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槿禾望著極度義憤填膺的商尋歡,她微微一怔。
她亦站了起來,反過來勸道:“閣主不必如此動怒,我雖識人不清也吃不了不少苦頭,但及時止損也算是幸事。”
商尋歡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佯裝咳嗽幾聲,道:“我平生最恨負心宵小,是以才會激動了些許。”
他義正言辭道:“傅小姐,請你放心,此事包在應星閣身上,絕不會有任何閃失。”
這事的進展遠比她想象中的要順利。
傅槿禾清眸流轉,向商尋歡致謝:“如此便謝過閣主,隻是我不知如何能報答應星閣的恩情?”
商尋歡熟稔地轉動著手中的黑紙扇,桃花眼飛揚,風流意味十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應星閣做事向來是隨心所欲,傅小姐無需記在心上。”
殿下似沉默無言的石橋,願忍受風吹,雨打,日曬,隻奢望傅小姐從橋上路過。
又怎會要求她報答呢?
傅槿禾莞爾,兩頰笑窩霞光蕩漾。
她道:“那我且先記著閣主的恩情,他日閣主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太傅府斷不會推辭。”
“如此,我便先行告退了。”
商尋歡餘光望了一眼旁側的廂房,問道:“傅小姐且慢,在下有一惑,可否為我解答?”
傅槿禾道:“請說。”
商尋歡清了清嗓子,問道:“傅小姐,你已識清你未婚夫絕情狠毒的真麵目,那你與他的婚約……”
一門之隔的蕭玄胤斂目,遮掩了眸底的情緒,依舊是清風朗月的孤高模樣。
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卻在一起一伏,繃出的弧度莫名有種掙破禁忌的欲感。
傅槿禾目光冷清清,仿似在懸崖峭壁的殘雪,她不假思索道:“我會找準時機,退掉與他的婚約。”
蕭玄胤驀然抬眼,眸底湧起名為欣喜若狂的颶風。
滿腔澎湃炙燙的浪潮在重重地拍打著他的心口,燒得他的四肢百骸都熟透了。
他微舔著薄唇,一股不正常的暈紅爬滿了他冷白的肌膚,喉嚨在用力地滾動著。
若是為人看到此畫麵定是會目瞪口呆,素日裡不可褻瀆的太子殿下竟然會有貪欲滿身,散發著撩人氣息的一麵。
“好好好!”商尋歡激動得都要跳起來了。
“傅小姐你能想通就好了,當斷則斷,不受其亂。恕在下直言,你的未婚夫根本配不上你!你日後的夫婿會勝他千萬倍!”
他快感動得快要落淚了。
殿下本是天之驕子,玉樹蘭芝,清心寡欲,卻對傅小姐的愛意來得猛烈又毫無道理。就這樣,孤苦無望地癡戀著她。
今日驚喜地迎來了一絲希望,難道蒼天也為殿下的癡情所感動?
