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桃花村最近的供銷社,便是鎮上,來去不方便。而且買肉要肉票,丈夫待遇算好的,每個月的定量也不夠江秋月天天吃肉。
山裡倒是有野物,但也和江秋月關係不大,一個是她抓不到,還一個野物屬於國有。
至於野菜,嘗個新鮮可以,但得有葷腥啊!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不吃點好的,怎麼養好身體?
江秋月靠牆站了十幾分鐘,這是用來避免長小肚子,原主對自己太差,本來有個不錯的外貌條件,硬是弄得滄桑,且不修邊幅。
下午沒事做,江秋月帶著兩個孩子去村裡逛逛,林北北人小,但對村裡哪哪都熟悉。
“牛奶奶說山裡有吃人的老虎,不讓我們小孩進山。這條小河是壯壯哥抓魚的地方,前麵還有條大河,但我沒去過。”說著,林北北左右望了望,湊到媽媽耳邊小聲道,“不過我偷偷聽到,牛叔叔說山裡有野兔,燉起來可香啦!”
小孩兒沒吃過兔肉,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咽口水。
江秋月同樣想吃兔肉了,腦中飛快地閃過幾道菜名──麻辣兔頭、爆炒兔肉、紅燒兔肉……
兔兔那麼可愛,就應該多吃一點啊!
可是去哪裡找兔子呢?
現在不允許私人養殖兔子,即使在供銷社,也沒兔肉賣。隻有過年過節,農場裡會殺兔子分給職工。
江秋月被饞得不行,既然供銷社沒賣,她明天去城裡的黑市碰碰運氣好了。反正肉票不夠吃,沒有兔子,買點豬肉回來也行。
對明天的菜譜有了想法,江秋月的步子都輕鬆些,到了村口,看到幾個阿婆坐著摘水芹菜,她過去一塊坐著。
她讓兩小孩自己去玩,他們不肯,蹲著幫阿婆們摘水芹菜,阿婆們樂得誇他們懂事。
水芹菜都是野生的,阿婆們摘來給家裡添個菜,江秋月剛問哪裡摘的,許阿婆立馬抓了一把送給江秋月。
“秋月啊,你怎麼沒去上工呢?”許阿婆一邊摘菜,一邊問。
她們湊在一起,總要交換下最近聽到的新鮮事,算是一種打趣。
“哎,我身體不好,得休息一段時間。”江秋月道。
“要我說,你早該偷懶了,你看看你,乾得那麼辛苦,也不見你婆婆心疼你。”許阿婆剛說完,立馬有另一個阿婆附和點頭,“村裡的小媳婦,你是最能乾的,但你家那位偏心得不像樣。大家都有眼睛,我勸你趁早分家算了,不然吃力不討好。”
“話不是這樣說,公婆再不好,也不能分家啊?”有人對分家還是不看好。
“現在又不是舊社會,王春花兩口子本來就不是林大柱親爸媽,分了就……哎喲秋月,你瞧我這張嘴,來來來,咱不說這個。你們應該沒聽說吧,隔壁村的張老頭和他兒媳婦搞破鞋,被他兒子撞見啦!”
說到分家時,江秋月本想順著這個話繼續說,結果聽到公公睡兒媳,這多有意思,“然後呢?”
