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瘋狂生長的草枝,如綠色的汪洋,流淌間卻避過了站立不動的明月,以及似乎剛剛注意到腳下變化,緩緩低頭的容羨真人。
這陣法之內的所有草木,都在靈初的控製之下,既然避開了這二人,自然是因為靈初有意控製的結果。
明月師姐畢竟與靈初關係匪淺,交情深厚,且又在交鋒之中,靈初自然不會打擾到她。
而容羨真人,則純粹是因為,在場眾人,隻剩下他還未挑戰,靈初自然也不會特意阻攔對方。
當然,前提是對方不找自己和師兄對戰。
否則的話,這陣法雖是臨時布置的,撐不了多久,但困上幾日還是輕而易舉的。
而幾日之後,一切也塵埃落定了。
那廂,看起來呆呆的容羨真人,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理解靈初的想法,玉人般的麵龐神色難辨的看了一眼靈初笑吟吟的模樣。
隨後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然出現在了剛剛勝出的方義真人麵前。
一句話也沒有多說,抬手示意了一下,便欺身而上,手中凝法施訣。
一場戰鬥又打響了。
靈初倒是微微側目了一下,剛剛那位容羨真人移換身形的時候,居然沒有絲毫的靈力波動。
這要是用來偷襲,必然是一把好手。
隻不過,靈初跟容羨真人也不熟,隻是感慨一下,便不再關注。
相反之下,被靈初打落下去,又被裹成綠繭的申不二,已經從短暫的失神裡麵回過神了,一抬眼就是滿目的綠色。
四肢和脖頸都被纏繞的嚴嚴實實,他四下掙紮了一下,竟完全掙脫不開。
凝聚殘存的靈力化刃,二者相交竟發出金屬鏗鏘之聲。
連半點火花都沒有碰出來,反而使得整個草木捆繞的更加結實了。
不僅僅是申不二在掙紮,被困在綠繭裡麵的其他人也不可能安生的待在裡麵。
有放火的,火苗撞上草木,除了讓這些草木剛開始因為高溫本能的縮了縮,然後又鋪天蓋地的纏繞了上來,一下子便把那些火球撲滅。
而草木,卻毫發無損。
這些草木,居然不怕火。
也有人扛著大刀想要砍出一條路來,誰知道看起來纖細的草木,卻極有韌性,不易砍斷之餘,那些斷掉的草木,竟然還能再生出來。
一時間,砍得還沒有人家恢複的快。
到了最後,還在綠繭裡麵掙紮反抗的,就隻剩下了申不二。
其餘人反正都已經輸了,而那些綠繭隻是困住他們,又沒有怎麼樣,他們索性就開始在裡麵修煉打坐起來了。
在外麵山巔坐著也是坐著,在綠繭裡麵坐著也是坐著。
而綠繭裡麵,因為草木的原因,連綿纏繞著就像一條綠色的毯子,坐著還挺舒服的。
這種守擂製度的,隻限時間,其餘並無限製,他們完全可以群毆,也完全可以這個挑戰不過休息休息再來一遍或是換另一個。
但是,在場的都是仙門子弟,又是同門,外麵還有人在看,其中還有師門長輩,甚至還有外人。
他們拚儘全力搏了一回,輸了便輸了,是自己技不如人。
那些可以說是小聰明的手段,對彆人可以用,但是對同門卻是要三思。
所以大家幾乎都默認了,選一個對手,打上一回,贏就是贏,輸就是輸。
申不二自認為他還沒有輸,在他的意識裡,不論是友誼賽還是生死鬥,都需要全力以赴。
且,除非他不能動彈或是死了,這才算輸。
所以,申不二即使被困在綠繭裡麵,也始終沒有停止過破繭而出的想法。
並且還一直為其付出實際行動。
而那綠繭,也因為申不二的掙紮舉動,不斷的發生著變化。
當明月師姐和秦水仙各自悶哼一聲,臉色蒼白著從神識交鋒裡出來,綠繭被拉扯出了一個角。
當兩位女修一個又一個幻術攻擊對方攻擊的熱火朝天的時候,綠繭被拉扯出了兩個角。
當明月師姐憑借著古怪的步法以及從未見過的術法,將秦水仙打落蓮台的時候,綠繭已經出現了四個角。
當方義真人脖頸上出現一柄墨黑色匕首的時候,凜冽的寒芒割開方義真人皮膚的時候,綠繭已經成功從圓潤的蛋形變成了海星的模樣。
一時間倒是讓靈初想起來無垠海。
綠繭之中難分晝夜,修士覺知雖然靈敏,但是身處山河圖內,又被困住,還真有點日夜不分的意思。
當申不二突然之間成功破開綠繭而出,重新見到日光和層雲微風的一刹那,竟然有了一瞬的恍惚。
猛地抬頭,申不二隻見四座蓮台之上,正端坐著兩男兩女四名修士。
他的目光牢牢的定在了其中一位女修身上,目光如炬。
卻沒有絲毫動作。
雖然在綠繭之內待得時間久了有所恍惚,但是一出來,申不二便已然明白了什麼。
真傳弟子之爭,恐怕已經結束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所有被困綠繭之內的修士都被放了出來,再下一瞬,山巔之上,所有人都突然消失不見。
而蓮台之上的四名修士,不僅僅人不見了,就連座下的蓮台也跟著不見了。
萬裡山河圖,再次恢複了數十年如一日的平靜。
暘山這座中央最高山峰,也再次籠罩起了無數的雲霧,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三清山,道台之上。
舒展開來的巨大畫卷,陡然抖了抖畫卷,數道人影仿佛被吐出來一般,被萬裡山河圖給吐了出來。
人一清乾淨,萬裡山河圖便緩緩合攏了起來,然後身形不斷縮小,最後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見。
隻剩下那些被吐出來,從半空毫不設防的突然掉落,差點砸到地上的數道人影。
以及道台周圍,依舊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修士。
靈初抬眸,看見熟悉的仙山殿宇,耳邊聽見久違的熱鬨喧囂。
以及那充沛的靈力。
頓時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看向頭頂的雲海,雙眸晶亮猶如燦星。
終於,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真傳弟子之位,已是她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