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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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醒手術風險極高,但是海城醫學院附屬醫院算是開展這項手術比較成熟的醫院了,做了這麼多年,術中腦死亡,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病人年輕,才三十多歲,說是出室前就瞳孔散大,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清醒著感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慢慢死去。

同事和宗夏槐歎氣:“神外今早為這事開了大會,也不知道他們擺不擺得平……”

這個時候便又覺得外科勢大的好處,他們負責與家屬溝通的一環。與行外人溝通是件困難的事情,不僅僅在於麵對的病人和家屬文化水平參差不齊,更在於信任。

能夠打消病人的疑慮,取信於病人和家屬,是一位外科醫生的必備職業技能。

但沒有一位外科醫生敢打包票說自己是“常勝將軍”,所以業內有這麼一句戲謔:身上沒有官司的外科醫生不能算作優秀的外科醫生。

縱使術前談儘了一切風險,總有無法接受的家屬“撕毀協議”,發泄自己的悲傷憤怒。

這時候便要看外科醫生“擺平”家屬的能力了。

外科的態度必須強硬,既要有實力,也要有資本。實力是對醫療組沒有醫療錯誤的自信,資本是有醫院有老大撐腰,明明白白地告訴家屬:我們沒有過錯,所有的風險早在術前已經充分告知,你們想鬨就鬨,鬨了我們會喊警察把鬨事者帶走。

當然了,隻有大醫院的強勢科室敢這麼做。而且隨著互聯網的發展,動不動就“拍視頻”“上熱搜”,大家的腰板也挺得沒有以前那麼直了。

如果事態的發展不能停在外科這裡,那麼其他經手過的科室也有麻煩了。

何況,喚醒手術的成功進行和麻醉本就關係匪淺。

同事說:“不過那天科裡把宋主任從分院請過來了,他們也不敢把這事情推給宋主任的。”

麻醉科副主任宋思禮,主做心臟麻醉,心胸外科分家後,醫院為大力發展心外科,前幾年“重金”從胸科醫院挖來一位帶頭人,後建了新院區,心外科便整個挪了過去,宋主任也跟了過去。

雖說宋主任主做心臟麻醉,但他在基層待過好幾年,嫻熟掌握各類麻醉,包括神外喚醒麻醉,隻是他也不喜歡喚醒手術,這次如果不是實在沒人,他也不會過來。

小道消息說是大主任給了他什麼好處,把他請過來的。

同事總結說:“宋主任來做這場麻醉,肯定是比我們來做要好的。”

宋主任年資高職稱高,還有個外科大主任老婆撐腰,誰想把鍋甩給他都得掂量掂量。

宗夏槐問:“出了這樣的事,他們短期內應該不會再做喚醒了吧?”

同事搖頭:“明天還有呢!”

宗夏槐心裡一沉。

……

宗夏槐傷後第一天上班,住院總沒給她排太晚的房間,五台普外,三個膽囊,兩個闌尾,基本上都是一個多小時一台的手術,普外和腦外的手術間不在一個樓層,所以宗夏槐今天也沒見到那個漂亮的神外小醫生。

下午的時候,住院總發第二天手術排班,又小窗她:【夏夏,明天有台喚醒,你能做嗎?】

宗夏槐實在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住院總也心知肚明,便換了個折中的辦法:【那麼,我讓薛欣欣老師帶一個基地的做,你幫幫忙,好嘛?】這便是一帶二,一個主麻帶兩個副麻,出事之後,麻醉科更加謹慎了。

宗夏槐不好再拒絕,隻能答應。

過了一會兒,薛欣欣老師發來消息,囑咐宗夏槐帶基地醫生去看喚醒病人,她第二次打了個電話過來,言語委婉:“夏槐啊,我看過這個病人病史了,才十九歲,剛上大學的年紀,我有些擔心他能不能承受得住,你務必和家屬還有病人本人好好談一談……”

基地醫生不懂,宗夏槐太明白了,哦,欣欣老師也不想做,大家都是被趕鴨子上架的。

但是欣欣老師的擔憂不無道理,十九歲,一個剛高考完剛上大學心智都未必完全成熟的學生,要他接受自己生病這個事都很困難,叫他配合做喚醒手術……

宗夏槐歎了口氣,去找主刀的名字,想看看是誰的病人。常做喚醒手術的就那兩三家,其他組是絕對不碰的。

宗夏槐看到楊主任的名字,驚訝到出聲:“楊組怎麼會做喚醒手術?”還是這麼一個半大少年。

旁邊的基地醫生懵懵懂懂,還不知道喚醒手術意味著什麼,一如她當年,充滿著對新領域的求知。宗夏槐十分頭痛,這是老的忽悠不成,開始培養小的了。

在去訪病人的路上,宗夏槐和她的學妹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叮囑她到時候隻聽不說話,學妹小雞啄米般點頭:“老師你放心!”

宗夏槐啞然失笑:“我當年也是基地出來的,去外麵轉了一圈又回來了,你不用叫我老師,叫我師姐就行。”

宗夏槐並不知道她剛回來第一周就成了麻醉科的“名人”,大家都喜歡美人,就是宗夏槐長得太冷,冰雪作肌玉為骨,下麵那些比她年資更低的基地醫生不敢和她搭話。

學妹撈到個機會和她單獨相處,又想不到她這麼好說話,無論問什麼問題對方都會耐心回答,一時間嘰嘰喳喳不停。

不過到了病房,學妹就立刻閉上了嘴,乖乖聽宗夏槐和病人及家屬交涉。

那十九歲的少年麵容青澀,十分的惶然無措,他被宗夏槐說得動搖,不料下一刻父母就說:“這裡是全國最好的醫院,最有名的專家,你要相信楊主任,這是關係你一輩子的事情!”

父母斬釘截鐵地想做,實在是因為孩子太小了,他們想保住孩子的命,也想儘可能地保住孩子的大腦功能。隻是他們不清楚這場手術的風險,他們已被告知的無非是術中或者術後死亡,卻忘記了一個十九歲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

宗夏槐不能當著病人的麵拆外科的台,歎了口氣說:“我實在是不建議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做喚醒……這樣吧,我再去和外科醫生商量一下手術方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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