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蓮花匆匆自遠處跑來,還未到家便聽到家中吵鬨,門口還聚集了不少人,特彆是那頂喜轎十分顯眼,她頓覺事情不簡單。
忙拉扯衣襟跑過去,竟看到本應出嫁的向禾,此刻拿著錢袋子站在媒婆子身旁,而兩人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眼珠子轉動時,與向禾四目相對。
向禾朝她微微一笑,“如何?我看她那身段就挺好,您看看我這豆芽菜似的,定不合那徐員外的胃口。要錢要人,您來決斷。”
媒婆子當真將她從頭到腳看全乎了,手中蒲扇輕晃,眉頭蹙起,“這個還得仔細看看呢……”
向蓮花心頭沒由來地咯噔一下,察覺到心頭莫名情緒,她反瞪回去,一旁母親的聲音引得她側目,忙過去將餘氏扶起,“阿娘,這是咋啦?她咋就回來了呀?”
餘氏推搡她一把,“快去把銀子搶回來!”
阿奶將銀子看得最緊,怎麼就到了那賤丫頭手上了?
向蓮花沒有過多猶豫,捋了捋衣袖就走上前去,“禾丫頭,你都出嫁了,還回來做什麼,快把銀子還給阿奶。”
麵對理直氣壯的向蓮花,向禾完全不放在眼裡,而是與媒婆子一起,緊緊盯著她手腕的地方。
“嘖嘖嘖,”媒婆子一雙利眼仔細端詳她的臉頰,“不劃算。我還是要銀子吧,看你這架勢,婆子我也不能把你帶回去,徒費氣力。”
“是吧,兩邊兒都不是劃算的買賣,婆子您慢走。”
兩人說著話,旁人聽得雲裡霧裡,但唯獨一句話,這向家李氏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誰都不許拿走我的銀子!”
李氏跟瘋了似的衝上去,媒婆子趕忙躲開幾步,她可不想被傷著,就這麼旁觀向禾如何拿捏這個瘋婆子。
不過這丫頭在晌午的時候,還是個軟糯的性子,這會兒竟是如此強硬,那氣力可比大家夥兒大多了,難道是真的被逼急了?
門外的人這會兒也看得起勁兒,這才出去不過小半個時辰,回來的禾丫頭竟然完全不同,敢對她奶出手,還這般調戲……
向禾再次跳上床,舉高了錢袋子居高臨下看她,“老太婆,我剛跟媒婆子商量過,媒婆子說不要我,您看看要不要讓二姐來換嫁?反正我倆差不多大,她願意去,還能保住您的錢袋子呢。”
“不行!”
幾道聲音同時大喊,門外又回來倆向家人,一位是當家的阿爺,另一位則是向蓮花父親,向禾的大伯。
原身的阿爺手裡抓著鋤頭,用力敲地,怒目而視,“禾丫頭你在做什麼!下來!”
向禾不為所動,蘇氏和兩個孩子不知何時到了她身旁,滿目的擔憂,“禾丫頭,先下來吧……”
“阿娘莫怕,一會兒要是乾起來,記得躲遠些。”
站在地上的李氏大怒,一心裝著銀子的她,看到哭哭啼啼的蘇氏,瞬間火頭上來,燒灼著臉,伸長了手要掐蘇氏,“你個賤人生的賠錢貨!把錢還來!”
可她的手都還沒碰到蘇氏,半空橫來一隻腳,精準踹向她的胳膊,整個人往後倒地。
眾目睽睽之下,她那肥胖的身子落地時還抖動幾下,差點兒沒把地麵震裂。
而兩個孩子已經將蘇氏扶遠了些,以免又傷上加傷。
李氏也沒想到向禾竟然真的會出腳,外頭還有那麼多人看著,憤怒和窘迫同時燃起,雙手一拍大腿開始哭喊起來。
“哎喲老天爺呐!孫女兒欺負阿奶啊!這不孝的竟然還搶我的銀子,要來何用啊!老天爺呐!~~~”
阿爺看得怒火中燒,“禾丫頭!”
麵對他那丁點兒火氣,向禾依舊淡淡笑著,“阿爺回來了,咱們正商量著讓二姐交換去出嫁呢~可是媒婆子倆都不想要,隻想要銀子,這可如何是好呢?”
向蓮花臉都黑了好幾度,“我不嫁!”
被她扶著的餘氏將她拉到身後,“你個賤丫頭,彆想糟踐我蓮花!”
“哦,要我嫁的時說什麼榮華富貴享之不儘,到她出嫁就是糟踐,你們倒想得真好呐。”
誰人不知徐員外那德行,去了他府上的姑娘,基本都沒個全乎的身子出來,有命沒命還是未知,遑論享受富貴?
向禾抬起左手看了一眼用衣擺包裹的傷口,原身死的時候多絕望,連她的靈魂都在哀戚,苦苦求她不要放過這一家子,既然承了這個身子,向禾就不會讓這一家人過得舒心。
傷口還在隱隱作疼,連她沒察覺的陰冷氣息在四散,周圍的人一時無話,當她抬眸時,臉上是那和悅的笑容。
“媒婆子,他們都不肯換嫁,這可如何是好?”
媒婆子把手一伸,“那把銀子還來,都這麼晚了,我也得快些回去跟徐老爺交代。”
“不行!”
剛才還哀怨孫女不孝的李氏,這會兒原地彈起,再次徑直朝向禾跑過去,那腿腳利索得根本不似她方才口中哭喊的老弱。
眼見李氏這麼快,蘇氏也顧不上酸軟疼痛的腿腳,衝上去就擋在蘇禾麵前,張開雙手將她抱住。
突如其來的擁抱,向禾微怔半晌,這矯健的老太婆一把撞向兩人,向禾靠床邊坐下,蘇氏後背脊骨硬生生受了重擊,咬著牙關隱下疼痛,雙手還在抱著向禾。
“阿娘!”
弟弟向陽奔疾過來,將蘇氏護在身後,眼眶微紅梗著脖子,“不準欺負阿娘和姐姐!”
眼前的李氏哪會理會,咬牙卯足了勁兒向向陽握拳抬手,千鈞一發之際,向禾一把推開兩人,抬腳就踹向李氏,命中她的肚子——
“哎喲!!!”
李氏應聲倒地,捂著肚子打滾。
外頭的人和自家人俱是被嚇了一跳,阿爺更是暴跳如雷,抄起鋤頭靠近,厲喝,“你這丫頭做什麼!無法無天了是吧!”
向禾已經失去耐心,那銀子朝媒婆子伸去,“換不換!”
李氏這回是真著急了,不顧疼痛也要爬起來,“換!換蓮花去!把我的銀子還給我!”
她眼裡隻有銀子,餘氏和大伯可不肯,極力將向蓮花護在身後,“阿娘糊塗!那徐府可是隻進不出!怎能讓蓮花去送死!”
媒婆子看他們的作態,吊梢的眼翻上天,伸手便將銀子拿到手中,無奈瞥了一眼向禾,“你們肯換我還不要呢!一個破鞋,徐老爺可不稀罕。”
充滿嘲諷的話傳入大家耳中,所有人臉上俱是震驚,大伯心頭一震,“破鞋……啥意思……?”
“不懂?”媒婆子搖曳蒲扇朝門外走去,“破了身的姑娘唄,不是黃花大閨女兒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