不過是最近幾天太忙了,每次看到你的信息正打算回結果又有事耽擱,過了會兒就給忘掉了。”
“行吧,我原諒你了。”
“不生我的氣就好,都說氣量大的人狀態好,怪不得椿姐還那麼年輕。”
“你不也是?真誇張,怎麼感覺裕子你一點都沒變老,跟小女孩一樣。”
“有那麼誇張嗎?”
“當然了,不像我都像個阿婆了。”
“哪有,明明大家都老了,前幾天洗完澡照鏡子的時候,我還發現自己眼角又新長了一條皺紋,氣的我那晚買了好多護膚品,雖然也知道沒用。”
“有點心理安慰也算好的嘛。”
在藤穀千椿跟清水裕子手挽著手互相寒暄完之後,原野司先掃了眼後者臉,之後走上前打著招呼:“媽媽。”
“阿司。”藤穀千椿露出笑容。
基本跟印象中一樣,母親的個頭不高,大概一米五幾,而且長相較為秀美,隻是人到中年臉上不由對了些許皺紋,再加上在鄉下經營者便利店舍不得花費請理貨員的錢,所以長時間做一些體力活讓她看起來皮膚微黃。
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那種見到兒子的親切感特彆明顯,並沒有激動誇張的擁抱,隻是眼角帶笑的看向他。
站在旁邊,藤穀千椿抬起手越過他的腦袋比了比:“好像又高了點。”
“大概是吃的比較好吧。”
原野司笑著回應道。
“吃的什麼?有拍照片嗎?給媽媽看看,你這孩子是不是總在外麵吃。”
“您知道的,我不會做飯。”
“不會做可不是理由,其實也不是外麵的料理有問題,而是賣的太貴不值當,碰見黑心的,就算給你用的不新鮮的食材,多放點鹽也吃不出來。”
“哪有那麼誇張,東京的食品安全監督還是很嚴格的,一般人不敢的。”
“那萬一不一般呢?”藤穀千椿眨著眼睛,伸手掐了掐兒子的腰,仔細感受了下,笑眯眯道:“看來你這孩子最近吃的還真不錯,腰都粗了不少。”
“我專門防著您檢查呢。”
原野司同樣笑嗬嗬的回道。
沒有想象中的激動,也沒有那種見到陌生人卻突然親近的那種不適感。
反而都很自然而然,或許是這具身體本就擁有二十年的母子經曆,又或者原野司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設,總之沒有露餡兒,跟平常的母子交流沒有區彆,甚至比想象中的還要更和諧。
畢竟從他來到這個世界,最先關心,也最真情實意關心他的就是母親。
除非三觀崩潰到無下限,否則沒有人會拒絕在對周圍所有人和事都陌生甚至恐慌的時候,彆人傳遞的善意。
他們隻是簡單聊了兩句。
母子倆並沒有說太多。
畢竟這裡又不是家裡,更何況他們身旁還有一個能稱得上外人的女性。
原野司將目光挪向站在母親身旁的女人臉上,對上了那雙明顯有些緊張以及略帶忐忑的美眸:“清水阿姨。”
“小司。”
清水裕子眼神複雜的看向他。
時隔多日,再次看見眼前這張年輕臉龐的她有些恍惚,又有些不真實。
尤其在昨晚得知那件事後。
也正是這樣,讓她萌生出想當麵詢問是怎麼回事的情緒暴漲,哪怕因為之前醉酒後稀裡糊塗背刺好友並與人家兒子睡覺的尷尬感都稍稍衝淡。
然而當她見到真人之後。
本來想探究真相的心思反而淡了。
畢竟事實就擺在那裡,無論自己再怎麼感覺不真實,新聞上的報道也已經清晰明了,至於為什麼原野司會成為東京都議,又利用了什麼能量和關係把平正盛送進監獄,都不重要了。
清水裕子的短發被盤起,團放在腦後,隻餘幾縷發絲在額前輕飄,上半身套了件黑色無袖襯衫,露出如同蓮藕般雪白細膩的胳膊,下半身的包臀裙則將熟悉的渾圓飽滿的臀部展示的淋漓儘致,腿形完美的無可挑剔。
即便年逾四十,在畫了精致淡妝的臉上也很難找到皺紋,反而有種成熟的風韻,雖然沒喝酒,但渾身總是散發著一種猶如蜜桃般的果香誘人感。
哪怕已經摘過一次,或者說是摘過一夜,原野司還是覺得極其有韻味。
隻是現在他們其實都比較尷尬。
畢竟原野司當初既是被獎勵衝昏了頭腦,也同樣被小頭控製大頭的有意引導惡念,結果摘下了這一顆蜜桃。
而清水裕子則是回憶著那晚的細碎片段,除了年齡上的差距讓她本身就心有愧疚之外,現在人家媽媽就站在自己身邊更是讓她心虛到腳趾抓地。
所以兩人就這麼無聲的對視。
好像都有話想要說。
但似乎這個時候又都說不出來。
藤穀千椿看見這一幕心頭微感奇怪,但也沒多想,以為他們是長輩和晚輩之間不太熟悉導致的,畢竟除了上次的幫忙和兒子小時候幾乎沒有記憶的時候基本沒有交集,於是開始笑著打圓場:“怎麼了?都愣在這裡乾什麼?先出站吧,等會兒要去哪裡啊?”
