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東區一棟小院內,一家人其樂融融。
堂屋裡,老頭在品茶,老婦人在掃地,中年婦女在廚房操持中午飯,三個小孩或在看書,或在嬉鬨,隻有那個中年男子,他坐在院子裡,心事重重地看著天空。
原本隻是飄過的一片雲遮住了陽光,可在他眼裡,天空是那麼的灰暗。
突然,大門被敲響,他渾身一激靈,馬上彈起,臉色陰晴不定地看著大門。
很快,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朝大門走去。
拉開門閂,把門拉開一條縫,看到門外站著一個負劍少年。
刹那,他臉色慘白。
還是找上門來了。
他的猜測是對的,彆的人不知道他的住址,但那矍鑠老者不一定不知道……他果然知道,知道的比烏緋還多。
一個站在門裡,一個站在門外。
一個麵如焦土,一個老實憨憨。
“齊讚,本少爺找到你了。”
“秦大少爺,還請你放過我的家人,他們從沒摻和這些事,也不知道。”
“那就看你能提供多少信息。”
“我想問一句,你是怎麼找到我家的,而且是在這個時間點。”
“山匪雖然凶悍,但在死亡麵前,你應該知道的。”
“是啊,誰又不害怕死亡?想我……”
“本少爺還有事,說令人滿意的。”
“唉,罷了。既然已經逃生,那就永遠隻能逃避。我隻是虎記鏢行的一個鏢師,因收入不足以讓家人過上富足生活,所以接一些外單。幾天前,一個中年找到我,說是要我去截殺一個人,你知道的,那個人就是你。看到……”
“那個中年是誰?住在哪裡?”
“都不知道,以前沒見過。”
“把他畫出來。”
“那天天太黑,沒看清他的相貌,但他發出的氣機很強,給我很強的壓迫感,讓我心驚膽顫,應該是練氣境。”
“僅憑氣機?”
“不。他離開後,我偷偷跟了他一會,看到他到空曠無人處,一步走了五丈……”
“你以前接過幾個殺人的單子?”
“沒,從沒有,你是第一個。要不是較長一段時間鏢行生意不景氣,我也不會接。”
“何時和烏緋關係這麼好?”
“他是我師兄。雖然後來走的路不同,但以前的關係不錯。”
“被本少爺殺的那個是誰?來自哪裡?”
“也是我們鏢行的,隻是我們以前都不知道對方在接外單。”
“他從哪裡接的單?”
“應該是同一人。他也說感受到了強大的壓迫感,並說如果不接的話,可能當時就會殞命……我也有那種感覺。”
“希望你沒說假話。”
看著負劍離開少年的背影,他身體一軟往下墜去,趕緊抓住門邊、扶住門框,才讓自己沒倒下去。
“他給我的壓迫感怎麼會這麼強?絲毫不比那個無名中年弱。這個世道怎麼了?”
……
主大街上的鷹記雜貨鋪,夥計鐘大傻在招呼客人,王掌櫃則閒得無事,喝著茶掃描大街上的行人。
忽然,他全身繃緊,額頭汗珠湧現,目光死死盯著大街上的某一處,嘴裡叨叨:“他怎麼又出現了?是奔我來的嗎?一定是奔我來的。”
連續深呼吸兩次後,他倒掉茶碗裡的茶,聲音很正常地說:“鐘挲,我出去一會。”
鐘大傻笑著說:“老頭,這位客人就要結賬了。”
“你先收著。”
鐘大傻大聲說道:“那我可要拿幾個買糖油粑的。”
他話還沒說完,王掌櫃已經打開後門走出去,又旋風般帶上門,留下後麵小半句話在屋內回旋,“這老家夥!”
王掌櫃顯得腳步匆匆,走過一條小巷後進入另一條,在要拐進第三條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前麵,站著憨厚木訥的秦安宇。
王掌櫃一聲歎息,很恭敬地說:“秦大少爺,我已經把知道的全部寫給你了。”
“本少爺是傻子。”
“大少爺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你比本少聰明。”
“大少爺,找小老兒究竟何意?如果是消息,小老兒這裡沒有新的。”
“那個神秘組織呢?”
王掌櫃頓時一個趔趄,心中咆哮:“誰出賣了我?”
沒從齊讚那裡獲得有用的信息,秦安宇並沒失望。
這樣的信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今天再來府城,是因為那個矍鑠老者寫到,他前不久和王掌櫃喝茶,說聽到他無奈的歎息:家人被一個強大的組織拿捏住了,那個組織和府主夫婦失蹤有關。
所以,王掌櫃才是重點。
“王掌櫃狡兔三窟,可那三窟不僅神秘組織知道,本少也知道。你參與了針對我爹娘的行動,那本少也不忌憚對你的家人進行報複。”
“府主夫婦是練氣期,而我……”
“他們隻是我的爹娘,是我的家人。”
“……大少爺,你對抗不了那個組織的,他們太強大了。”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
王掌櫃如喪考妣,哭喪著臉說:“秦大少爺,還請跟我去寒舍一坐。”
秦安宇的話,他聽明白了。
自己的家人是家人,他的爹娘也是家人,家人沒有普通人和練氣期的區分。
那個組織可以用家人要挾自己,他也可以。
他搖頭歎息,“魚在淺水裡活得很自在,那是因為彆人沒有盯上。一旦被盯上,隻能是彆人的菜。”
在不同的小巷中拐幾次後,終於來到一座小院前停下。
秦安宇環視一周,心歎:“不得不說,這裡的環境很好,很幽靜。住在這裡的,估計都是圖這份氛圍。”
路上人稀少,路麵整潔乾淨,每個小院都露出水竹、葡萄架之類的。
王掌櫃的院子也有一簇水竹,有兩棵上百年的矮鬆,很幽靜。
隻是可惜,他喜歡這份幽靜隻是一種表象。
“王掌櫃,你在鷹幫的收入不少。現在鷹幫沒了,今後如何維持家計?”
“大少爺,那個店鋪還在。雖然收入少些,但還是可以度日的。”
“聽說你那大孫的修煉天賦不錯,修煉可是需要大量銀錢的。”
“小老兒知曉。請大少爺放心,寧可賣掉這宅院,也不會摻和那個組織的作孽。”
“那是你自個的事,本少現在隻想知道那個組織。”
“大少爺,請聽小老兒講來……”
莫約半個時辰後,秦安宇跨出小院的大門,憨厚的臉與幽邃的眼很不匹配,“竟然是張綺麗的遠房表哥?那就要先去找她了。”
很快,他出現在原來的秦府外,左手抓著一壇酒。
還是秦府,但不是那個秦府。
大門又上了新的牌匾,還是“秦府”兩個字。
他沒吐槽那醜陋的兩個字,而是走上台階,來到大門前。
抬腳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