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玉九兒心事重重，一夜輾轉難眠。
迷迷糊糊之間， 耳邊傳來君墨輕柔的呼喚:“九兒，醒醒！該進宮了！”
一隻大手輕輕搖晃她，又撫了撫她的後背想哄她睡覺，既憐惜又心疼，這讓玉九兒瞬間清醒。
她“呲溜”一下跳下床，穩穩站在床邊，伸了個懶腰對君墨道：“原來你早上上早朝要起這麼早啊？我都被王爺寵壞了，來京城之後鮮少起這麼早，人都變懶了！”
她語氣故作輕鬆，緩解一下心中的緊張，同時也不想君墨再為她憂心忡忡。
君墨將她輕輕擁在懷中安慰：“今日不管事成與否，本王都會站在你身後，你不要太著急，總有辦法解決的。”
“嗯！”她要準備打一場硬仗！
君墨是錦衣衛統領，不用天天上朝，偶爾有事才去湊一腳，攪一攪嚴謹肅肅的朝堂，讓大臣們瑟瑟一陣。
他今個兒陪她上朝，恐怕會遭那些懷恨在心的大臣們奚落。
念及此，玉九兒心底湧起愧疚，她暗暗決定，一會上殿，她儘量不讓君墨與朝臣爭辯，為他多留些顏麵。
君墨去錦衣衛衙門安排好人去黑領崖，才攜玉九兒往宮門口而去。
到金鑾殿時，大臣們正在熱火朝天討論剛剛收到的勁爆消息——玉無雙昨天傍晚跌落懸崖，生死未卜。
想來派人去殺玉無雙的人以為已經得手，一大早就設計百姓將消息傳來，想趁事情明朗之前將陰山縣解決掉。
君墨和玉九兒走進去時，原本正大肆發表言論的大臣們頓時鴉雀無聲。
參拜後，皇上眉頭緊皺，責問君墨道：“玉九兒一介女子，你帶她上金鑾殿作甚？”
君墨隻簡單回道：“她一早收到玉無雙落崖的消息，心急如焚，同時也憂心陰山百姓，想來聽聽大家對此事的看法！”
“朕和大臣們正商議此事。若玉無雙當真死於非命，陰山縣沒人有資格接替縣令，那便隻能按照《陰山契約》的規定，全縣百姓貶為奴去修建長城，由西關營統一收監管理。
不過，玉側妃既然已經嫁給你，算是皇家媳婦，可免去責罰，好好待在京城孕育龍種。”
玉九兒“噗通”一聲跪到地上，跪地聲音大得在場大臣們聽了都覺得她是個狠人。
君墨眼神閃了閃，他知道她出門前戴上了她的“護膝神器”，還硬要給他也綁上一對，說是以防萬一。
玉九兒眼眶通紅，淒淒楚楚對皇上哭訴：“皇上！哥哥隻是失蹤，王爺已經派人去尋。
妾身知道皇上仁厚，定不忍心自己的百姓吃苦，故而才猶豫不決詢問朝臣們的意見。妾身多謝皇上的仁慈！”
先拍一通馬屁再說。
皇上貌似很受用，表情柔和起來，點了點頭。
大皇子的舅舅是太傅，此時，他第一個站出來沉聲道：“皇上，正常人都知道，那懸崖掉下去十有八九隻有死路一條，這還有什麼可質疑的？臣，奏請皇上直接宣判！”
“臣，亦奏請皇上及早裁奪，以免有人借機逃避責罰，褻瀆先皇定下的契約。”京兆尹也出列。
大皇子和五皇子也舉起手中笏板，毫不留情道：“請父皇尊重皇祖父的契約，及早定奪！”
然後，金鑾殿上，幾乎一半以上的大臣都站出來奏請皇上宣判。
君墨眉目凜然對眾大臣道：“本王知道，本王往日率領錦衣衛給大家添了不少賭，畢竟誰府上沒有那麼一兩個頭疼的兒孫？
可你們也不能因記恨本王而昧著良心落井下石吧？
玉無雙生死未卜，你們就給父皇施壓，讓父皇裁奪，這不是陷天子於不義嗎？”
大皇子冷笑一聲，反駁道：“四皇弟，玉無雙是你什麼人大家心裡都清楚，你這麼說無非是想拖延些日子，好想法子對付皇祖父定下的《陰山契約》吧？”
商不群這時也出列，悠悠道：“各位，人死還有個頭七呢！玉無雙到底死沒死誰也不知道，你們就這麼著急編排人家玉縣令的百姓，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呢？至少應該給些時日讓百姓消化消化吧？”
玉九兒心中感激首輔的仗義，他能說這麼一句也是冒著被皇上猜忌的風險，可她要的可不僅僅是一些時日，她想要的至少得一年啊！
