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五十三章:偷渡
張川越現在正待在一艘船艙的底部。這裡陰暗潮濕,更糟糕的是擠滿了人。在底艙上麵裝的是鹹魚,濃烈的腥味時刻不停地向下麵飄來。
儘管借助赫爾德城治安部隊與教會之間的矛盾讓審判所大大的吃了一個虧,但這並非說張川越就可以從此高枕無虞。
雖然他得到了治安局的默許甚至與他們聯手行事,但歸根結底,他焚燒教堂、殺害宗教審判所士兵等等行為畢竟是嚴重擾亂治安的。所以他在治安局的內部黑名單上也掛了號,定義為危險分子。而他與治安局之間的默契,永遠都不會擺在桌麵上被承認。
儘管沒有正式發出通緝令,但對他來說長久地繼續待在城裡並不是明智之舉。沒有人能保證一旦事態發生了變化,教會勢力再次抬頭什麼的,治安局那邊會不會有什麼過河拆橋、丟卒保車之類的舉動。張川越和治安局隻是臨時結盟而已,絕不是真的綁在了一起。
但離開赫爾德城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教會的勢力雖然在城裡被壓製的抬不起頭來,但他們在城市外圍通向其他城市的道路上設下了重重埋伏。他們絕不會輕易忍氣吞聲。教會高層從各地調遣來了高手,一旦遇到張川越將會全力圍捕。
好在赫爾德城作為邊境,人類和獸人之間的貿易需求非常龐大。雖然有著軍管的強大壓力,但是走私行為還是非常興盛。另外一個和走私如影隨形的生意,也同樣發達:
偷渡。
在亞當斯家族和傭兵公會的共同安排下,再通過綠葉商會中級經理科馬先生的牽線搭橋,張川越幸運地跟著現在這艘走私商船無聲無息地離開了赫爾德城。某種意義上他也成了貨船離開時捎帶的貨物的一部分。
偷渡也是走私的一種,走私人這種商品。
偷渡的人並不隻是他一個。冒險做這種事的人大多都是非法的亡命之徒。在這艘貨船的底艙擁擠地坐下了十幾個人,大多數都一臉凶悍,不是什麼好人。
張川越不想惹事生非。上了船之後他就找了個地方半坐半躺地靠在艙壁上休息。之前的一段時間他時時刻刻提防這審判所的追捕,幾乎精疲力儘。
“嘿,你占的地方太多了,小子。去那邊角落裡站著,給這個小姑娘騰點地方休息。否則我打斷你的腿。”正當張川越休息地時候,一個滿麵橫肉的大漢走到躺在地上的張川越麵前說道。
在這個大漢的身後站著一個小姑娘。她看上去十來歲的樣子,身上的衣服雖然破舊但是十分整潔。她在後麵怯生生地拉了拉大漢的衣角,“庫克叔叔,我不累。”
大漢回頭用溫柔的神色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萊拉,回你爸爸那去。小心一會血濺的到處都是弄臟你衣服。”
小女孩聽話地點了點頭,似懂非懂地回到了底艙的另外一邊。那裡坐了三四個人,看起來是一夥的。她在其中一個中年人的旁邊坐了下來。
這個大漢用溫和的神色目送小女孩回去,然後回頭皺眉看著依然沒有動彈的張川越。“你沒聽懂麼,小子。”
張川越慢慢地站了起來。
和這個大漢相比張川越在表麵上文弱了許多。看上去這個大漢一隻手就能抓小雞一樣地把他抓起來。然而這也僅僅是看上去而已。實際的結果是大漢連他的動作還沒有看清就被狠狠一拳搗在了肚子上,像一個皮球一樣彈出去撞在船艙側麵的木板上。
這一拳張川越手下留情,隻用了不到一半的力量。但是大漢已經疼的眼睛都快凸了出來,栽倒在地上,嘴角吐著白沫。然後張川越衝向倒在地上的大漢,揚起腿猛地劈下去。他的腿如同炮彈一樣帶著恐怖的氣勢砸向大漢的身體。
“朋友,手下留情。”角落裡的一群人裡的那個中年人閃電一樣出現在了張川越和大漢中間,抬手格向張川越的腿。
一聲肌肉碰撞的悶響之後,中年人退了兩步,重新站穩。而張川越也提高了警惕。穿越到托瑞爾大陸變成魔熊以來他一直對自己的力量引以為傲。即使和凱東這樣的資深強者正麵對抗,張川越在純粹力量上也沒有處於下風。對方能輕易接下這一腿,實力不容小視。
這些想法在張川越心裡閃過,但他沒有放慢手上的動作。交手勝負往往隻在一線先機之間,沒有思考太多的時間。多次的戰鬥經驗早已告訴了他這點。他一個箭步欺進對手,一拳打向中年人的麵門。
中年人伸手巧妙地一托,讓張川越的一拳偏離了方向。張川越沒有收回胳膊,順勢揮肘砸向對方的太陽穴。中年人一低頭避過這凶悍的一擊,身形轉動同時手上閃電般反轉擒拿,把張川越的一條胳膊扭到了背後。張川越奮力地掙紮,一個頭槌向後砸去。對方靈活地避開,順勢在他腰上一托。張川越淩空翻了個跟頭,平平地拍在地上。
中年人沒有趁勢痛下殺手,反而借機退開。“朋友,身手不錯。我們點到為止吧。如何?”
