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月的這副新身體,很累很累。
沒到一分鐘,她再一次沉沉地進入夢鄉。
林北北和林南南蹲在床沿,稀奇地看著他們媽媽。
“南南,媽媽今天好不一樣哦,她竟然讓我們多吃點,還和阿奶他們吵架。”
林南南以前也很活潑,自從三歲不小心打翻飯碗後,被她奶奶狠狠打了一頓,後背都是巴掌印,她媽媽隻是抱著她哭,還讓她和奶奶道歉。
她不肯道歉,阿奶抓住她又掐,哭得她嗓子都啞了。
從那之後,她就不說話了。
林北北習慣了妹妹的沉默,繼續自說自話,“要是媽媽能一直這樣就好了,我喜歡現在的媽媽,南南你也是吧?”
林南南遲疑一會,輕輕地點了點頭。
兩個小家夥趴在床沿,看著看著,也睡著了。
江秋月一覺好夢到四點,林家人上工還沒回來,她洗了把臉,起床去廚房看了看。
家裡每天吃的糧食,都是王春花提前拿出來的,糧倉鑰匙在王春花那,這個江秋月偷不了。看著灶台上的地瓜和野菜,江秋月沒有胃口。
抬頭時,江秋月看到房梁上巴掌大的臘肉。
夜裡廚房鎖了門,沒人進得去。白天家裡有小孩在,而家裡的人沒王春花的同意,都不敢拿臘肉吃。
這塊臘肉還是過年時留下的,王春花當命根子一樣護著。
江秋月咽了下口水,半秒都沒猶豫,搬來凳子,取下臘肉。
菜地邊上有野蔥,她摘了一把,臘肉洗乾淨後,放鍋裡煮軟,再切成兩毫米的薄片,晶瑩剔透,看著就好吃。
起鍋燒油,先把臘肉煸出油脂,再加蔥頭爆香。
瞬間,廚房裡飄出油香味。最後加入野蔥葉子,簡單翻炒兩下,就能出鍋。
主食吃蒸地瓜,林家人口多,做不到天天大米和白麵,都是地瓜土豆當主食。逢年過節,才會吃摻了老米的飯,雖然硬得難下咽,但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主食了。
江秋月以前也愛做飯,現在她得把自己養好一點,有什麼好吃的,當然得做來自己吃。
過去四年,原主可是每個月上交二十塊養一大家子人,卻連肉和雞蛋都吃不了一口。
她今天,就當幫原主把四年的量一起補回來。
“吃啊,你們怎麼不動筷子?是臘肉不好吃嗎?”江秋月已經吃了兩塊臘肉了,鹹了一點,但爆滿口腔的油脂,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畢竟原主四年沒吃肉了,太需要補充營養。
儘管林北北口水快滴到地上,還是不敢動筷子,“媽,阿奶說這塊臘肉要等姑姑放暑假回來吃的。”
“留什麼留,你姑姑在學校吃肉包子,也不見她給你們留一個。”
說話時,江秋月又吃了一塊臘肉,“你們再不吃,我全吃了。反正我已經吃了臘肉,你們不吃,一樣會跟著被罵。”
林北北:……
除了臘肉,江秋月還煮了絲瓜湯,絲瓜是自己家種的,煮的湯自帶甜味,正好用來解膩。
林北北看他媽媽真沒有留下一部分的打算,小手握緊筷子,趕忙給妹妹夾了一塊臘肉,才給自己夾一塊。
吃到臘肉時,他快哭了,原來肉是這個滋味,也太好吃了!
三個人不僅吃光臘肉,連碗底的油,林北北都用地瓜沾著吃了。
江秋月滿意地打了個飽嗝,林家條件太差了,都發揮不出她的廚藝。
“媽媽,我去洗碗!”平常家裡吃飯,林北北和妹妹都會幫忙洗碗。
一開始江秋月還有點擔心,看了會,見兩小家夥洗得有模有樣,放心地到院子裡消食。
睡了一整天,打套八段錦鬆鬆筋骨。
等江秋月剛打完,林北北和林南南洗完出來,王春花等人也回來了。
“媽,你們回來了啊。”江秋月熱情打招呼,王春花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轉頭進了廚房。
看到鍋裡沒做飯,王春花剛張口想罵人,但被林富貴瞪了一眼,隻好喊來二兒媳做飯。
這時他們還沒注意到,頭頂的臘肉沒了。
等錢麗做好飯,喊大家吃飯時,江秋月笑眯眯地倚在門框上,說她吃過了,“我吃的臘肉,媽你彆再大驚小怪喊進賊了,不然鬨起來,又要麻煩大隊長。”
“啥?”
王春花一下沒反應過來,邊上的林大寶囔囔一句“我也要吃臘肉”,她才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江秋月,你把我臘肉吃了?”
“是啊,江醫生說我要補身體,我在家裡看了看,隻有臘肉有營養。我總不能宰了下蛋的母雞,媽你說是不是?”
江秋月看戲一般看著林家人,這年代連個收音機都沒有,天黑了就睡覺。但她白天睡一天了,不動一動,晚上會失眠的。
“那是我留給曉曉的臘肉!”王春花一口氣喘不上來,猛地站起來,衝過來想打江秋月,結果江秋月大叫著跑到院子裡。
“媽你彆打我,我隻是聽大隊長的話,家裡有啥就吃啥啊。”江秋月剛吃飽,中氣十足,“你要是再打我,我要去找大隊長了!”