“皇上，請聽妾身一言，若哥哥當真殞命，皇上要履行《陰山契約》也無可厚非，可如今大哥生死未卜，誰知道他會不會命大，逃過一劫呢？”玉九兒重重給皇上磕頭，
“玉九兒以陰山人的身份請求皇上多給我們一些時日，或許真會柳暗花明也說不定！
並且，妾身請求皇上答應女子參加科舉，為朝廷選拔更多人才，給陰山縣一個機會，同時彰顯我們泱泱大國的氣度！”
玉九兒這話一出，朝臣嘩然：
“這，怎麼可能？女子參加科舉豈不亂套？”
“她莫不是想參加科舉，替代玉無雙當縣令吧？這不是異想天開嗎？”
“她不就是品茗宴那日耍了點小聰明，有些小名氣嗎？這就敢破壞規矩，乞求皇上開設女子恩科？不僅荒唐還自不量力！”
玉九兒絕美的容顏上都是冷傲，緩緩道：“當今天下男女各占半邊天，你們也是女子所生，卻質疑女子的能力，這讓天下所有有才情和抱負的女子情何以堪？”
五皇子嘲諷道：“就算讓女子參加科舉，你能保證陰山縣有女子可以高中殿試？整個大東朝連個女秀才都還沒有吧？就急著出女狀元了？這不是笑話嗎？”
五皇子這話一出，玉九兒耳邊就立即傳來好些嗤笑聲。
“若當真有人能一步到位呢？”玉九兒語不驚人死不休。
“哈哈哈”有人終究還是忍不住，在大殿上笑話起她來：“簡直是蚍蜉撼樹，狂妄自大！笑死人！”
玉九兒無視他們的嘲謔，正氣凜然道：“皇宮裡眾多女官，你們也覺得她們沒有能力嗎？大東朝那麼多一品夫人、誥命夫人，你們難道也覺得她們是浪得虛名嗎？那麼多有才情的女子被你們這些文人評為才女，難道也是徒有其名？
你們敢說，這天下沒有一個女子的能力可超越你們嗎？你們敢說，天下女子都是無才無德之輩嗎？你們敢說，沒有女子，你們照樣活得精彩嗎？”
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擲地有聲之音，使得大殿內霎時寂靜無聲。
那些原本還滿臉諷刺和嘲笑的大臣們被玉九兒懟得啞口無言。
玉九兒繼續道：“女子不能一展抱負難道不是因為你們這些男子的自大和禁錮所致？她們若能進入科舉考場，我相信，定不會比你們差！
規矩是死，人是活，大東朝發展至今，哪一次進步不是因往好的方麵變動而來的？
我們理應遵循男女平等的原則，讓大東朝的男女共同撐起一片天啊！
所以，請皇上允許女子參加科舉，不拘一格降人才，也給陰山縣一條活路吧！”
玉九兒如絕地高冷之花般傲然挺拔，說出的話鏗鏘有力，讓人震驚。
就連皇上眼底都浮現些許鬆動。
可卻依然還有些人恬不知恥地提出反對意見。
君墨的政敵確實多，大半朝臣都昧著良心站出來反對：
“皇上，讓女子參加科舉，就會有女子進入朝堂，這男女同朝成何體統？這還讓不讓我們男子心無旁騖地處理國事？”
“玉側妃今日仗著靖王的寵愛，無召進入朝堂已經於理不合，還冠冕堂皇提出匪夷所思的建議，不合規矩，理應受罰！”
“皇上，玉側妃所提之事太過荒唐，讓女子上朝廷恐影響大東朝氣運，誰能擔起這個責任？”
“她為了一己私欲，不顧國運，枉顧規矩，陷皇上於不義，應當重罰！”
玉九兒心氣高，被這群迂腐醜陋的嘴臉說得火氣“蹭蹭”冒上來，失去理智怒罵起來：
“你們這些迂腐的斯文敗類！就因為你們的舊觀念，大東朝喪失了多少人才？你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都替你們害臊！
你們整日隻知道蒙蔽皇上耳目，唯利是圖。
你們不知道當今天下四海列國都在迅猛發展進步嗎？
西域、南疆、北戎，甚至那個神出鬼沒的中海國，誰不是摒棄世俗偏見，拚命改革創新？
你們卻還在這裡勸皇上循規蹈矩，因循守舊？
有你們這樣的朝臣，大東朝遲早會滅亡——”
君墨聽到這裡嚇了一跳，想捂住玉九兒的大嘴巴卻為時已晚。
皇上已經氣得七竅生煙，渾身顫抖站起來大喝一聲：“大膽！”
好半晌，他才順過氣，顫抖的手指向玉九兒：“將這個口無遮攔的潑婦給朕押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