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豐島區,街道被雲團投射的陰影籠罩,隻有被夜風吹過時,夜幕才勉強將幾絲銀白的月華傾瀉出來。
銀杏樹隨風搖曳,橙黃色的果實偶有掉落,寂靜的沒了白天時的喧囂。
附近的居酒屋還在亮著燈。
也有工作了一天喝個爛醉的社畜摟著同伴大聲叫喊,喊累了就抱著垃圾桶倒頭就吐,哪怕有附近的居民忍受不了打開窗戶大聲喊罵也充耳不聞。
而在公寓樓的某戶,玻璃窗仍然還開著,裡麵亮著柔和的昏黃燈光。
頓了兩下鋼筆的筆尖,滲漏出的墨水將紙張渲染成墨色,原野司正襟危坐,看著淡紅色的光幕陷入沉思。
【惡念對象:涼宮紗香】
【惡念清單如下】
【1、原野司隻對我忠誠(紅)】
【2、想把原野司娶回家(紫)】
【3、希望父親和母親能十年對我不管不問,直到孩子出生長大(紫)】
鈦合金製作的筆尖處不斷滲出墨水,以點帶麵的感將白紙暈染了大片。
而在這段時間裡。
原野司一直盯著淡紅色光幕。
這算是愛上自己了嗎?
帶涼宮紗香約會的本願,倒不是真有著拳打綠茶腳踢冰山的氣勢,而是為了讓她能平靜下來,儘可能保持理智的看待問題,然後自己趁勢撇清關係,解決這個起步的曆史遺留問題。
然而現實卻事與願違。
不僅沒能讓她理智下來,反而真的像是進行了第一場約會似的動了心。
說實話原野司是不相信的。
很明顯,涼宮紗香出身的家庭情況雖然自己並不清楚但絕對不差,像這種家世的女人,無論年齡大小都見過許多人和世麵,彆說是喜歡一個人會大膽的表達,就算是看上一樣東西也不會輕易表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但【惡念清單】又不會騙人…
沉默片刻,原野司挪開已經被墨汁浸染的筆尖,在另一側的空白地方開始寫寫畫畫起來,推測著各種可能。
他沒有寫日記的愛好。
不過無論是做計劃,還是憑借自己的思維推測任何事,動筆之後展現的脈絡要比隻靠腦子想清晰,當然寫完之後也會扔掉,避免無端事情發生。
所以究竟該怎麼處理呢…
撇清關係目前來看是不可能了。
但原野司也發現,惡念這種東西隨心而變,就像喜歡一樣,上一秒或許還愛的死去活來,下一秒卻變了。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再觀察一陣子,說不定事情會有轉機,畢竟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又沒有控製人心的能力,不能扭轉彆人的想法,更何況多少人想被涼宮紗香這樣的女人貼著都來不及,原野司說實話也有些心動。
畢竟就憑涼宮紗香長相和氣質這樣倒貼,他們單獨相處時,說實話原野的確想施展「褲子自動掉落」大法。
可一棵樹與一片森林孰美?
雖說小孩子才做選擇題。
但真等到刀架在脖子上了或許就知道自己身為大人該不該做選擇題了。
頓住筆尖,原野司將手裡的鋼筆平放在書本夾層,捏了捏自己略微發酸的眼角,將眼前的光幕變幻信息。
淡紅色光幕的信息映入眼簾。
隨即又看了眼手機的郵箱提醒。
【自動加薪:24円s(開啟中)】
【薪水積累:23294408円】
【提現渠道:三菱ufj銀行】
【三菱ufj銀行:交易提醒:轉入金額6240000円,轉賬時間:7月6日19:23,賬號:0616,類型:其他賬戶轉入,餘額:300276009円】
將近十天的時間,自動加薪的積累到了兩百多萬円,看起來似乎不多。
畢竟自己的現金都有三千萬円。
可真正劃下來,24円s的自動加薪每天有接近21萬円的進賬,年收入更是有著7568萬円,已經接近上億。
哪怕原野司現在退休,除非日後再經曆一兩場世界大戰,通貨膨脹能超過現在的上百倍,否則再過六十年也完全可以靠這個保障自己的生活。
不過事業之路才剛剛起步。
跟他的目標還差得遠。
但是話說回來,貌似從開始忙著東京都議員選舉開始,到現在都五六天了還是顆粒無收,雖然自己並不是單純為了獎勵活著的人,可長時間沒有收獲,原野司也不免思索起了出路。
而且投資資金也一直沒花出去。
不過在此之前,他又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短信界麵,是母親發來的。
「明天見,記得早點休息。」
隔了這麼長時間,明天母親就坐著新乾線來到東京,與著急忙慌掙錢相比,原野司目前還是更注重這件事。
放下手機,撕掉剛才那頁紙。
原野司起身準備休息了。
關上窗戶留一道縫隙換氣,困意開始上湧,歎了口氣之後躺上了床。
幾分鐘後。
公寓樓的最後一盞燈被熄滅了。
而在東京的另一邊。
用純白浴巾包裹著嬌軀,露出被熱水衝洗到白裡透紅肩頭的清水裕子披散著濕漉漉的短發正坐在床邊,攥著身前暄軟的被子看向前方怔住出神。
直到手機話筒裡傳來呼喚聲。
“裕子,裕子,你有在聽嗎?”