“先吃飯吧,我專門在家裡做了早餐,燉的豚骨湯估計也該差不多了。”
聽見藤穀千椿的聲音,清水裕子深呼吸了口氣,儘量不讓自己的臉上流露出異常的情緒,勉強笑著扭頭道。
“好啊,那我就嘗嘗你的手藝。”
“我剛好也沒吃飯,那媽媽你和清水阿姨到接客區等我吧,剛才把車停在地庫裡了。”原野司也適時出聲道。
“我也是開車來的。”
清水裕子輕聲插了一句。
藤穀千椿再次看了眼兩人,拍了兩下兒子的肩膀,隨即叮囑道:“那我就坐你裕子阿姨的車吧,等下給你打電話說車牌號,阿司你就跟在後麵。”
“好。”原野司點頭答應下來。
“千萬彆跟丟了啊。”
藤穀千椿不放心的又添了句。
原野司苦笑了下,雖然不跟車自己也知道清水裕子的家在哪,但他當然不能直接表現出來:“您放心吧。”
而且還得配合表演一下。
所以之後在兩輛轎車一前一後出了品川站的地下停車庫後,他還故意裝作跟車不太緊,結果被彆人加塞然後被甩的老遠再打電話要地址的地步。
既然裝就裝的像一點嘛。
畢竟那件事的確不能點破。
今天是工作日的時間,按理說主乾道車輛會少一些,但東京作為日本交通最繁忙的地方,再加上他們是從品川站出來,所以一路上都比較堵塞。
這種情況直到上了池袋線快速路之後才有所好轉,車速逐漸能提上來。
將近一小時後。
原野司到了板橋區大東山町。
在有意保持距離和控製時間後他要比清水阿姨她們晚上幾分鐘,看了眼母親發來的具體門牌號,在公寓樓下輸入電子密碼後就推門走了進去。
這棟公寓樓比自己那棟稍好,但估計都是一個時代的產物,隻是沒有蜘蛛網之類的東西灰塵較少,原野司邊觀察邊上樓,然而等他在母親發來的樓層拐彎時,距離樓梯還沒有幾米的房間正敞開著門,裡麵清晰傳來了母親和清水阿姨的聲音,隻是這聲音有些爭論,而且其中一道很是焦急。
“裕子,你這東西是…”
“椿姐!彆動!”
“真的假的?裕子你怎麼出了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們?都這個年紀了你總算是開竅了,快說那個人是誰?”
“哎呀!椿姐你快給我!就不要開這種玩笑了,小司那孩子就快來了!”
“給你給你,看把你嚇的,肯定不能讓阿司看到這種東西,要不然你這個做阿姨的臉往哪擱,不過我是真的很好奇啊,到底是誰有這麼大魅力。”
“你就彆問了…”
“我怎麼能不問呢?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你快要結婚了,放心,以我們的關係,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椿姐你說什麼呢!”
隨著兩人的氣氛稍緩一些,清水裕子終於把本來鋪在沙發上用空調吹乾幾天的害臊東西奪回手裡時,眼角的餘光忽然掃到了正站在門口的身影。
目光微微挪移後,就剛好對上了原野司正盯著自己懷裡的驚詫眼神。
也就是這個時候,原野司看清了清水裕子抱著的東西是什麼,那是一疊被收束整齊的淡綠床單,上麵還印著金黃色的菊花,隻是被展露在外麵的一角卻有一大塊黑紅印記特彆刺目。
隻看了一眼。
他就明白了那是什麼。
也正是這種情況,哪怕清水裕子擁有四十年的閱曆,酒後更是性格大方不在乎彆人的看法,此刻臉頰也唰的一下迅速變紅,幾乎都能滴出血來。
而原野司也有些尷尬。
如果真按母親說的,清水阿姨有了孩子,那自己得勸她收起那種想法。
畢竟…
還得降一個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