張川越拍拍身上的塵土,活動了一下被扭痛的胳膊站了起來。他看著這個中年人。“多謝手下留情。我不是你的對手。”
張川越說的算是實情。不過雙方如果繼續拚命相搏,張川越也有足夠的實力給對方造成傷害。中年人要真正取勝也要付出一定代價。
“彼此彼此。你如果全力下手的話,我兄弟受的傷也不會這麼簡單。”中年人回答。
這時候一開始衝上來的大漢已經被扶了起來,的確看上去沒有大礙。扶著他的幾個人的臉上還有不甘的神色,但中年人回頭盯了一眼之後,他們都老老實實地退開。看來這個中年人是他們的首領,而且威信不錯。
“我叫雷切爾,是雷鳥傭兵團的團長,師承鋼心流。那個孩子是我的女兒萊拉。他們幾個人都是我的朋友。那個大個子叫庫克。小女和我的兄弟不懂事對你得罪了。請你多多包涵。”說著他雙手合十,鄭重地行了一禮。
來到大陸這麼久之後,張川越對這個世界也不再是一無所知。他曾經聽說過鋼心流的名字,這是一個相當著名的武道流派。它有好幾個道場,靠教授武技聚斂了大量的收入,是大陸不可忽視的勢力之一。
作為一個出身名門的武者,這個叫雷切爾的中年人的姿態可以說擺的很低。張川越的神色也和緩了一些。
“小事一樁,不必介懷。”他說。既然對方首先示好,他也不為己甚,微微鞠躬回禮。
“還未請教,你是?”這個叫雷切爾的中年人問道。
“張川越。一個小小的d級傭兵,隨便混口飯吃。見笑了。”張川越淡淡地說,向雷切爾展示了他黑鐵材質的d級傭兵徽章。
這個叫雷切爾的中年人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顯然沒怎麼聽說過這個名字。相對於張川越展現出來的實力d級傭兵顯得有些低了。雷切爾不太明白他怎麼會不是更高等級的傭兵。
和他一夥的大漢中有一個站起來匆匆走到他的身後,對著他的耳朵說了幾句。雷切爾的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來是新崛起的傭兵新秀。和審判所正麵衝突,還能成功脫身,膽量、實力和智慧缺一不可,真是後生可畏。佩服。”雷切爾讚歎。
“過獎了,不敢。”張川越謙遜地回答。
“我之前犯了點事,被抓了進去。現在好不容易被這幾個兄弟救了出來,倒是很久都不知道外麵的事情了。”雷切爾也稍微透露了一點自己的底細,好增加雙方的信任。“總算能出來了。要不我女兒萊拉也不知道交給誰去照顧。我沒什麼彆的親人可以托付。”
“恭喜脫獄。孩子總是無辜的,應該有個父親來照顧。”張川越點點頭,同樣有些感慨。經曆了這麼多事之後他的心也變得有些柔軟,尤其是麵對純淨無辜的孩子的時候。
他不會忘記,艾瑪也有著類似的經曆,也一樣的單純可愛。“如果不介意,我這邊還有點空地。可以叫給你的兄弟過來擠一擠一起坐。”張川越說。他主動滿足了對方開始的要求。
雷切爾感激的點了點頭。隨後雷切爾的那一夥人中果然過來了一個人。讓張川越哭笑不得的是來的竟然正好是剛剛被他痛打了一拳的那個大漢。張川越苦笑了一下,他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在船艙另外一邊,空出來一個人的位置後原本隻能坐在父親腿上的小女孩萊拉可以躺一會了。她躺下之後很快就睡著了,顯然早就累壞了。雷切爾在旁邊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見到張川越看過來,善意地微笑了下。
“俺叫庫克,是雷切爾老大的兄弟。我這個人脾氣暴躁,剛才多有得罪,你不要放在心上。”那個大漢一過來就粗聲粗氣地說。坐下的時候他牽動了傷勢,疼的嘶嘶直吸氣。張川越的那一拳對他來說可是夠狠的。
“我剛才也太魯莽了。庫克大哥多多包涵。”對於這樣頭腦簡單、心直口快的莽夫,張川越倒是沒有太多的惡感。他回答的也很爽快。
第五十四章:雷切爾小隊
“你就是張川越?俺聽過你的事。為了一個女人感和審判所對著乾,太他媽痛快了。你真是條漢子。哎,那姑娘我去酒吧的時候也看到過,是個好姑娘。太可惜了。”庫克說。這個粗人難得地歎了口氣。
“我沒想那麼多。隻是有的事必須去做而已。”張川越淡淡地回答。
“說的好!人生就該這樣!”庫克一拍大腿,結果又扯到傷勢,咧了一下嘴。“不過和審判所對著乾也得有真本事啊。張川越兄弟你的本事真不錯。給我那一拳力量和速度都沒話說。真厲害!”庫克挑了下大拇指。
“比雷切爾大哥差遠了。”張川越一半謙虛一半也是真心地說。他在技巧上確實和雷切爾這樣得到真正名師傳授的中階戰士有很大的差距。
“那當然,雷切爾大哥不是一般人。那可是有流派傳承的核心弟子。不過張川越你也是我除了雷切爾大哥之外見過最厲害的人了。”庫克大笑起來。
庫克確實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張川越也從他那裡知道了他們這幾個人的來曆。這幾個人是以中年人雷切爾為首的一個傭兵小隊。
除了雷切爾是中階戰士之外,其他人都是低階戰士。不過幾個低階戰士都各有所長,比如這個大漢庫克就善於使用塔盾等重型武器,在攻堅戰中是頂在前麵的好手。其他的人有善於追蹤偵察的、善於使用弓箭的。加上雷切爾這個武技強悍的中階戰士坐鎮,是一支人數雖少但精悍善戰的小隊。
雷切爾的家境和自身資質都不錯,所以小時候有機會在著名的鋼心流武技學院接受正規的訓練。他修煉出師之後就四處曆練,後來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小型傭兵團,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勢力。
雷切爾是個能力相當出眾的領導者。他不僅自己成為了擁有白銀徽章的b級傭兵,而且讓他們的小隊也成為了b級的高級團隊。這是很不容易的事。傭兵團隊的升級要遠遠比個人升級更加困難。
但傭兵行業畢竟是個險的行業。他們有一次還是不小心失手了。在一個保護任務中他們的保護目標,一個貴族的次子在保護下被害。殺手還巧妙製造了他們勾結殺手出賣目標的假象。
雇主對此非常震怒。作為老大的雷切爾很仗義地抗下所有的事情進了監獄,在裡麵吃儘了苦頭。他的弟兄們多方打點,直到不久前才把他保了出來。
張川越一邊和庫克聊天,一邊遠遠看著在船艙另一邊陪著女兒的雷切爾。這個中年男人不簡單,張川越心裡想。
這一次的事情表麵看上去是庫克這個莽夫獨自挑起的。但事後仔細想想,這一切都是為了雷切爾的女兒找個休息的地方。雷切爾又第一時間就跳出來收拾殘局。很難說他對庫克的舉動毫不知情。很可能他們兩個一個在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而已。
庫克粗暴無腦的形象讓他很好地扮演了試探的角色。雷切爾則負責出來憑借實力收拾殘局,兩個人形成了很好的配合。這是多年並肩作戰才會有的默契。
如果張川越弱到被庫克修理一頓,那麼雷切爾恐怕也不會多說什麼。雖然看上去他很好說話,但是骨子裡還是一個很實際的傭兵,更是一個慈愛的父親。要說他對陌生人的同情和正義感勝過他對女兒的關懷,那是不可能的。
張川越看來雷切爾這個人思維謹慎小心。這樣的人沒必要得罪,完全可以和平共處。所以張川越也很主動向他示好,騰出了一些地方,希望和他們一夥人至少在旅途上能夠相處愉快。