真真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傅槿禾雖是疑惑應星閣對她的態度,但切切實實地感受商尋歡對她釋放的善意。
在話本中,除去骨血至親,這樣的人幾近沒有。太子殿下是第一個,應星閣閣主是第二個。
她語氣輕輕的:“承閣主貴言。”
商尋歡桃花眼裝滿了笑意,那可不是,倘若傅小姐真成了殿下的太子妃,殿下必定待她如臻寶。
他作出了一個請的姿勢:“在下便不耽誤傅小姐回府了。”
傅槿禾頷首,轉身妙步纖纖地自台階而下。
過了一會兒,商尋歡哼著小曲兒,行至另一間廂房。
蕭玄胤正立在木窗前,凝視著已然走下閣樓的傅槿禾。
他矜淡眉眼下,隱匿著極具侵略性的奢欲。
上馬車的傅槿禾動作凝滯,她似為一股幽烈的視線鎖定,幾近燙傷她嬌嫩的肌膚。
她抬起眼望去,並無異樣,便走進馬車。
馬車徐徐離去,蕭玄胤立如鬆柏,目送載著她的馬車遠去,直至消失不見。
片刻,他神色薄戾,眸底閃過一道血色:“來人,五日後依傅小姐之言行事。”
“是,殿下。”從暗處走出兩個黑衣人,恭敬地領下命令。
寒意迭起,商尋歡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殿下衝冠一怒為紅顏,字字句句都帶著千鈞之力。
不過傅小姐與宋鈞堯感情破裂,殿下倒是可以趁虛而入,不,潤物細無聲地走近她的身邊,采取一些必要抑或非必要的手段,俘獲傅小姐的心。
他悄然望了一眼懷珠韞玉的蕭玄胤,笑容逐漸蕩漾。
憑借著他多年觀閱話本的經驗得知,像殿下外表越是禁欲分明的男子,內裡越是瘋狂火熱。
一旦讓殿下真正得到傅小姐,迎娶傅小姐為太子妃,殿下隻怕恨不得將她揉入他的骨子裡,抵死不分離。
一寸又一寸吻遍她的嬌軀,肆意汲取甘甜滋味。
天雷勾地火,軟香溫玉滿入懷,將柳腰款擺。
啊,真真是比他珍藏的春宮圖還要刺激!
……
時間如流水,轉眼過了五日。
雲顛山。
皚皚山上雪,寒風凜冽而刺骨。
“距離與宋兄約定的卯時已過去了兩個時辰,傅槿禾那個毒女怎麼還沒有出現?她平白無故地讓我們等候這麼久,她真該死啊!”趙硯凍得雙腿發抖,他惡狠狠道。
趙子默搓了搓手,滿肚子疑惑:“奇了怪了,宋兄主動邀約,傅槿禾不應該是屁顛屁顛地來此等候?”
“宋兄,書信可交給了她?”
此話一出,幾人不由望向宋鈞堯。傅槿禾遲遲未出現,恐怕唯有未約收到書信可以解釋。
宋鈞堯麵沉似水,心裡對傅槿禾的厭惡堆積得幾欲爆破。
五日前,他交由小廝遞給她的書信,她竟敢怠慢於他,沒有第一時間回複他。
他等來等去,差點忍不住衝到太傅府質問她。可他的高傲叫他做不出這種事來,他是主導者,不會被她左右。
直至昨日傍晚時分,她才慢悠悠命人回信,信上回道:允了。
允了!他氣得發上指冠,傅槿禾算什麼玩意兒,用這般輕狂的語氣與他說話?且並非她的字跡,而是下人代勞。
她得寸進尺,拿喬的度沒完沒了!
而這數日內,她再無送親手做的糕點予他。
從前她自掉身價,如同婢子一般下廚做糕點,言笑晏晏地討好他,他心生不耐,冷言道不喜甜食,賞給府中下人。
她眼神很是受傷,但總是不長記性,屢屢變著給他做不同的糕點。她何時才會明白,就像他厭惡她這人一般,他不會喜歡她做的糕點。
乍然她不再做此事,他卻是極為不爽利。
良久,宋鈞堯沉著聲音道:“信已交到她手裡。”
幾人長舒一口氣,道:“那傅槿禾必定會赴約的,興許在路上遇上了意外。”
“就算是摔斷了腿,她也會爬著過來的。我方才還在擔心看不到她被惡犬追逐的可笑畫麵,是我想多了!”
冷不丁,籠子裡的惡犬警覺了起來,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危險,它們對著一個方向狂吠不止。
楚長淩陰狠地笑了笑,暢快道:“傅槿禾,好戲就要開場了。”
“放心,惡犬不會傷人,隻不過嚇唬嚇唬你罷了。”
幾人藏匿起來,望著惡犬狂吠的方向,眼中皆是流露出期待的亮光。
正欲放出惡犬……
驟然,他們的臉色大變,瞳孔不由驚駭得瑟縮起來。
來者並不是傅槿禾,而是一群威風凜凜的蒼狼,正疾速地朝著他們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