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元跟著其他人往返來回戰場不知道多少趟,耳邊不停歇的炮鳴聲已經讓馬元麻木了,馬元十分木訥的就這麼跟著其他人一起擔著傷員。
直到夜幕的降臨,這場殘酷的戰爭才落下了帷幕,惠州城的城牆上已經被炮彈轟炸的破敗不堪,城下、城上到處都是燒焦的刺鼻味,到處都是屍首。
趁著夜幕下,朝衛軍再次組織人員前往戰場當中,搜尋是否還有沒有人活著,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的傷員都被抬了回來救治。
就在此時,馬元發現擔著的其中有一個人長得像是項挺,從他們前進軍的學生搶救傷員開始,他們就幾乎是走散了,其中很多學生都永遠留在了惠州城。
馬元推攘開來來往往的醫護和士兵,終於是找到了躺在簡易布單上的項挺,因為受傷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像項挺這樣的人就更多了,所以項挺能夠有地方救助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映入馬元眼簾的是一個被炸得黢黑的人影,馬元差點都沒能認出來這是項挺,項挺的左手已經沒了,斷裂的地方都看不到任何的血跡,因為已經完全被燒焦了。
馬元顫抖的跪在地上,眼淚不爭氣的淌了下來,此時的馬元甚至都不敢用手撫一下項挺,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項…項挺,是你嗎?”馬元嘴唇都已經止不住的在上下打架。
受傷的項挺非常吃力的睜開眼睛,因為血漬已經凝固,使他睜開眼睛變得非常的艱難,但還是能夠依稀看到眼前的馬元。
“馬…元。”項挺似乎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馬元扶起項挺,也顧不得項挺身上的烏漆墨黑,幫項挺擦去積在臉上的汙漬,“項挺,項挺你怎麼樣?”
項挺現在喘氣都非常困難,但還是十分努力的伸出右手握住馬元的手,“馬元,我…我回不去了,回不去家了。我怕,我害怕…”
馬元努力的抓住項挺的右手,努力想讓項挺內心不再害怕。
“你說,你說,你有什麼要說的?”馬元不住的安慰項挺,但他發現根本止不住項挺心裡的害怕。
項挺喘了一口大氣之後,緩緩說道,“馬元,我…我想…拜托…拜托你回去以後,給…給我父母帶個…信,我…不能孝敬…孝敬他們了。”
“我…我好想…好想活著,活著回去。”
馬元不住的點頭,“彆…彆,你肯定…肯定能活著,我們一起…一起回去,不會的…不會的。”
項挺搖了搖頭,“不…不,我知道。對了,對了,還有…還有我想…托付你…你給曾慧香帶個…消息,我…我不能陪她了,我…我…我…”
項挺的話還沒有說完,直接口中吐出大口的鮮血,咳嗽之後的項挺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了,但他的手始終將馬元的手抓住,使勁的搖動。
馬元不住的點頭,他知道現在項挺想要說什麼,但是馬元卻給不了項挺任何的幫助,隻能回以一樣的緊緊的握住項挺的手。
項挺緩緩放下了手臂,逐漸失去了氣息,不再咳嗽。
馬元悲痛的大喊起來,“醫生,醫生,快救救他啊,救救他啊…求求你們。”
攢動的來往人群中,根本沒有人聽到馬元的聲音,隻是有一個護士模樣的人,走過來摸了一下項挺的脈搏,隨後搖搖頭,“沒救了,節哀。”
隨後護士便趕到去救助其他的傷員了。
馬元聽到護士的話,突然感覺不到悲傷了,剛剛淌出來的淚水依稀可見,但這一刻,馬元知道項挺的確死了,心裡突然變得十分空落,不知道該做什麼。
隻是不住顫抖的身體還顯示著馬元此刻心裡的真實感受,馬元將懷裡的項挺放在地上,將地上的布單輕輕的整理了一下,然後非常輕輕的將項挺臉上的汙漬給擦拭乾淨,並且將項挺破損烏黑的衣服也給整理了一下。
然後馬元將布單給項挺裹了起來,馬元知道在這戰場上,想要將項挺給安葬是非常困難的,在茴鄉老家的時候,常有人言是入土為安,入土為安是落葉歸根的意思。
但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容許馬元這樣給他入土為安,像這種情況的還有很多,有的人將死去的戰友草草的收拾了一下,還有其他的一些被炸死的學子也是如此。
時間容不得給你半點憂傷。尤其是在戰爭的時候,馬元很快就接到通知,敵軍在第二天淩晨又會發起新一輪的進攻,而且敵軍已經攻打惠州城很久了,根據上層的預估,這一次恐怕是最後一次了,再進攻不下來,敵軍便會撤走了。
所以,很快朝衛軍的軍長吳瓊在軍中下發了號召令,號召所有能夠拿槍戰鬥的士兵全部奔赴前線,明日與敵人決一死戰。
號召令當中還有小部分是對學生組織的前進軍的鼓勵,稱前進軍便是代表了年輕一輩,這次是非常殘忍的一場戰爭,但同時也是一次非常難得的機會,希望學生們能夠在保護自己的同時多體會戰場的殘酷。
經過這段時間,馬元所在的第五部分的人所剩不多了,包括王弦,馬元都不曾再見過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但此時此刻馬元顧不得這些。
因為帶隊的徐澤此時將剩下的幾十個學子組織在一起,因為他們再次接收到任務,他們要在明天大戰的時候向前線輸送彈藥,因為彈藥非常多,所以他們負責的便是惠州城西南側守軍的部分彈藥運送。
明天的戰鬥,朝衛軍已經不再考慮傷員的問題,而是直接將所有人員全部朝戰場衝鋒,而且還命令醫護人員全部撤到欽州城,如果惠州城守不住的話,讓欽州城的孫翰民帶領城中所有人撤退。
可以說,明天的戰鬥,吳瓊抱了必死的決心,要麼是守住了擊退敵人,要麼便是城毀人亡。
這些消息也隨之落在馬元這些學子的耳中,經過了這麼些天,沒有人會感覺到害怕,更多是亢奮,每一個人都想要為了這場戰場付出自己的一份努力。
馬元在晚上得了空,抽空去見了曾慧香一下,告知了她項挺死去的消息。另外,馬元去見了柳詩詩一麵,馬元非常害怕自己會跟項挺一樣,一去便不會再回來,除了父親和母親,馬元現在最牽掛的便是柳詩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