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霆不提豐庭還好，他一提起，顧滄鵬氣不打一處來。
豐庭屬於顧氏，但顧墨霆接手豐庭後，在短短一星期內，他把整個豐庭和顧氏的“牽連”幾乎全部斬斷。
這裡的“牽連”，指得是顧氏董事會高層們在各個子公司裡當小官吃空餉的親戚們。
對於一個龐大運行的集團而言，穿插幾個安撫職位，這很正常。
顧墨霆卻雷厲風行，一點麵子不給，一出手先把豐庭洗涮了一遍。
而且他還精得很，容易偷懶的人力資源部、研發部、信息技術部的那些關係戶先被換血，吃力不討好的財務部和壓力大的市場部、銷售部暫時保留，用一係列新政約束。
一時間，董事會高層們的電話被親戚們打爆。
許多利益牽扯在明麵上不好說開，那些歲數越大心眼越小的董事們隻會記下這仇，再在他日尋到機會立馬穿小鞋。
被人惦記著要尋隙報仇，這可不是好事。
顧滄鵬早就提醒過顧墨霆，不要一回國就得罪人，四處樹敵。
顧墨霆的回答和今天幾乎一模一樣。
嗯，看來他不僅要得罪那些高層，他還想把他這親大哥也給得罪了。
顧滄鵬深深呼吸，迂回到感情牌：“行，豐庭的事，以後大哥不問你了。但是墨霆，你是我的親弟弟，大哥關心你是正常的。大哥勸你，儘快把小桃放了，送回顧盛傑那，你得擺正你的位置！小桃是老二的女兒，老二他們跟我們不是一個媽，他們跟我們的立場先天就是對著乾的。你對小桃好，小桃長大了是向著你，還是向著她親爸爸？人家是血脈骨肉親！彆等到時候她給你的後背來上一刀，你……”
“滴！”顧墨霆直接掛斷。
顧滄鵬的話音戛然，他低頭看著手機，氣得大罵：“這小兔崽子！”
小桃趴在顧墨霆寬闊的肩膀上，有些不安地問：“小叔，是誰的電話呀。”
顧墨霆道：“跟小桃沒什麼關係的人的。”
“那，跟小桃的外婆有關係嗎？小叔……你會因為我而生外婆的氣嗎？如果會，那這電話裡的人，是不是你派去要對付外婆的？小叔，你能不能不去找外婆……”
顧墨霆一頓，黑眸沉沉地望著她。
原來她怕得是這個。
這幾日，莊健用了所有辦法去找視頻，除卻兩個月前的小車禍外，再沒有找到任何相關影像。
陳護工說，呂曉倩性情冷漠，平時不愛說話，但觸及那個都是酒味的女人便易怒和狂躁，所以陳護工不敢多試探。
今天顧墨霆開車去療養院找呂曉倩，除卻那段視頻，他還帶了蔣紫菲的照片。
也是在路上，他接到電話得知小桃被傷害了。
之後呂曉倩那邊，他必須還要去一趟。
顧墨霆問：“小桃，你討厭你外婆嗎？”
“不討厭，但是，小桃害怕她……”
“那以後，小桃要去找她嗎？”
小桃微愣，小臉蛋陷入矛盾掙紮。
因為氣色在慢慢恢複，她顴骨上的那塊砸傷，紅撲撲的，也越發顯眼。
像是終於做了決定，小桃紅著眼眶道：“小桃不去找她了，如果她又傷害了小桃，警察會把她抓走的，小叔也會去教訓她的。外婆已經一個人孤苦伶仃了，她好可憐。”
顧墨霆抹去她又掉下來的眼淚：“我認真問你，為什麼你一直不肯說，是誰把她在療養院的事告訴你。”
小桃神情一僵，好半天，小聲道：“小叔，小桃答應了的，不能說。”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不能說的，”小桃哭道，“我說了，他們會去傷害外婆的！”
顧墨霆的黑眸瞬息沉冷：“有人拿你外婆威脅你？”
“你不要問，小叔，你不要問！！”小桃大哭，神情變得驚恐，“他們真的會殺人的！他們把一隻小狗殺害了，皮也剝了，給我看了照片！！”
顧墨霆大驚，門口的薑邛和莊健也瞪大了眼睛。
二人快速進來：“小桃小姐，到底是誰？！”
“小祖宗，你一定要說啊！！”
顧墨霆忽然沉聲下令：“你們出去！”
薑邛和莊健朝他望去：“顧總……”
顧墨霆克製住胸腔裡的所有怒意：“小桃剛醒。”
這四字將薑邛和莊健點醒。
醫生特意叮囑過的，她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小桃哇哇大哭，撲進顧墨霆懷裡，小身體瑟瑟發抖：“小叔，我真的不敢說，嗚嗚嗚！”
花了不少時間，顧墨霆終於將她安撫好。
小桃已經哭累了，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薑邛和莊健氣得冒煙。
“太可恨了，到底是誰這麼缺大德！”
“揪出來要弄死他，給他雙手綁著掛崖邊去！”
顧墨霆把小桃的被子蓋好，站直身子，高大的身影落在病床上，俊容冷如冰山。
“能接觸到小桃的人不多，”顧墨霆沉聲道，“很好查。”
莊健道：“我和薑邛……”
“目前我隻信任你們二人，”顧墨霆轉過身來看著他們，“但如果你們查不出其他人……”
薑邛立即道：“顧總放心，我們一定查出來！”
莊健道：“查不出來，我們兩個人自殺謝罪！”
薑邛點頭：“這次我不反對！”
顧墨霆看向薑邛：“你跟我來。”
走廊上，邵珊珊雙手捏著手提包，還等在那。
看到顧墨霆走出，邵珊珊趕緊過去：“學長！”
顧墨霆看了眼薑邛，轉身朝儘頭的窗戶走去，點了根煙。
薑邛攔住邵珊珊：“邵小姐，還請您止步。”
邵珊珊唇瓣蒼白：“學長他……”
薑邛隻禮貌性地笑了笑，轉身跟上。
窗外風急雲走，高處的秋風鼓噪乾燥，底下車燈如鏈，一條條金色的遊龍，織成海城巨大的人間盛筵。
顧墨霆抽著煙，慢聲道：“下午有對父女去了呂曉倩的病房，你和他們接觸多少。”
薑邛一愣：“難道是他們？他們有問題？”
下午在給顧墨霆的電話裡，他有提到一對老年父女幫他照顧著小桃。
顧墨霆道：“你回答就行。”
薑邛點頭，接觸不多，他略一回憶，很快說完。
顧墨霆沒吱聲，這過程裡，他安靜聽著，香煙的霧氣朦朧，遮著他立體俊挺的側臉輪廓。
他的眼神很深，宛如窗外遠山的夜色。
好幾分鐘後，他打破沉默：“打個電話給療養院，把那段監控調取出來。”
“是。”
顧墨霆拿出車鑰匙丟去。
薑邛慌忙接著。
“時間段在療養院門口，看完把那個出租車司機的資料給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