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花園有許多大內賞賜出來的名種,官家命人快馬加鞭送來的,可見厚待徐家。
梁善如當年嫁到李家也見過幾樣,卻遠不如徐家這些更多更好。
徐靜儀拉著她走的不算快:“從前你總是低眉順眼的乖巧,嬌滴滴的一個人,被你姐姐壓得翻不了身,勸了你多少回你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但這兩天見你竟變了個人,如今這樣多好。”
梁善如笑了笑:“要不是為了李家的婚事,我大概一輩子就那麼過了。”
兩個女孩兒又是從小到大的情分,情同姐妹,徐靜儀真心拿梁善如當親妹妹一般,聽她說起李家,吹眉瞪眼的:“長樂侯夫婦算盤打得響,你跟我哥哥明明是從小定下的事,不過仗著你爹娘都不在了沒人來說這話,他們一味地裝傻,就當這事兒沒有似的,如今要給你說彆人家!
那李六郎是什麼貨色?秦樓楚館的常客,通房妾室那麼多,聽說還在外頭養了好幾個,說起來都叫人惡心!
他家即便有世襲罔替的爵位,他親舅舅做戶部尚書,外祖家又有郡公爵位傍身,那有什麼了不起?
我們家原也是不怕的,大不了我去跟祖母說。
何況還有三殿下,三殿下一向對你頗為照拂,我替你寫信送去……”
可她話還沒說完,徐家的小丫頭慌慌張張跑了來,滿臉的惶恐。
徐靜儀見正是剛才她指派給梁寶祺引路的丫頭,皺著眉頭問她:“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梁娘子適才說有旁人在不習慣,叫奴婢站的遠一些,可奴婢等了好久也不見梁娘子出來,過了一會兒奴婢隻好硬著頭皮找過去,可梁娘子和跟著她的人都不在!”小丫頭掖著手,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姑娘罰奴婢吧,奴婢沒有當好差,跟丟了貴客。”
徐靜儀已經氣得想殺人。
梁寶祺還能乾什麼去,用頭發絲都想得出來!
昨日善如跟她說起此事,她想著不過言語間挑撥兩句,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何況她哥哥是君子,舉止端方,不會失了規矩分寸,鬨開了也是長樂侯府和梁寶祺丟儘臉麵,跟她哥哥並不相乾。
正好借此機會斷了梁家的念想,梁寶祺那種德行的女孩兒也妄想做她阿嫂,簡直是癡心妄想!
到時候她再到祖母麵前說說情,順理成章把善如跟哥哥的親事定下來,以後誰也彆打她哥哥的主意。
可事情真的發生了,她還是止不住的氣惱。
徐靜儀抓了梁善如的手就走:“哥哥剛才去給祖母請安,她溜得這麼快,八成在哥哥出來的必經之路等著,我倒要看看她意欲何為!”
小丫頭聽得懂,嚇得不敢跟上去。
梁善如也拽著她強行讓她放慢腳步:“你哥哥都未必從老太太屋裡出來,你現在去,能抓得了什麼現行?”
徐靜儀咬牙切齒:“她最好本分些,不然我扒了她的皮!”
可她還是依著梁善如的話把腳步放慢下來。
梁善如有些無奈:“你氣成這樣,昨日何苦答應我?”
“那是兩碼事,我既是幫你,也是幫我哥哥,可恨的隻有她!”徐靜儀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捏緊成了拳,又好奇起來,“倒是你,怎麼算準了她肯定這麼乾?就為了我那句偏心?”
“是因為她能私下見到你哥哥的機會太少了。”
梁善如深吸口氣,說的雲淡風輕。
其實是她知道眼前的事有三皇子唆使,對長樂侯來說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必定教唆梁寶祺有所作為,正好推著梁寶祺上位。
而對於梁寶祺來說,這種機會更是能抓住一次就是一次。
實則也怪周氏把她教壞了,目光短淺,小家子氣又沒成算,頭腦一熱什麼都敢做,好好一個侯府嫡女,弄得上不了台麵。
況且就算她今天不做,來日也有彆的法子。
上輩子梁寶祺最後嫁的雖不是徐雲宣,用的卻也是一樣的法子。
自薦枕席,自甘下賤。
腳步放的再慢,也終於是到了徐靜儀口中所說必經之地。
徐雲宣請過安出來,人就被梁寶祺堵在此處。
徐靜儀一下子就要衝出去,又是梁善如硬把人拽回來的,她氣得直跺腳,指著那邊無聲的罵罵咧咧。
兩個人站的不遠不近,能聽得清梁寶祺說話:“一向聽說徐郎君精於詩詞,字也極好,揚州城中無人能及,我家中阿弟在這些上卻很不爭氣,不知能不能有幸請徐郎君指點一二?”
徐雲宣站的距她遠,四下看了半天就連跟著她的奴婢都退的遠,心道不好,不願與她周旋:“改日我登門與長樂侯說,梁娘子關切弟弟,姐弟情深是好的,此事我記下了。”
他提步欲繞過人就走的,梁寶祺一閃身擋住他:“何必說到我爹爹那裡去呢?徐郎君若肯,今日予我一副墨寶,或是平日裡用的字帖,我帶回去給阿弟看著鑽研,來日他有不懂的地方,再讓他送帖子過來,請郎君指點就是了。”
徐雲宣有些不耐煩:“一時要這些,暫且沒有,不過也不是什麼要緊的,等我收拾出來送去侯府交給長樂侯,梁娘子就放心吧。”
他這下是真的提步就走,唯恐再被梁寶祺攔下。
結果意外在一瞬間發生,他剛路過梁寶祺身邊,也不知道梁寶祺是怎麼好端端的站著就崴了腳,身子一歪直接倒在徐雲宣身上。
她一個女孩兒,又發生的太過突然,徐雲宣下意識的接了她一手。
外人眼中看來就像是他把人抱進了懷裡一樣。
梁寶祺驚呼出聲,這一聲才驚動了早早退開的婢女,著急忙慌的跑過來,看是這個場景嚇壞了:“郎君……郎君您快放開我們姑娘!”
徐雲宣暗道一聲不好,立即撤手,丫頭上前來扶住梁寶祺,那架勢分明還把梁寶祺往身後護了下的。
徐靜儀再也站不住,衝出去就護著自家兄長:“你們主仆打的什麼鬼主意彆當我們是傻子!好端端的站著說話,怎麼說倒就倒了?我哥哥是君子,你簡直是不要臉!”
她先發製人罵了人,梁寶祺被罵的抬不起頭,強撐著鎮定,哭紅了眼:“我又何曾說了什麼?自是徐郎君好心隨手救了我,哪怕是……
哪怕是那樣,我也不會說什麼,當做沒有人看見,沒有發生過就算了,偏你衝出來罵我,我怎麼得罪了你,要你罵我不要臉?”
梁寶祺越說哭的越厲害:“我好歹還是長樂侯府嫡長女,是貴女,你也太無禮了!”
梁善如走得慢,一步一頓,走近時候梁寶祺剛把這番話說完,她也學了徐靜儀之前那樣嘖了聲:“阿姐沒有做什麼嗎?剛剛站在那邊看的真切,不是阿姐自己往徐郎君身上倒的嗎?
都說男女授受不親,阿姐借口遁出來在這裡等著徐郎君這叫私相授受,已經很不合規矩,平白連累徐郎君清譽,何況你還做這樣一出。
阿姐,長樂侯府的臉麵今日讓你丟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