聰明人的交流總是輕鬆愉快的。果然雷切爾理解並接受了他的好意,並且主動把招惹過他的庫克派過來,也算是變相的道歉。庫克一過來態度就很友善,除了他感謝張川越給萊拉這個小女孩騰出了休息的地方,同時他自己也確實尊敬強者之外,雷切爾也一定對庫克交代了些什麼。
當然除了這些理性的計算之外,從情感上張川越也確實願意讓困的睜不開眼的小女孩舒服地躺一會。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這陰暗潮濕的走私船底艙也並不是沒有一點人性的陽光的。
在昏暗的底艙裡,張川越和庫克有一句沒一句地閒扯,雷切爾輕輕地拍著熟睡的女兒的後背,其他的零散偷渡客大多在無聊地打盹消磨時間。這時候,船艙門被砰的一聲打開了。
一個佩戴著彎刀的水手抗著一個大桶艱難地走下樓梯。他沉重地腳步聲驚醒了雷切爾的女兒萊拉,然而這位溺愛女兒的父親卻沒有任何表示。
在走私船上,一個被解除了全部武裝的偷渡客和船上的水手發生衝突是極其不明智的行為。即使中階戰士也並不是刀槍不入,赤手空拳麵對低階戰士亂刀齊下也必定要吃大虧。
更重要的是,在水上,這些走私水手才是王者。水裡是他們的天下。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們隻要狠心沉船,這些水性精熟的水手一個可以乾掉十個不通水性的中階強者。
“開飯了。”水手把沉重的木桶放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包括張川越在內的所有偷渡客都站起來很有秩序地排隊領取食物。這些偷渡者都是桀驁不馴的非法之徒,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是傻瓜。相反,他們這樣的不法之徒往往更敬畏強者的力量。因為在他們的世界,沒有眼色很難活的長久。
剛才張川越和庫克、雷切爾的交手他們都看去眼裡。即使一照麵就被打的滿地亂滾的大漢庫克在這些旁觀者眼裡,也是身高體壯、敢打敢拚,明顯有不少戰鬥經驗的硬手。船艙裡麵擁擠了好幾十個偷渡的非法之徒,能有把握勝過庫克的不會超過七八個。
至於已經跨入中階強者境界的張川越和雷切爾,根本就是這些普通底層匪徒根本無望對抗的存在。
中階與低階之間的一線之隔,讓很多豪門貴族的子弟不屑一顧,但這卻是很多在底層掙紮的普通人難以逾越的障礙。
所以偷渡客們都敬畏地等待著張川越、雷切爾一夥從容地領走自己的一份食物,才排在後麵去拿東西吃。
走私者發給偷渡客的食物並不是什麼好東西。雖然他們收取了大筆的偷渡費用,但一點都沒有提供相應的服務的意識。每個人一塊又乾又硬的黑麵包,一盤鹹菜,還有一碗和水沒有太多分彆的清湯,這就是全部。
張川越咀嚼著黑麵包。麵包裡麵不知摻雜了什麼雜糧,嚼起來十分粗糙,很困難才能吞咽下去。鹹菜發出一股黴味,顯然放了很久。清湯裡麵有少許幾片菜葉,張川越細心地把它們撈出來吃掉。能補充一點營養是一點。
其他的人也默默地吃著自己的一份。雷切爾把自己的麵包掰了一塊遞給女兒萊拉,看著她一臉愁容地慢慢吃著,露出了微笑。
“各位,說下船上的規矩問題。”走私水手用彎刀框框地敲著金屬飯桶,吸引了所有偷渡者的注意。“剛才底下似乎有點動靜。我們其實對你們之間的矛盾一點也不感興趣,但是我們畢竟做的是見不得光的走私生意。所以還是請各位儘量安靜低調。否則我們總不能對上船檢查的稅務官說,底艙的聲音是那些鹹魚在打架吧?”
這個走私水手一邊說一邊掃視著船艙中的人。見到所有人都默默地聽著,沒有人發出異議,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總之一直憋在底艙確實很辛苦,我能理解。還有兩三天就到了,各位忍耐一下。之前的事下不為例。如果再鬨的動靜太大,不要怪我們給大家斷水斷糧去點火力。聽懂了?”
沒有人回答。
走私水手也沒有指望得到回答。他感覺自己的話已經收到了效果,於是冷笑一聲,提著已經空了的金屬大桶,沿著樓梯回到到了甲板上層。
推開艙蓋後清冷的月光映入了水手的眼簾。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他深深呼吸了一口帶有河水腥氣的空氣,把在底艙吸進的汙濁的氣味儘力呼出去,然後快步走向他的崗位開始乾活。
走私船“黑箭”號上從來都不養閒人。如果偷懶被船長或大副抓到,輕者毒打一頓,重則丟進水裡泡上一天再撈上來。雖然每個水手都水性精熟絕不會淹死,但是沒有人願意體驗那種滋味。
黑箭號的船長“獨眼”漢倫並沒有待在船長室裡。他在甲板上走來走去,看上去是要吹一吹夜風。因此而不能偷懶的水手們儘管心中暗暗咒罵,但表麵上還要大聲問好,同時分外賣力地乾活。這讓構造輕巧靈活的黑箭號行進的越發迅速。在夜色下,走私船黑箭號如同一條靈活的劍魚,劈開波浪靈活地向著最近的港口遊去。
獨眼漢倫看著眼前的一切,滿意地點了點頭。
第五十五章:黑箭號
走私船長“獨眼”漢倫先生對自己的生活一向很滿意。儘管在危險的走私生涯中付出了一隻眼睛的代價,但收獲來的財富和地位足夠彌補這點小小的不快。
作為一名中階戰士他有足夠的實力在血腥的走私生意中分一杯羹。他現在四十五歲,在三十八歲的時候成功晉階中階戰士。作為一個缺乏專家訓練主要靠自己悟性訓練的戰士來說,這份成績還不錯,但離天才的距離還很遠。
無論如何,他清楚自己再晉階高階戰士的希望是不大了。不過作為一個晉階多年經驗豐富的戰士,他自信在中階戰士中自己也算實力中上等的。至少比剛晉階的強的多。
走私豐厚的利潤讓他有身家為自己搞一套不錯的裝備,包括一把附魔彎刀“迅捷之刃”和一副防水的水犀皮甲。這些裝備加上他的實力在強者濟濟的大陸稱王稱霸還遠遠不夠,但是自保卻足足有餘了。
他的實力並不局限於他自身。他腳下的黑箭號和上麵凶悍好戰的三十名走私水手同樣不可忽視。
黑箭是一艘好船。如果不是把太多的錢投在它的身上,“獨眼”漢倫可以有豪華三倍的裝備。它的船身修長,擁有一個筆直的桅杆和掛在上麵巨大的白帆。船側有八副快槳。在船身背後,刻著一個風係法陣。即使在無風的天氣,法陣配合快槳也能推動黑箭號以三十節的高速前進。有風的時候最高速度可以達到四十節。
在黑河上沒有那一艘緝私艇能追上全力逃竄的黑箭號。這是獨眼漢倫常常引以為傲的事情。
在夜色中靈活快速的黑箭號劈開波浪飛速前進。半夜時分它抵達了黑河上遊的重要港口,曼德港。
作為一艘走私船黑箭號上有太多不能見光的東西。所以它隻能選擇夜間偷偷地在港口停靠進行補給。底艙那群大半身負通緝令的偷渡客隻是一個微不足道問題,船上還有大量軍火、魔獸皮毛、藥草等違禁品。
即使那堆鹹魚裡麵肚子裡也塞了許多魔晶。如果這些魚是活的說不定會被這種舉動活活撐的進化成魔獸。
夜色下的曼德港顯得寂靜而空曠。空氣中回蕩著浪花拍擊著碼頭堅固的基樁的聲音。基樁上拴著被河水浸濕了的又粗又長的麻繩。碼頭平台上為了卸貨方便空空蕩蕩的,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
在白天平台上麵擠滿了討生機的搬運工人。現在隻在平台最前麵零散地站著幾個人。在夜色下他們的麵容朦朧,如同一群遊蕩的鬼魂。
實際上,他們之中確實有些是“鬼”。他們是來自古老的索拉瑞爾家族的吸血鬼。
吸血鬼又叫血族,是一種古老強大的生物。他們自己往往更偏好後一種稱呼,前者是他們的宿敵比如光明教會對他們的蔑稱。
