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周五,上完下午的課四點半就放假了。
學生們要周日下午才返校。
向榆沒有逗留,速速收拾好東西回家。
她心裡還記掛著姐姐的事,她不能讓姐姐嫁進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狼窩。
得趕緊回去打探一下情況。
向榆沒錢,隻能走路回家,而葉暖心還是坐著村裡的小三輪回家的。
路上兩人目光碰上,一陣刀光劍影,火花四濺。
這不是在學校,兩人都絲毫不掩自己對對方的仇恨。
向榆是暫時不打算主動去報複葉暖心,但從來也沒有想過要怕她、忍她、放過她。
最好葉暖心不要再招惹她,不然中考在即也可能壓不住她內心的滔天怨恨。
前世她命運那樣悲慘,是有她自己眼瞎心盲、貪圖真情、貪慕虛榮等因素有關。
但也逃不了葉暖心、陳澤等人渣,卑劣、無人性、唯利是圖的算計和利用。
葉暖心在顛簸的三輪車上隻覺胸悶胸塞,向榆看她的眼光,恨不得片開自己的皮肉。
憑什麼!
她向榆有什麼資格這樣對自己。
憑她爹不疼娘不愛,小時候隻能撿自己的破爛玩嗎?
憑她隻配跟在她屁股後麵嗎?
她還把自己害得那麼慘。
若想要畢業證,就隻能當眾自揭其短,傳出去,她在十裡八鄉就出名了。
名聲儘毀。
不道歉,就沒有畢業證,上不了好的技校中專,毀的就是將來的前途。
她恨紅雙眼,指甲死死抵著掌心。
好呀,向榆,敢和她宣戰,那就等著吧。
她要幫李強,她要向榆立刻掉進泥坑裡,她要快點看到她過的悲慘。
長的漂亮又如何,還不是隻能配李強這樣惡心的人。
還便宜她了。
三輪車走遠,向榆放緩腳步。
每每這樣視線對上,她心裡深處的仇恨還是會噴發。
她還是想衝上去,把葉暖心揪下來掐死。
狠狠掐住她的脖子逼問,你為什麼要那麼狠,為什麼吸了我二十幾年血,最後連死都不讓我安寧?
半夜可曾做過噩夢,可曾覺得自己麵目可憎?可曾有過一點良心?!
向榆回到熟悉的村莊,走上田埂小路,看到自己家那幾間挺舊的紅磚平房。
心裡酸澀不已。
上輩子也嫌棄過這樣的家,因為村裡半數以上的人家都蓋起了三層四層的水泥樓房,甚至還有一家蓋成電視劇中的彆墅。
她和她的父母都羨慕過。
後來,家裡用姐姐打工的積蓄和彩禮蓋成新的兩層半水泥小樓,在村裡場麵不少。
再後來,又用她做跳舞網紅賣尊嚴受儘委屈的錢,蓋了村裡最好的五層樓大彆墅。
那時,父母已經不需要找什麼場麵,走到哪都有熱鬨和喧囂圍著,看似無限風光。
隻是等他們走遠,剛剛越奉承的人變臉越快,“還不是靠那騷貨女兒,不然就向富強這個膽小鬼和李美蘭那個懶鬼,還有家裡那個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的蠢兒子,兩人一輩子抬不起頭!”
“向榆在視頻裡可真騷,背後不知道賣過沒有,就靠視頻打賞就有那麼多錢,誰信啊。”
“能看不能吃的,鬼才會成千上萬的打賞她。”
還有人哈哈大笑,“要不你去問問向富強她女兒的價格,看你兜裡的鋼鏰夠不夠。”
這些黃謠都是葉芬告訴她的,一邊告訴她,一邊痛罵那些人,好像多維護她一樣。
哄得她覺得還有人真心疼愛自己,大堆小堆禮品往她家搬,四季衣裳都替她買,過年過節紅包也從來沒有少過。
回首這些,向榆眼眶泛紅。
她內心曾經是多麼荒蕪多麼缺愛啊,裹著一點蜜糖的毒藥也甘之如飴。
她怨,也悔。
李美蘭的身影從屋後轉出來,看見二女兒站在屋下的田埂上一動不動。
不由罵道,“你個死丫頭,站在那裝死啊,家裡一堆活,你還躲懶。”
向榆冷冷看著她,沒有叫媽。
她荒蕪她缺愛缺情緒價值,罪魁禍首還不是這對親生父母。
飽吸一對女兒的血來供養自己和兒子。
不停灌輸女兒:一定要養家,一定要不惜一切幫助娘家兄弟,一定要賺錢,賺錢,有錢就是大爺,有錢一切就好了。
這些錯誤的觀念直接定義了她和姐姐的內在價值感——若是不能賺錢養家、沒有錢、不愛護兄弟,她們就做坐立難安,就覺得自己不是自己,存在沒有價值和意義。
房子旁邊的小廚房又轉出一個人。
向榆呼吸都忘了,瞪大眼看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