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飄飄的幾句話,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不會吧……蓮花丫頭破身了?!”
“那可是見多了閨女的媒婆子,看人最準了!”
“我看蓮花今晚臉色紅紅的,莫不是……剛才就在……!”
全場一片嘩然,震驚的餘音依舊。
而在這窸窸窣窣的聲音中,唯有一人非常清醒,那雙眼盯著錢袋子,蓄力衝向媒婆子,四個壯漢轎夫擋著,李氏根本沒辦法靠近半分。
“銀子!老娘的銀子啊!”
向禾頓感頭疼,就沒見過這麼貪財的……
這時候還在惦記著銀子,向家老爺子老臉一紅,鋤頭再次敲地,“彆鬨了!丟人不丟人!”
“那是我的銀子,丟什麼人!”
“閉嘴!”
李氏還在罵咧著,但媒婆子等人已經抬著轎子走遠,胸口堵著氣,回想起方才媒婆子的話,李氏氣得大口抽氣,轉身大步走向向蓮花,揚手就是一巴掌落下。
“你個賤蹄子!那婆子說的是不是真的?!”
向蓮花震驚之際,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卻嘴硬不肯承認,“不、不是的阿奶!是他們汙蔑我!肯定是三妹聯合媒婆子汙蔑我!剛才她還跟媒婆子對了眼色!他們汙蔑我!”
說起向禾,李氏心頭的火更加旺盛,橫手搶走阿爺手中的鋤頭,氣勢洶洶地朝向禾走去,“你個賤丫頭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害得老娘二十兩就這麼沒了!”
向禾攤手,起身帶著身後三人一點點往門邊挪動過去,“我能打什麼主意,本來隻要能換嫁就有銀子,可惜三姐她身子臟了,人媒婆子根本瞧不上,沒辦法了。”
“我沒有!”向蓮花緊緊攥著餘氏的手腕,雙眸閃動慌亂,指著向禾惱羞成怒道:“阿娘!她誣陷我!”
向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推著蘇氏逐漸靠近門框,“我用得著誣陷你?要不請人瞧瞧你的身子,手腕……哦對了,你脖子那兒的紅印子,都快遮不住了。”
忽而所有目光落在向蓮花脖頸處,她臉頰瞬間紅透,連帶著脖子也泛起了紅溫,雙手急忙拉緊衣領,用力搖頭,“我真的沒有!你就是在誣陷我!”
餘氏就站在她身旁,隻是一個扭頭便能看清,此時的向蓮花舉著手護著衣領,但衣袖卻滑了下去,隻一眼便看到了她手腕上的可疑紅印子。
兩眼瞬間瞪大,飽含震驚說不出話來,但很快反應過來,一把將人往身後拉,“我家蓮花清白得很!阿爹阿娘千萬不要相信那賤丫頭的話!蓮花這麼乖,怎可能做那等事情!”
她拉著向蓮花的手有些顫,向蓮花躲在她身後,身子也跟著止不住地顫抖著。
門外的看客可不嫌事兒大,紛紛湊著腦袋望進來,“媒婆子的話可不是瞎說,要真清白,怕什麼被人瞧瞧?”
“就是,”四嬸兒攏了攏衣袖踩過大門檻,“四嬸兒也不是外人,能證明你的清白。”
眼看著四嬸要走進來,向蓮花心都提到嗓子眼兒去了。
向家阿爺瞧見這作態心下明了,心頭窩著的火一直在壓著。
倒是一旁的李氏火冒三丈,本來沒了二十兩肉疼得很,有氣沒處發,這會兒逮到一點就想撒氣,完全被氣昏了頭腦。
轉身不管不顧就衝上去要拉扯向蓮花,阿爺一把搶過她手裡的鋤頭敲地,伸手就把李氏拉走,“彆鬨了!”
“我鬨什麼了!”
阿爺怒目圓瞪,外頭吵鬨聲不斷,李氏極力忍下煩躁,甩手走到床邊坐著。
阿爺清清嗓子,朝四嬸兒擺手,“行了!這是我們的家事,蓮花一向聽話,不會做這種背德的事。”
大伯更是擋在母女身前,大大體格子足以將人完全遮擋,“夜深了,大家還是家去吧,這兒也沒熱鬨可看的了。”
看著他們為了護著向蓮花極力狡辯,門外的人巴不得跑進來一探究竟,而向禾四人已經順利跨過門檻。
趁著所有人都關注向蓮花的時候,她將向陽拉近,“去灶裡拿些吃的藏起來,特彆是肉。”
向陽微愣,不過瞬息明了,撒開腿就往灶房跑去。
她則讓向雲扶好蘇氏,一會兒的火頭還得燒到他們身上,要做好萬全之策。
一心想要看個究竟的四嬸兒不罷休,抬手就指著向禾,“禾丫頭跟那媒婆子看得一清二楚。咱們向家要是出了這麼個姑娘,那可是有悖道德的事兒,是要被浸豬籠的!”
果不其然,大家的目光再次搜尋向禾,李氏看了一圈兒裡屋,竟發現向禾他們已經在門外,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這會兒火苗蹭蹭往上漲,老臉紅得發紫,抄起門邊的掃帚走向她。
向禾也不閃躲,就等著她自己跑上前來,那把掃帚迎麵撲來。
向禾隻一抬手便抓住了掃帚柄,“老太婆,一把年紀了就不要動粗了,免得傷了腰。”
說著,她手上用力想將掃帚搶過來,沒曾想這個李氏還挺有勁兒,就跟她這麼僵持著,“你個賤丫頭害得老娘沒了二十兩,還在這裡造謠我孫女兒,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她一張嘴,那黃牙便顯露出來,加之刻薄的話,這張嘴看起來就很臭。
向禾連聲嗤笑,感覺手上力道還在,她忽而鬆勁兒,李氏沒反應過來,竟是被自己的力道連帶著掃帚往後倒退好幾步。
也沒人上前去扶她,向禾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側身扶著蘇氏站直冷言道,“我安的什麼心?確實,咱們老三家決定了,要跟你們分家。”
“什麼……?”
一旁的蘇氏瞬間愣住,在場的人也跟著怔住,唯有向家阿爺率先反應過來,鋤頭不離手赤紅了臉震怒,“你再說一遍!”
向禾一如方才平靜,“分家,聽不清楚嗎?”
蘇氏自餘驚中清醒,握著向禾的手腕緊了緊,“禾丫頭……要不要跟你阿爹商量一下……?”
“不用,阿爹一定會同意的。”
而自向禾回來都沒出現的阿爹,這會子被向陽扶著走了出來,他一條腿上纏滿了紗布,胳膊也被吊著,看來受傷十分嚴重。
他用力點了好幾下頭,眼神堅定,無不說明他也同意分家之舉。
向禾倍感欣慰,目光遊移到大門外,那處飄蕩著一縷清魂,唯有向禾能看到。
那清魂與向禾一樣的麵貌,此刻對著向禾笑著,小嘴張張合合,好似在說——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