每一個真正的吸血鬼,即使是剛剛被初擁的幼年吸血鬼,也具有中階戰士應有的身體素質,敏捷和力量都遠在普通人類之上。
相對來說他們尤其擅長敏捷和速度方麵。配合他們種族獨有的血遁之術,吸血鬼可以成為可怕的敏捷性刺客,一擊不中,遠遁千裡。
吸血鬼有很多強大的黑暗係天賦法術。血遁術隻是其中之一。依據天賦不同每個吸血鬼往往還掌握了黑暗之霧、骨矛術、血沸術等等可怕魔法中的三到五個。這些都是無需學習,天生就能運用自如的。
整個大陸都公認魔武雙修是強大的道路,可以發揮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但是魔武雙修也是艱難的道路,需要花費雙倍的精力。沒有過人的意誌和天賦,貪婪的下場往往是一事無成。血族天賦帶來的強悍體質和天賦魔法卻幾乎不用花費任何努力就能造就一個魔法戰士,堪稱強大無比。
當然吸血鬼也有自己的弱點。他們懼怕陽光、銀器和神聖魔法,火焰魔法對他們也有額外的傷害加成。除了這些個體上的弱點,整個種族最的的弱點就是繁衍困難導致的數量稀少。這也是所有強悍種族的通病,無論是龍族還是血族都是如此。似乎有什麼法則在維持著種族間實力的平衡。
隻有達到高階實力的資深吸血鬼才能給予新的吸血鬼初擁。而且初擁對於上代吸血鬼有著巨大的消耗,甚至可能讓一個高階吸血鬼跌落境界變成隻有中階實力。這讓很多血族望而卻步。
所以儘管吸血鬼的幾大家族都製定了嚴密的規則來確保種族的延續,但吸血鬼的數量從來都沒有多過。
強大的實力以及稀少的數量,這讓吸血鬼選擇了融入人類社會並且潛伏在其中的生活方式。他們自己一族數量太少又個個都是強者,沒有足夠的弱者作為可供奴役的仆從。每個擁有足夠實力的強者如果不想事事自己動手都自然的會產生追隨者的需要用來幫助自己處理一些雜事。血族想要仆從,必須從數量眾多、實力良莠不齊、有著大量實力平平的弱者的種族中尋找。
在大陸的智慧種族中,精靈是吸血鬼最渴望的種族。他們優雅、敏捷,有著強大的魔法親和力;一些血族也確實在精靈中發展出了血精靈一族。
但是精靈一族對於血族來說,一方麵數量還是過於稀少,另外一方麵個體的平均實力也太強大的了一點。在漫長的衝突後血精靈被精靈族成功的孤立,血族對精靈的滲透被嚴格的控製住了。
數量基數足夠大、實力又足夠薄弱好奴役的種族倒也不是沒有。獸人、地精還有巨魔,都符合數量又大,實力又弱這個要求。但是這些實在無法滿足血族的審美要求,任何一個稍有自尊的吸血鬼都無法忍受自己初擁的後裔或者奴役的血仆是這些青麵獠牙、奇形怪狀的生物。
所以人類就成了唯一的選擇。多年發展下來,除了少數血精靈的存在,血族幾乎成了“人類吸血鬼”的同義詞。
雖然血族的始祖和真正的掌握者血魔塔隆和人類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是不折不扣的惡魔族。但現在純血的血魔在大陸上隻有他一個,剩下的要麼是血精靈要麼是人類吸血鬼。連他自己也居住在人類帝國之中,暗中操縱血族的八大家族。
血族有三大親王和五位大公。他們所在的八大家族是血族的領導者。他們之下還有許多其他的家族。
血族的爵位和現在人類凱恩帝國的爵位並不完全相符。吸血鬼的壽命長過許多人類的王朝,吸血鬼家族就更是如此了。一般來說每個吸血鬼家族都有著曆史上多個王朝的爵位。在對外宣稱的時候用哪一個頭銜,第一取決於哪個頭銜更高,第二取決於頒發爵位的王朝是否足夠輝煌。
血族的三大親王都隻有凱恩帝國侯爵的爵位。五位血族大公都隻是伯爵。他們親王和大公的頭銜來自更為古老輝煌的王朝。因為血族奉行低調、避世、在黑暗中行走的路線,所以他們在現在的凱恩王朝並沒有占據非常輝煌的表麵席位。
但是他們在地下世界的影響力不可低估。吸血鬼是黑夜中的王者。本來就魔武雙修實力非凡的他們,在夜色中實力還會再受到很高的加成。在黑夜中吸血鬼甚至可以和高一階的對手勉強對抗,同階的對手在他們麵前常常感到絕望。
以這種強悍的武力作為後盾,加上吸血鬼悠久壽命帶來的充分耐心,血族在大陸的非法生意上無孔不入。在一千七百年前擊敗了狼人一族,讓狼人隻能遠離城市在深山中苟延殘喘之後,他們徹底占據了黑暗世界王者的地位。
他們的貴族背景讓他們可以對非法生意提供權力上的庇護,同時他們又可以利用非法資源為他們的人類貴族朋友提供享樂的資源和行事的便利。這種優勢加上血族的八大家族團結一致共同進退,讓他們在貴族中也是不可輕忽的政治勢力。
貴族中血族勢力的存在是貴族議會隱隱和光明教會矛盾的重要因素之一。吸血鬼和教會是不可能妥協的,因為他們的存在為教義不能容忍。但是他們在貴族中根深蒂固,貴族們寧可和他們站在一起對抗教會,也不願協助教會把他們連根拔起。所以教會也沒有力量和他們全麵開戰,隻能在暗中針對個彆家族下手。
血族就在貴族和地下勢力之間靈活轉換,成為了大陸舉足輕重的大勢力。
這樣的龐大勢力,是獨行的走私販“獨眼”漢倫船長所不敢輕易得罪的。他中階戰士的實力,也就隻夠戰勝一兩個最低級的初擁吸血鬼。而整個血族,有著數百個吸血鬼,其中不乏達到高階實力的古老血族。
“黑箭”號降下船帆,在慣性和水流的推動下,慢慢地滑向曼德碼頭。在發出輕而沉悶的“咚”的一聲碰撞之後,它停靠在了碼頭上。
第五十六章:家族
(既然是節日,加更一章吧。順便解釋一些問題,見章末)
索拉瑞爾家族並非在八大家族之列,但是在其餘的家族中算的上實力強勁,位居前列。它多少有著挑戰八大家族的實力。當然也僅僅是挑戰而已。索拉瑞爾的現任領袖是唐菲蘭索拉瑞爾男爵。
“親愛的朋友們,”漢倫船長滿麵笑容,僅剩的一隻獨眼也快要被笑容擠的看不見了,他站在船頭,向著碼頭上的吸血鬼們、以及吸血鬼的附庸們伸出雙手“好久不見了,真是想念你們。”
一個穿著華麗的貴族服飾,頭發花白的老者快步迎了上來。他就是菲蘭男爵。他和獨眼漢倫熱烈的擁抱。“好久不見,老朋友。”
擁抱的時候漢倫身上走私鹹魚的臭氣竄進了老人的鼻子,讓他忍不住在漢倫的背後皺了皺眉。但兩個人分開的時候他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一絲不愉之色,誠懇的程度用最挑剔的眼光也找不出瑕疵。
索拉瑞爾家族是古老的貴族,絕不會因為某些小事向朋友的臉上吐口水。至少不會當著他們的麵。每一點最小的善意都會被累積,而每一點最輕微的冒犯也會被記住。也許有一天就要一起被清算。所以,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這句格言被視為索拉瑞爾家族的家訓。菲蘭男爵作為家族領袖,深諳這一古老的傳統。儘管他本人對於生活細節無比挑剔。
“淡水、乾糧、藥品、箭矢、驅動魔法陣的寶石,你要求的補給品都按你說的準備好了,都在這裡。你來看一下。”菲蘭男爵熱情地指引著漢倫船長走下跳板,向港口上的幾個木箱處走去。
“太好了。這真是多虧了你,老朋友。”漢倫粗略地掃了一眼貨物,打開價值最高昂的驅動船上風係魔法陣的魔石看了一眼。他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衝自己的手下揮了揮手。
兩個強壯的水手抬著一個小箱子走了過來打開箱蓋。箱子裡發出金燦燦的光芒,都是金幣,足有上千枚。
菲蘭男爵示意手下接過箱子。然後轉過身和漢倫船長繼續寒暄。“這一趟的生意怎麼樣?”