王春花兩眼一黑,氣暈了過去。
“媽!”林二柱兄弟異口同聲地喊了句,掐著王春花的人中,過了會兒,王春花才白著臉醒過來。
江秋月假好心地過去看了看,“媽,你這是怎麼了?我嫁到林家六年,還是頭一回吃肉,你那麼不舍得給我吃嗎?”
“我太難受了。”她轉頭去看林富貴,“爸,你看我說得沒錯吧,媽就沒把我當一家人。乾脆,我們分家算了,我不再礙媽的眼。”
林富貴一個頭兩個大,以前老婆子指使江秋月乾活,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他看來,老大一家不是他的血脈,讓江秋月做再多的活,他都不會心疼。
反正是他給大兒子一口飯吃,大兒子就該報答他。
現在聽江秋月說要分家,林富貴當即說了,“胡鬨,我和你媽還沒死呢,分什麼家?”
他們一家子能有現在的日子,全靠江秋月每個月給的二十塊。真要分家了,江秋月能給他那麼多錢?
“不分家的話,媽又處處嫌棄我,那爸說怎麼辦?”江秋月帶了點哭腔,得委屈點,才附和原主人設。
林二柱兄弟已經扶起王春花,林富貴看看老婆子,再去看江秋月,為了二十塊錢,他忍了,“以後家裡的活,讓老二媳婦和你一起乾,這樣好了吧?”
“不行,我已經乾了六年,得公平一點,往後六年都得二弟妹做。六年後,我再和她一起乾。”
江秋月就沒打算再替林家乾活,等六年後,她存了錢,誰還住在林家,“你們要是不同意,找大隊長來評評理,看看誰家這麼偏心的。”
錢麗當即說不行,“家裡那麼多人,我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
“我都可以,你怎麼不可以?”江秋月沒好氣道,“還是說,你不如我?”
“我!”錢麗恨得牙癢癢,她說不過江秋月,轉頭去看丈夫,“二柱,我真乾不了那麼多活,我還得帶大寶呢。”
林二柱心疼媳婦,對著江秋月黑著臉,“是啊大嫂,你什麼都不乾,難道在家裡好吃懶做?”
“什麼叫我好吃懶做?我要帶北北南南兩個孩子,二弟妹才一個大寶。這樣吧,我們各退一步,以後我房裡的事,我會自己乾,不需要二弟妹幫忙。”
並不是她不想讓錢麗乾,是她不放心錢麗,要是錢麗天天給她飯裡吐口水,她難免有防不住的時候。而且錢麗做飯難吃,還是她自己另起爐灶比較好。
“二弟妹,我夠體貼你了吧,你彆說你連替爸媽洗衣服,這麼點小事都不願意哦?”
錢麗當然不想乾,每天下地乾活腰酸背痛,還要幫公婆和小叔子洗衣服,她都沒休息時間了。
但她剛要反對,聽江秋月又提起大隊長,氣得她罵人,“說點什麼,你都要找大隊長。大隊長又不是你親戚,你憑什麼一直找他?”
“因為是大隊長自己說的,有什麼都可以找他。二弟妹彆忘了,我可是軍嫂,虐待軍嫂要吃牢飯的。”江秋月衝錢麗笑了下,看向林富貴,“爸,你說呢?”
林富貴很想說不行,但再鬨到大隊長那裡,他們林家的臉都丟光了。
果然會咬人的狗不叫,以前看江秋月很懂事的一個人,原來知人知麵不知心。
“知道了,以後就這樣辦。”林富貴舍不得二十塊錢,絕對不能分家。
“謝謝爸!”江秋月高興地彎起眼睛,“還是爸講道理,以後家裡的活,就辛苦二弟妹了。你們慢慢吃,我帶著北北他們去散散步。”
吃得太飽,得再消消食才行。
錢麗恨不得用眼睛江秋月在身上挖個洞,但公公發了話,代表事情就這麼定了。
吃飯時,她看都沒看丈夫一眼哦,沒用的男人,隻會看著她被人欺負。
林富貴把一家子神情都看在眼裡,“我知道你們都不滿江秋月,但老大每個月把錢寄給她,隻有她去簽字才能拿掛號信。以後少招惹她,沒了這二十塊錢,咱家一起喝西北風去!”
一家之主發了話,幾個小輩都不敢反駁,王春花不甘心道,“難道就看著江秋月在我們頭上拉屎?”
“你比她多活了那麼多年,想不出辦法治她,被她折騰,也是你活該!”林富貴沒好氣道,“要不是你多嘴多舌,江秋月會寒心嗎?”
“吃飯!再多一句嘴,你就彆吃了!”
王春花委屈得快哭了,結婚那麼多年,老子頭一點麵子也不給她,真下桌不吃飯了。
林家這頓飯,大家都沒什麼胃口。
另一邊,江秋月帶著孩子在附近轉了轉,天黑前回到家裡。
給孩子們洗了腳,再一起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早,江秋月帶上自己寫好的信和身份證明,去鎮上郵局取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