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落入了一片幽暗。
顧青嵐落地滾了兩滾,手撐地時掌上糊滿了粘液。
其他人落地的聲音陸續響起。
站穩後,顧青嵐點開火折子,四周看了看。
他們好像身處在一個溶洞裡頭,四周的石壁濕漉漉的,石壁上滴下的水珠都異常黏滑。
洞內的空氣彌漫著一股難以名狀的腐臭味。一時間,在這寂靜的空間裡,隻有幾個人急促的呼吸和偶爾滴落的水珠聲。
這些聲音在空曠的溶洞間回蕩,逐漸交織成了一種詭異的和諧。
“奶奶的,這是哪兒?一地的臭雞蛋味兒,真惡心!”費英脾氣大,率先發聲。
連昭也仿佛沒意料到這一出,此時正借著火光研究石壁上滴落的粘液。
“這裡有路!”王姝驚喜出聲。
顧青嵐便朝她那兒走過去。隻見一條綿長的小道從洞裡延伸出去,蜿蜒曲折,看不見儘頭。
“四周我都看了,就這一條路。”趙懷蒼也跟上來,聲音有些無奈,“我們好像落入了某種妖物的巢穴,事已至此,不走也得走了。”
顧青嵐不出聲,但自覺地走在前頭,將王姝護得滴水不漏。
趙懷蒼和南飛豔緊隨其後。
費英和連昭也跟了上來。
大家都不再計較剛剛的矛盾與衝突,在妖王境這種地方,哪怕是不想團結,為了活命,也隻得團結起來。
顧青嵐心裡有自己的打算。
此行她原本的目的就是小妖王的妖丹,而剛剛萬妖圍攻,明顯就是中了一些人的設計。
能讓萬妖退卻的,除了妖王,她想不到有彆的東西。
一切都在朝著計劃中的目標穩步前進。哪怕有些曲折與危險,但是沒有偏離航向。
顧青嵐大步朝前走去。
“咕嚕咕嚕”
“咕嚕嚕嚕嚕嚕”
“咕嚕嚕嚕嚕嚕嚕”
越往裡走,這種類似於人在溺死之時發出的咕嚕聲越響。
“媽的,這地方怪得讓人發毛……”費英不開口講話就不舒服似的,偏偏四周都很黑,他骨子裡是很怕黑的。
這時候跟在連昭後麵,費英亦步亦趨地,總感覺背後有什麼東西。
“撲撲”
像是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費英迅速回頭望去,但是甬道裡漆黑一片,什麼也沒有。
幽幽的火光映襯下,來路像一動不動注視著他們的深色瞳孔。
費英瑟縮了一下。
費英雖然平日裡囂張跋扈,張牙舞爪,但卻是個打心底裡是怕黑怕死的。
他往前看了一下,前頭南飛豔緊緊跟著趙懷蒼,而顧青嵐把王姝護得滴水不漏。
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
連昭雖然是他師弟,但是修為實力卻在他之上。雖然如此,連昭瘋起來連自己都殺,又怎麼會護著他?
“撲撲”
費英這次是真的確定了,這不是幻覺,真的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他再不敢回頭了,大著膽子往肩膀後抓了一下,可是什麼也沒有。
“有人……有東西在跟著我們……”好不容易,費英才開口求助,此時他已緊張得汗珠如雨了。
顧青嵐聽到他說話,從前頭回過身來,抽出了身後的霜降劍,向費英身後走去。
費英隻感到一股陰風從背後掠過去,等顧青嵐走到自己跟前,那跟在自己身後的東西好像又不見了。
顧青嵐拿著火折子在費英身後幾步路探了探,沒發現什麼異常。
“沒種的男人,大驚小怪。”看到沒什麼事,南飛豔白了費英一眼,出聲吐槽。
“你!”費英有些氣結,可到底是心底的恐懼占了上風,他吞了吞口水,“有本事你來走最後麵!”
“走就走!誰像你?”南飛豔拉著趙懷蒼就往後走了幾步。
費英如願以償走在中間,心都定了不少,便不和南飛豔爭辯了。
趙懷蒼往前看了幾眼依舊走在前頭的顧青嵐,和她身後陰晴不定的連昭,心裡劃過幾分擔憂。
一群人繼續往前走,狹長的甬道好像沒有儘頭。
“撲撲”
南飛豔正全神貫注觀察著前麵的環境,此時也不由出聲:“怎麼了師兄?”
趙懷蒼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南飛豔不由定住,整個身子仿佛都繃直了。
——是啊,趙懷蒼走在她前麵,那她的身後是……
她立刻回過神來,拔出劍就是往身後一頓亂砍:“什麼邪祟敢在老娘麵前裝神弄鬼!”
可是身後什麼都沒有。
來路黑漆漆一片,幽幽地望著這群迷失的羔羊。
顧青嵐又往他們身後走了幾步,依舊什麼也沒有。
但一群人心知肚明,確實是有什麼東西跟著他們。
顧青嵐回身,單手結印,手中幻化出一張金符,她淩空寫咒:“祝融之火,儘燒孽魄。爾等凶魂,速速現身!”
金符無風自燃,最後一寸符灰飄向右手邊的方向。
顧青嵐當機立斷出手,霜降劍寒氣凜冽,直接釘在了右手邊的牆上。
所有人都聽見某種東西的慘叫聲,就在劍尖處!
這就是符修的重要性,劍修破天地之邪祟,可唯有符修能溝通陰陽兩界,儘通鬼神。
昆侖宗向來崇尚修道專一,很少有人劍符雙修,更彆說成為劍符兩道的佼佼者了。
可顧青嵐明顯就是那個劍符雙修的佼佼者。
連昭在她身後眯著眼睛,他回想了很久,可實在不記得昆侖的年輕一輩中,什麼時候有個這樣出色的人物。
顧青嵐又往霜降劍尖處扔了一張符,一個半透明的魂魄靈體漸漸顯現。
那魂魄身著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一張鬼臉寡淡如水。
“報上名來。”顧青嵐對著魂魄頷首。
那魂魄呆呆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發出幽幽的幾個音節。
“我乃……秦地渤州人。名字……忘了……”
秦地,是顧青嵐的母國。
這是她的子民!
凡人的魂魄,怎麼會輕易出現在妖王境?
妖王境向來凶險異常,隻有修士出沒。更何況妖王境地處齊國邊緣,離秦國遠之又遠。
“再貢獻……十個魂魄……我就可以……回家……了……”
那魂魄眼神已經無法聚焦,卻透著異常的堅定:“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