“還不錯,利潤要比上次提高了兩成吧。”漢倫船長笑著說,“有了高貴的索拉瑞爾家族在上層的打點,一路上的緝私部隊都很好說話,沒有胡攪蠻纏的。多虧了閣下幫忙。太感謝了。有什麼我能回報的儘管開口。”
“說起來還真有一點小忙需要你的幫助,老朋友。”菲蘭男爵微笑著說。
“哦?儘管說,不用客氣。”漢倫爽朗的大笑,眼神卻帶了一點玩味的意思。
“這是我不爭氣的侄子莫格雷姆索拉瑞爾。”菲蘭男爵叫過來一個貴族青年,“他在東部沿海的巨浪堡找了個差事,能不能搭你的黑箭號順路過去。”
漢倫打量著這個青年。他的臉色蒼白。這是所有吸血鬼共同的特點,不足為奇。他身上的服飾非常華麗,但是穿的卻很隨便,領口的扣子沒有係好,看上去鬆鬆垮垮的。看到漢倫船長打量他,這個青年翻了翻眼皮,把臉扭到一邊,一副倨傲的神色。
漢倫船長忍不住皺起了眉。
“這是我姐姐的孩子。今年才剛剛接受初擁。他媽媽太寵他,有些把他慣壞了。”菲蘭男爵也有些尷尬,對漢倫船長解釋著。
血族是介於不死生物和人類之間的生物,很難靠正常的方式進行繁衍。為了保證種族的延續,他們必須選擇另外一種方式:初擁。
為了保證家族的凝聚力,初擁對象要好好選擇。不能胡亂發展吸血鬼,否則一方麵會觸犯人類根本利益的底線引發反擊,另一方麵血族內部自己也會內鬥成一團。因此,儘管有時也會精心挑選合適外人發展吸血鬼,但是更多的時候初擁對象的途徑就是從吸血鬼生前的親戚們中尋找。
每個吸血鬼多多少少都有些活人親戚存在。從這些旁支家族中選擇人作為初擁對象,一般來說忠誠、向心力問題不大;這些旁支的活人家族本來也都是受血族嚴密控製的外圍勢力。
但是經常出現的一個問題這些貴族子弟的素質是個問題。外圍家族畢竟是外圍。血族從各個方麵壓製著這些親戚,以防止他們反噬本家。難聽的說這些家族就是被吸血鬼們當豬在養,需要發展新成員的時候再從裡麵挑選合適的。所以他們大多數都帶有遊手好閒的貴族紈絝的習氣。這一位莫格雷姆少爺顯然就是這樣的一個紈絝子弟。
漢倫船長彆無選擇地接下了這個請求。他心裡暗自祈禱這位莫格雷姆少爺不要太難伺候。
接下來的搬運工作進行的很順利。需要補給的東西不算太多,而索拉斯特瑞爾家族的手下和漢倫的水手都是動作麻利的老手,雙方合作的很好。在破曉之前黑箭號再一次輕盈地揚帆離開了碼頭。莫格雷姆索拉瑞爾少爺也隨船一同離開。
“嘗嘗我最鐘愛的朗姆酒?三十年份的。”在船長室,漢倫船長殷勤地說。
“我習慣威士忌。”莫格雷姆少爺冷冷地回答。
漢倫船長略微不快地站起來向酒櫃走過去拿酒。船長室布置的既豪華又舒適。房間裡一邊有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還有一個小茶幾。椅子上鋪著柔軟的海豹皮。在房間的另一頭,有一個武器架和一個酒架。
酒架上擺著琳琅滿目的美酒,武器架上放著一柄彎刀、一個長柄魚叉,都是精美的附魔武器。在牆上掛著一副名貴的油畫,畫的主題是傳奇海盜船“黑珍珠號”。
吸血鬼莫格雷姆少爺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把兩隻腳架在小茶幾上。他隨意地掃視著漢倫的船長室,試圖找出點什麼有趣的東西,就好像在打量自己的財產一樣。
漢倫船長拿著一瓶上等威士忌和兩個酒杯走了回來,看了一眼莫格雷姆放著腳的茶幾,轉身把桌子也拖了過來。他把酒瓶和酒杯放在桌子上,擰開瓶蓋給兩個人每人倒了一杯。
“加冰還是不加冰,閣下?”漢倫船長問。
“加一塊吧。”莫格雷姆少爺回答。
漢倫用夾子從旁邊的冰桶裡取出兩塊冰,給每個酒杯各放了一塊。然後他舉起自己的杯子向莫格雷姆少爺致意。莫格雷姆舉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漢克船長豪爽地一飲而儘,而莫格雷姆索拉斯特瑞爾隻是優雅地抿了一口。
“您去巨浪堡有什麼高就?”漢倫船長抹了一下嘴,給自己杯子從新滿上。
“聽說會就任稅務次官。雖然現在還沒有完全確定。”莫格雷姆說。
“閣下真是年輕有為。恭喜您了。”漢倫船長誠心實意地說。
莫格雷姆點頭表示謝意,然後又喝了一口酒。稅務官是直接隸屬於城主本人,和農業官、治安官、法官、檢察官、市政官、郡議長、地區主教等地位相同。它是獨當一麵的地方高級官員,主宰一個地區的稅收財政等事務。稅務次官則是稅務官的直接副手。地位確實不低。
不過副手能有多少實際權力還有很大的空間。限於莫格雷姆的年紀和經驗,一開始可能還不會真正掌握太多的實際權力。但是他前途不可限量。
血族雖然奉行避世的原則,普遍爵位不高,比如索拉瑞爾家族的族長隻是個男爵,但他們潛在的能量十分巨大。比如他們可以隨意地給自己毫無政治經驗的年輕子弟一個不低的行政職位。
“漢倫船長,聽說您這趟的收獲頗豐?”莫格雷姆問。
“是的。這都是托高貴的索拉瑞爾家族的關照。”漢倫船長說。
“您知道,我才剛剛開始接觸家族事務。對走私這行了解不多。能不能把這一趟的貨單給我看看?我想學習一下這一行的經驗。”莫格雷姆問道。
漢倫船長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走私涉及相當多見不得光的隱私,絕對沒有輕易給人看的道理。即使是合作人也不行。莫格雷姆少爺的要求是相當越界的。
“怎麼?有困難?”莫格雷姆有些不耐煩,輕輕敲了敲桌子。
漢克船長考慮了一會才開口。“這似乎不怎麼合規矩啊。菲蘭男爵從來沒有過這種要求。”
“我叔叔有他的做事方式,我有我的。”莫格雷姆少爺不屑地搖搖頭,“他又不需要積累經驗,看你的貨單做什麼?”