“當然是打起來了,聽說鬨到鎮上警察都來了。嘖嘖,真是不要臉。”
“嗯,不要臉。”江秋月很配合地加重語氣。
和阿婆們聊了小半天,江秋月把村裡的人際關係弄得差不多了,還聽說好幾件八卦。
她打算,以後沒事乾,就來村口這裡坐坐,多有意思的茶話會啊。至於下地乾活,想都彆想,她有男人寄回來的錢,不需要辛苦掙工分。
回家後,江秋月把水芹菜炒了,在林家人回來之前,關著門和兩小孩一起吃飯。
第二天,江秋月給兩小孩做好飯,剛出門就碰到來找她的王友仁。
成功搭上拖拉機,到了鎮上,再轉大巴車去城裡。
城裡比鎮上要大許多,根據打聽來的,她找到黑市。進去還需要交五分錢的入場費,裡邊人不算多,有的人用頭巾把臉包得嚴嚴實實,生怕被人認出來。
江秋月也有點緊張,她看小說,在黑市被抓,可是要被拘留的。她隻是想吃點好的,並不想惹事。
飛快地找尋目標,還真讓她找到賣兔子的。
“這是山裡的野兔,昨天剛抓到的,你誠心要,我算你三塊錢,怎麼樣?”大嬸打開竹簍,裡邊躺著一隻半死不活的兔子。
江秋月撇嘴搖頭,“太瘦了啊,肯定不是昨天抓的,大嬸,你賣很多天了吧?”
被拆穿的大嬸並不慌,原想糊弄一下江秋月,好把價格抬高一點,看江秋月是個識貨的,趕忙笑著說,“野兔都這樣,看著瘦,吃起來帶勁。我看你麵善,便宜你五毛錢好不好?”
“太貴了,我又不是第一次來,你這個價格肯定沒人要,不然也不會留那麼多天。”江秋月滿臉嫌棄,不再多看野兔,轉身就走。
“姑娘,你彆走啊,兩塊錢給你總行了吧?”大嬸急了,這隻野兔她抓來五天了,一天天變瘦,她每天還得冒風險來賣,是真的想處理了。
江秋月停下,“一塊五,行就行,不行算了。要不是我家孩子想吃,我才不買兔子。我看前麵有賣肉的,一塊五我都能買兩斤肉吃了。”
講價就是一場心理戰,看大嬸皺緊眉頭,江秋月歎了口,“算了,我看你不想賣,我去買肉……”
“行,一塊五就一塊五!”大嬸實在不想把野兔背回家,反正賣多少都是掙的,“你這姑娘真厲害,一下砍了我一半價格。”
順利講下價格,江秋月嘴巴甜了起來,“還是嬸子你人好又能乾,錢你拿好,下次再遇到你,我肯定再來找你買。”
“可以啊。”大嬸的兒子經常去山裡弄點小東西補貼家用,笑嗬嗬地走了。
難得進一次城,看到肉攤,問了價格後,發現黑市的肉要貴兩毛一斤,算了算手裡剩下的錢,江秋月隻買了兩塊錢五花肉。
她現在手裡隻剩五塊錢了,不得不說,二十塊的生活費,是真的不夠用。
等江秋月到家時,已經是下午,她特意挑村民去田裡的時間回來,免得大家好奇她背簍裡有什麼。
野兔燙毛去除內臟後,切成比拇指大一點的丁,用料酒和醬油先醃製一會兒。
江秋月做這些時,偶爾回頭看一眼,“就是這樣,你們真聰明,學會給肉抹鹽了。南南你彆摸眼睛,眼睛會辣辣哦。”
小孩嘛,得從小培養他們的動手能力,她可不是用童工哦。而且她越誇,兩孩子乾得越起勁,都很有成就感。
等兩小孩把肉抹了鹽,江秋月拿去房簷下晾著,再用油把兔肉丁煎香。如果不是油不夠,油炸的會更香。
兔肉丁煎香後,重新起鍋燒油,加入一些蒜末和青紅辣椒,煸炒出香味,再加入兔肉丁。從鍋邊倒入料酒,瞬間滋滋起香味,再加鹽調味即可。
一盤爆炒野兔肉出鍋,再煮上一碗絲瓜湯,林北北吃了兩碗飯,小肚子圓圓的。林南南也打了嗝,揉著肚子,卻還想吃。
江秋月也吃得很滿足,隻是廚房留下的香味,再次饞得林大寶哭著要吃肉。
錢麗做完飯,端著野菜糊糊進房間時,滿頭疑問,“我一進廚房就聞到肉味,你們說江秋月哪裡來的那麼多肉?”