“嗯?”清水裕子聞聲後目光逐漸清明,被這道女聲喚回了神,捋了下額前洗完澡後有些粘連的發絲,拿起放在被子上的手機道:“我有在聽的。”
“這下你安心了吧?沒想到平正盛那個家夥這麼倒黴,竟然招惹到了大人物,被東京地檢特搜部逮捕肯定沒有好下場,起碼也要蹲個好幾年了。”
電話裡的女聲透著股幸災樂禍。
同時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不過哪怕再次得知這個消息,清水裕子還是難免有些愣神,感覺情況變化的實在太快,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這麼突然…”
給她打電話的是安藤美佳。
是她多年的好朋友。
同樣是藤穀千椿的高中同學。
對方的老公,也正是在她之前想要進行商業貸款的第一勸業銀行工作。
雖然沒有什麼很高的職務,但憑借多年的工作經曆和在同事與上司之間的薄麵,貸款的話還是能方便點的。
如果不是這層關係,清水裕子也不會選擇在第一勸業銀行貸款,畢竟有熟人容易操作一點,不僅可以加快審批流程,還能拿到比較低的利息。
然而恰恰是這種貪小便宜的行為讓她吃了大虧,在一次為表感謝的酒局上碰見了平正盛,有了之後的事情。
而作為朋友的安藤美佳好心辦了壞事,迫於平正盛在金融廳監督局供職的原因不敢讓老公得罪他,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自從平正盛糾纏上清水裕子後自覺對不起她,所以今天晚上從自己老公那裡得知平正盛被地檢特搜部的人帶走後,立馬就告知了她。
隻不過這個消息太突然,突然到清水裕子感覺都不太真實的地步了。
“誰知道呢,畢竟這裡是東京。”
安藤美佳在那邊捂著嘴偷笑。
“也是,雖然那些隻存在於電視上的大人物距離我們很遠,但現實距離隻有十幾千米,甚至還要更近。”清水裕子對此深以為然,因為東京說大很大,說小也小,她隻不過是底層而已。
“對吧?也該他倒黴,人在做天在看,落得這樣的下場是他咎由自取。”
安藤美佳忽然壓低聲音繼續說:
“聽我老公說,好像是得罪了金融廳總務企劃局的淺田副局長,而且貌似還跟剛選舉出來的某位都廳議員有關,得罪的很厲害,所以沒簡單的內部處理,而是專門走了地檢的渠道。”
“都廳議員?跟平正盛的職務相比的確大很多…”清水裕子想了想回道。
雖然在網絡和電視機上經常看到這些競選議員、知事的政客為了拉票毫無下限的作秀,但不可否認,這些人看著再搞笑,人家的權勢也不小。
畢竟是能登上熒幕的人。
跟普通人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是啊,要是其他的縣議員也就算了,都廳議員的話可是很有可能成為國會議員的,而且我老公說平正那個家夥得罪的人貌似還是這一屆都廳議員裡最年輕的一位,背景似乎很深。”
“說起來還真誇張啊,貌似是二十四歲的都議員,要知道這屆首相當初也不過如此了,鬼知道有多大背景。”
“不過那個年輕人姓什麼來著?好像是姓原野吧?我記得全國各地的政治家族貌似也沒有這個姓氏的,這倒是很奇怪,估計是哪家的婿養子吧。”
安藤美佳的聲音有些感慨,畢竟沒有人不想成為人上人,隻是有些東西出生就注定了,階級固化這種事在日本來說已經是眾人皆知了,普通國民也隻有在那些貪官落馬的時候能深惡痛絕的拍手稱快,除此之外也就隻有平常看某條不正常的政策罵上兩句。
而且二十四歲的議員。
的確年輕的過分了。
要知道,法律規定國民年滿二十五歲才有資格競選國會眾議員,現在的首相當年正是二十六歲被選上的。
而安藤美佳說的那個人,二十四歲成為東京都的地方議員,恐怕現在也是等著熬過競選限製繼續進步,一般這種人都有背景推動,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背景,目標也比常人更開遠大。
隻是當清水裕子聽到某個關鍵字眼時,神情頓時滯了片刻,緊接著回過神連忙問道:“你剛才說的什麼?”
“啊?我說可能是個婿養子…”
“不是!不是婿養子的事,是你剛才說那個年輕的東京都議員姓什麼?”
“好像是原野吧,記不太清了。”
“原野…”
“怎麼了?”
“我還有點事,先掛了。”
“裕子?裕子你…”
耳邊還縈繞著掛斷電話時安藤美佳的聲音,但此刻的清水裕子已經沒心思聽了,手指急忙切換界麵調出搜索引擎,編輯輸入東京都議員選舉結果的查詢,焦急的等待界麵開始刷新。
幾秒鐘後,一篇東京電視台發表的配圖新聞映入了清水裕子的視線內。
她根本沒看那些枯燥的文字。
而是劃到最下方,找到新聞附件的東京都議員名單,目光緊緊盯著幾排文字,在127個名字中來回掃視。
很快,她就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是那孩子名字。
但還不敢確定的她,用顫抖的手指向下翻動,繼續瀏覽起附件裡的照片,直到看見那張讓她這些天魂牽夢縈的熟悉臉龐後,身體徹底癱軟下來。
“小…小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