漢克船長依然顯得猶豫不決。
“船長,你是走私的老手,應該知道走私最容易出事和最需要照應的,就是最後交貨的終點。人贓並獲才是緝私局的獵犬想要的。您多年跑的路線都是以海邊的巨浪堡作為終點的。家族現在派我去那裡意味著什麼,您應該比我清楚。”莫格雷姆淡淡地說。“要知道血族的人丁並不興旺,想等新人去巨浪堡取代我恐怕不知道要多少年後了。”
一滴汗水出現在漢倫船長的鼻尖。他感到了壓力。走私這種非法生意,離開血族的默許是寸步難行的。他不得不謹慎從事。
第五十七章:莫格雷姆
漢倫船長很清楚,莫格雷姆非要看他的走私賬本絕不是為了“學習經驗”。能說出上麵一番話的人對走私絕不是真正無知。真正的原因恐怕是這個年輕的吸血鬼想要看看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撈點油水。
血族雖然看上去很優雅也很有教養,但真正讓他們在地下世界站住腳的是他們深入骨髓的,與“吸血鬼”這個名字相符的血腥與貪婪。
莫格雷姆少爺不愧流著血族的血液。漢倫船長忽然發現自己或許低估了對方。這個紈絝子弟確實傲慢、無禮、缺乏教養。
但他畢竟還是血族的後裔啊。
漢倫船長在莫格雷姆玩味的眼神下終於選擇了屈服。
“好吧,給你。”他從桌子的抽屜裡拿出一個厚厚的賬本遞了過去,然後抓起酒杯一飲而儘。
莫格雷姆仔細地翻閱起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讓漢倫船長感到渾身癢癢,恨不得莫格雷姆一下就從頭翻到尾。然而事與願違的是莫格雷姆看到非常耐心,顯得津津有味。
“嘖嘖,真是難為船長閣下,這次走了這麼大量的貨。黑箭真是條好船,運載量很不錯。”莫格雷姆少爺說。“可惜精品不多啊。”
“黑箭號的確實是好船。不過運載量這麼大的同時為了維持速度,船上麵的風係法陣一直開著,成本也是不小啊。”漢論恭敬地回答,暗中鬆了口氣。還好這一次走私的東西多是些普通武器和中品和下品魔晶之類的。雖然在普通人看來已經是奢侈品了,但是在莫格雷姆少爺這樣見多識廣的貴族眼中,這些實在提不上台麵。
當然普通物品數量上去之後也是利潤不菲。但是現在莫格雷姆少爺去巨浪堡孤身赴任,能攜帶走的東西有限。如果拖著一個比自己還大的包裹下船,未免也太過有失體麵。漢倫船長也絕不會答應的這種荒謬的事情。
雖然漢倫船長看上去現在忍氣吞聲,但他畢竟骨子裡是凶悍的走私梟雄,這裡一船水手也都是他的死忠手下。真正衝突起來獨自一人的莫格雷姆少爺沒有勝利的機會的。漢倫船長顧慮的僅僅是莫格雷姆背後強大的家族而已。
“漢倫,這次的偷渡客好像很有趣啊。兩個中階戰士呢,好家夥,其中一個還是資深的中階戰士。”正當漢倫船長以為船上沒有被對方看的上眼的東西,暗中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莫格雷姆驚奇地說。
漢倫心裡一緊。“這些日子北方邊境的治安不算太平。這兩個家夥都是犯了事混不下去被迫離開的。”
“這樣的話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不知道是否應該講。”莫格雷姆笑容滿麵。
“您說。”漢倫麵無表情。
“你看,我作為一個索拉瑞爾家族一個微不足道的成員,此次去巨浪堡赴任,身邊連一個隨從都沒帶,真是寒酸可憐啊。我很迫切地要收服一兩個得力的手下。你船上這兩個偷渡的家夥都不錯,那個叫張川越的傭兵年紀很輕,潛力很出色;那個叫雷切爾的傭兵實力更加強悍,接受過正規的武技訓練,估計離高階戰士也隻有一步之遙了把。我希望把他們收過來作為屬下。反正他們看上去也隻是漫無目的地逃亡。我收留他們也算做個好事了呢。”莫格雷姆說。
“他們都是有案子在身,桀驁不馴的家夥。恐怕不會輕易地屈居人下吧。”漢倫麵露難色。
“這個不用您擔心了。血族有的是辦法來讓人服從。”莫格雷姆微笑著說。
我才不是擔心你。你麻煩越多越好。漢倫咬牙切齒地想。“我的意思是,我很難對他們的朋友什麼的交代他們的去向。”
“這個嘛……我看看。”莫格雷姆又翻動起書頁來。“這個叫張川越的好像沒什麼關係嘛。拜托你偷渡他的是赫爾德城傭兵公會的維拉會長。作為會長他有一大堆事,做到這步已經算仁至義儘,不可能再來追問什麼的。”
“雷切爾還是有朋友的啊。”漢倫爭辯說。
“當然。不過他出身是帝國中部,這次在赫爾德城執行任務惹的事。他的老朋友不可能把手伸到這麼遠的。時間久了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你又不是他們的保姆,還能為意外負責麼。隨便找個理由或者說不知道就行了。”莫格雷姆少爺回答。
莫格雷姆說的也有道理。偷渡本來就是充滿風險,要走私犯為每個偷渡客做人身安全保險這個生意就沒法乾了。但是無論如何,這種事一旦被捅出來對漢倫船長的信譽也是一個損害。
好處莫格雷姆拿,風險漢倫船長擔。莫格雷姆的打算說穿了就是這樣。
但是即使事後有麻煩其實也在漢倫船長的承受範圍之內。莫格雷姆少爺精準地踩在了他的底線上。考慮了一會之後,他歎了口氣,掏出鑰匙扔了過去。
“好吧,你贏了。這是底艙的鑰匙。”漢倫說。
“謝謝您的慷慨。”莫格雷姆優雅地一鞠躬,敏捷地離開了船長室。
漢倫重重地往椅子背後一靠,麵無表情。
幾分鐘後他的船長室的門被砰的一聲推開。不出漢倫的意料,來得是他的大副瓊斯。他是和漢倫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夥伴,整個船上隻有他可以不敲門闖進他的船長室。
“船長,底艙的守衛報告說莫格雷姆闖進去了,拿著您的鑰匙。他們沒敢阻攔。”瓊斯大副沉聲說。