沒有江秋月交生活費,林家這幾天連糙米飯都沒吃一次,林三柱對此怨氣很大,“大嫂拿著二十塊,想吃肉還不簡單?”
“就算有錢,肉票也有限啊。”錢麗還是想不明白,“咱們都許久沒吃肉了,媽留的臘肉,全被江秋月吃了。”
不然等小姑子放假回家,她好歹能沾點油水。現在每天聞著廚房的香味,饞得她夢裡都是江秋月在做飯。
王春花冷哼道,“她是老鼠進米倉,過大年了。你看著吧,過幾天肉票用完了,她就吃不了肉了。”
話是這麼說,但她也想吃肉。該死的江秋月,竟然偷她臘肉和雞蛋吃,越想越氣,看著碗裡的野菜糊糊,瞬間沒了胃口。
有了對比,林家人胃口不太好,他們想著過幾天,等林大柱收到信之後,江秋月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到時候,等錢寄給王春花和林富貴,他們也能偶爾奢侈一頓,買點肉來打牙祭。
結果,往後幾天,廚房裡都有肉香味,錢麗最痛苦,每天做飯聞著肉香,自己卻隻做地瓜土豆吃。
此時的部隊的宿舍裡,林大柱,哦不,他已經改名叫林崢嶸。
他剛練兵回來,坐下喝水時,戰友陳國偉拎著飯盒進來,“這次端午,多謝你幫我頂班,我才能回老家。這是我媽做的臘豬腳,特意給你帶的。還有你的信,經過傳達室時,值班的人說有你的信,我順便幫你帶回來了。”
林崢嶸和戰友道了謝,看到信是江秋月寄來的,他很意外,這是他們婚後,江秋月第二次給他寫信,而且有兩封。
上一次,還是說生了龍鳳胎,爸媽說家裡人口多了,希望他加點生活費。
拆開第一封信,看到江秋月說生活費不夠用,他第一反應就是爸媽讓江秋月寫的。
他爸媽從小偏心,他還沒結婚,爸媽讓他把工資都上交,說是幫他存起來,其實都給弟弟妹妹用了。
直到林崢嶸拆開第二封信,濃眉越皺越緊,竟然是江秋月和他告狀,說爸媽虐待她和孩子們。
他知道爸媽偏心,所以每個月把生活費寄給江秋月,想著江秋月自己安排,有錢在手裡,日子應該還可以。結果江秋月信裡寫,兩個孩子從出生起,就沒吃過肉。
這是怎麼回事?
“我說崢嶸啊,你也找個時間回家看看唄。”陳國偉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累得隻想躺著,“我沒記錯的話,你有四五年沒回去了吧?”
新婚沒幾天,林崢嶸接到秘密任務,一直到前兩個月才結束。
他還在看江秋月的信,隨便“嗯”了一聲。
“你想回去和我說,請不了假,我幫你頂班。你也該回去看看嫂子和孩子,不然孩子都和你不親了。”陳國偉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現在回憶起來,嘴角都是幸福的笑容。
林崢嶸看完信了,不過江秋月信裡要的雪花膏是什麼東西,“國偉,你知道雪花膏嗎?”
“知道啊,女同誌用來塗臉的,這次回家,我給我媳婦帶了一瓶。你是不知道啊,我媳婦多凶的一個人,因為那瓶雪花膏,竟然給我端洗腳水,嚇得我啊,還以為我做錯事了。”陳國偉笑嗬嗬地,“你問這個乾嘛?”
“我……我媳婦也想要。”說媳婦兩個字,林崢嶸還有些變扭。
“這簡單,你給後勤的老吳送瓶酒,他能幫你弄到。”陳國偉開始打哈欠,翻了個身,很快響起呼嚕聲。
這是江秋月第一次和林崢嶸要東西,林崢嶸想了想,信上的內容,他得找人問問先。
至於雪花膏,他從抽屜裡拿了錢,去找老吳幫忙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