“這件事我知道。”漢倫點點頭。“叫他們退出來,守好底艙到上層的通道。另外再調五個人去增強一下守衛,每個人都帶上連發強弩。武器庫左邊的箱子底層有銀質箭頭的弩箭,叫他們也都換好。”
銀質武器,能起到很好的克製黑暗生物的特效。血族當然也在其中。
“我懂了,船長。我會調最精銳的好手過去的。我自己也會盯著那邊。”瓊斯大副露出猙獰的神色。
“這些都隻是預防。沒我的命令不要輕易動手。”漢倫船長吩咐。他目送大副離開之後,站起身從武器架上拿起心愛的彎刀仔細配好。然後他又拉開抽屜拿出了三個玻璃瓶。瓶子裡滿滿地裝著無色透明的液體。
這是整整三大瓶強效聖水。血族雖然隻是半不死生物但也嚴重地受到它的克製。三大瓶聖水如果同時當頭淋下威力不會遜色於頂尖的神聖牧師用審判、懲戒等強力法術傾力一擊。
這樣的好東西價格昂貴的很。每一瓶就要五百枚金幣,而且還必須在教會中有門路才能買到。和裝備不同,聖水是純粹的消耗品,用完就沒有了。漢倫船長奢侈地整整買了三瓶。
長年和血族合作,漢倫船長當然也不可能不防他們一手。黑吃黑在地下世界再常見不過。他多年來的安然度過靠的不僅僅是運氣而已。他不願意和血族撕破臉皮而已,絕不是不敢。更不是怕了孤身一人的莫格雷姆少爺。
大不了不做走私這一行罷了。真的如此的話莫格雷姆那一身豪華的魔法裝備倒也能多少彌補一點損失。漢倫船長惡狠狠地想。然後他大步走出船長室。
幽暗的底艙此時一片寂靜。剛剛吃過午飯的偷渡客們都昏昏欲睡。偶爾幾個談天的也都很識趣地壓低聲音不去打擾大家。底艙的氣氛寧靜而平和。
忽然沉重的大門又一次發出吱吱地聲音被推開,微弱的光線從門外照進底艙。幾個靠近門附近的偷渡客好奇地睜開眼睛:才剛剛送過飯,按理說應該沒有彆的事情。為什麼會又有人來?
“打擾各位的休息了。請問哪一位是雷切爾先生,還有張川越先生?”一個麵色蒼白的年輕人出現在門口,隨意地掃視著底艙的乘客們。
張川越和雷切爾對視一眼同時站了起來。雷切爾把自己的女兒擋在身後。他的傭兵小隊的弟兄們都沉默地向雷切爾身邊靠攏。其他無關的偷渡客則迅速地儘可能拉遠和他們之間的距離,以避免被卷入麻煩。
“我是雷切爾。他是張川越。你是誰,有何見教?”對張川越點了點頭之後,雷切爾轉過身,沉聲開口。
“哈哈,很榮幸見到兩位。”年輕人笑了起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來自索拉瑞爾家族的莫格雷姆索拉瑞爾。”
“血族?”雷切爾皺著眉說。
“果然是見多識廣的老傭兵,一聽姓氏就能知道在下的底細。”莫格雷姆少爺輕輕地鼓掌,“既然如此也就省下了很多互相認識的時間。我就開門見山地直說了,我代表索拉瑞爾家族,邀請兩位加入家族,成為我個人的附庸。不知是否可以,嗯?”
張川越和雷切爾都感到無比震驚。這種事情簡直聞所未聞。
他們這樣的中階戰士在這片大陸已經算有一定的地位,斷然不會如同奴仆一樣被人隨意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更何況就算是奴仆也都要講究一個起碼的情願,才有更進一步的忠誠可以培養。沒有隨便抓人的道理。
這個年輕的吸血鬼是瘋了嗎。
第五十八章:血仆
大概是看出了他們的疑惑,莫格雷姆少爺笑了起來。“當然,作為我們血族的仆人要有些特殊的要求。比如說簽訂一個小小的血契。請放心,這個契約對你們自身也是有好處的,可以讓你們成為一名高貴的血仆,真是難得的好事情啊。”
張川越和雷切爾大概明白了這個血族的打算。
莫格雷姆是想要簽訂血契,把張川越和雷切爾兩個人都轉化成血仆。血契是吸血鬼的一項特殊天賦魔法,大概可以理解成初擁的削弱版本。人類簽訂血契之後會帶有一些吸血鬼的特征,但要比真正的血族差很多,還是更接近人類。這種被血契轉化的生物一般稱為血仆,也有些學者稱為次級吸血鬼。
血族確實有這種神秘的法術。但是這樣的法術也有很多的限製,絕不是可以肆意大亂用的。天底下從來就沒有百分百沒有漏洞的法術,隻有謹慎不出漏洞的人。
這個血族大概是年輕氣盛,對於自己掌握的血契法術有了過分的自信,所以才急於找個實驗對象來應用一番。在他眼裡,非法的偷渡客大多身懷秘密不敢鬨事,已經是沒有什麼後患的不錯實驗對象了。
“莫格雷姆少爺,感謝您的好意。”雷切爾斟酌著開口,“但是我的女兒離不開我的照顧。所以我實在是不能當您的屬下。請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
“感謝好意?我不喜歡這個回答。”莫格雷姆冷笑著說。“看來你是敬酒不吃,準備吃罰酒了。很好,都一樣。”
這句話就是赤裸裸的宣戰了。張川越踏上一步,和雷切爾並肩而立。麵對危機他彆無選擇,隻能和雷切爾小隊聯手。雷切爾做了個手勢之後他的手下也行動起來。一個漢子把他女兒拖到另外一邊保護起來,剩下的人圍繞張川越和雷切爾兩個中階強者擺開陣勢。
底艙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以實力而論,張川越和雷切爾兩個中階強者再加上一個小隊配合默契的低階戰士輔助,根本不怕莫格雷姆一個人。但是現在的問題是雙方裝備差距實在太大了。
作為一個出身豪門的血族,莫格雷姆身上裝備的豪華程度遠遠超過了正常的水準。他可以憑借裝備優勢輕易碾壓裝備水平不好的一般中階強者。
而張川越、雷切爾他們的情況不能用裝備水平不好來形容了,他們上船前被搜了身,根本就是手無寸鐵。哪怕碰上一群低階戰士亂刀齊下都會覺得麻煩。但是現在他們也彆無選擇。咄咄逼人的對方沒有給他們任何退路,除非甘心被奴役,否則必須一戰。
庫克等幾個雷切爾小隊的成員首先試探這繞到莫格雷姆背後,準備利用人數優勢偷襲。這成為的戰鬥開始的。
莫格雷姆冷笑了一聲,一股無形的力場以他為中心,排山倒海一般向四周湧出。與此同時他的身上已經披上了一層金屬的光芒。然後他舉起了一隻手,手上騰起了黑色的烈焰。
“小心那黑色的火焰!”經驗豐富的雷切爾臉上一變。但是他還是說的晚了一點。黑焰就如同毒蛇一樣纏繞上了一個傭兵的手臂。他立刻發出了驚天的慘叫聲。
這個傭兵也是經曆過血腥的老手還會叫的這麼慘,可見這黑焰多麼惡毒。沒過一會被黑焰燒到的手臂就都化為了灰燼,連骨頭都沒有剩下。讓人觸目驚心。
莫格雷姆具有中階施法者的實力。這是中階黑暗係法術暗影烈焰。相比最具代表性的中階法術大火球,暗影烈焰在直接的爆炸傷害上略低一些,但是持續的腐蝕傷害更加陰毒。中招的傭兵化為灰燼的手臂隨時說明著這一點。
如果他們有鎧甲防護就不會這麼糟糕。暗影烈焰所附帶的強烈腐蝕效果還是可以在戰鬥中慢慢毀壞鎧甲的防護,但至少在那之前是安全的。可是張川越和雷切爾一夥身上連基本的衣服都不完整,很多人乾脆光著上身。
所以在暗影烈焰的威脅下他們脆弱的和紙張一樣,隻能狼狽地東躲西藏。張川越和雷切爾兩個中階戰士身手靈活還自如一些。那些低階戰士的傭兵們個個都險象環生。
除此之外,更讓張川越和雷切爾等人感到絕望的是他們空手的攻擊很難對莫格雷姆造成傷害。
莫格雷姆四周空氣有著略微的扭曲,這是低階防護係法術魔法盾的效果。這個法術本身沒什麼,一刀就能像戳破氣球一樣把它戳破,隻能起到緊急關頭幫法師抵擋一下的效果。但是一個魔法盾的厚度不過是幾厘米而已。現在莫格雷姆身邊的魔法盾厚度超過了數米,是上百個魔法盾疊加起來的效果。
數百個魔法盾就算一刀一個,甚至一刀兩三個,全部擊破也需要一分鐘左右。在這段時間內莫格雷姆的防禦力不遜於全身重甲的戰士,隻有極具穿透力的爆發攻擊才有可能直接破防造成傷害,普通的攻擊隻能削弱防禦而不能對本體造成傷害。
當然一副製作精良的重甲絕不會在一分鐘內就被徹底破壞。所以兩者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但至少在短時間內可以起到幾乎一樣的效果。
瞬間加持數百個魔法盾這自然不會是施法者自己的施放的效果。雖然瞬發魔法盾這樣的低階法術不是稀奇的事,但是一口氣瞬發數百個就簡直聞所未聞了。這是魔法裝備的效果。是史詩級彆的強大魔法裝備,才能造成的效果。
在莫格雷姆的胸口一串晶瑩的項鏈正閃耀著光芒。這個項鏈叫做“眾星守護”,由數百粒珍貴的魔法珍珠串成。每一粒都擁有為施法者加持一個魔法護盾的能力。整條項鏈可以為施法者瞬間加持一道一分鐘內幾乎牢不可破的防禦。
莫格雷姆身上閃著的金屬光芒也不簡單。這是高階防禦法術“鐵皮術”的效果。這一係列的法術,低階的版本叫做“樹皮術”,中階的版本叫做“石皮術”,高階的版本叫做“鐵皮術”。防禦力逐漸增強。
“鐵皮術”作為高階防禦法術,防禦力和精鋼鑄造的全身鎧甲一樣。普通的金屬鎧甲會乾擾施法,鐵皮術沒有這樣的問題。
這樣強大的法術是高階法師或者少數頂尖的專精防禦的中階法師才可能掌控的。莫格雷姆有中階法師的水平,但是卻並非專精防禦係法術。所以他不可能施放的出這個法術。這個法術也同樣是借助史詩級彆的魔法裝備才施展出來的。他手上一枚鑲嵌著黃色魔法水晶的戒指正閃爍著魔法光芒。
在這兩個強大防禦法術雙重守護下的莫格雷姆相當於穿了雙層的金屬全身鎧,就如同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就算站著不還手對方沒有高級附魔裝備的情況下也很難傷害他。此刻張川越和雷切爾一夥都是赤手空拳,彆說附魔裝備,連一把最粗糙的匕首都沒有。
“在強大的血族麵前顫抖吧,孱弱的人類。”莫格雷姆狂笑著。“享受絕望吧。然後化為我的奴仆,為我而戰。”
一邊說他一邊把黑色的暗影烈焰凝成箭的形狀。這是暗影烈焰的一個晉階應用技巧“暗影箭”,屬於常見的黑暗係中階攻擊法術。張川越和雷切爾等人狼狽不堪地四處躲避。
“就先從你開始好了。擁抱鮮血吧。”
說著莫格雷姆轉向了張川越。他的眼睛已經變成了血紅,嘴角也露了了獠牙,表現出了越來越多非人的特征。他用獠牙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以鮮血為引在空中畫著魔法紋路。空氣中亮起了詭異的血紅色魔法光芒。
成為對方目標的張川越並沒有慌張。他一邊小心地躲避對方的暗影箭,一邊把雙手藏在背後,同樣飛速地準備著一個法術。
和吸血鬼莫格雷姆相比,張川越隻是個低階法師。在直接的魔法威力上他遠遠遜色於對方。但是莫格雷姆主要依靠的是血族強大的種族天賦,而張川越現在的魔法知識卻是他一步一個腳印努力學習而來的。
在托瑞爾大陸,法師們總是會鄙視那些天生懂得魔法的魔獸。魔法是科學也是藝術,唯獨不是純粹的蠻力比拚。合適的法術遠比強大的法術更有用。傲慢的莫格雷姆已經暴露了他準備的法術,那肯定是將人類轉化為血仆的血契術。知道了法術內容之後張川越也想出了反擊的方法。
他準備以一個法師的身份,和這個吸血鬼進行一場法師對決。
兩個人幾乎同時完成了法術。兩道魔法亮光幾乎同時亮起。底艙中的人都被迫暫時閉上了眼睛。當莫格雷姆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和張川越同時出現在一個空曠的空間之內。
“混賬人類,你把我帶到了哪裡?”莫格雷姆咬牙切齒地問道。
“歡迎來到我的精神空間。這不正如你所願麼,這可是簽訂契約的必要步驟。”張川越鎮定的說。
現在,他們兩個即將展開精神空間中的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