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真玄山道祖飛升之後,天下再無修士成功踏入過天門。
前朝三大高手也不例外。
當初他們與朝廷簽訂協議,前去圍剿修羅女皇,未嘗不是想利用對方體內的“修羅無界魄”完成飛升夢想,但失敗了。
之後又把注意打在了妖尊身上,結果差點死翹。
而在這期間,他們努力尋求其他方法。
比如枯木道長自創獨一無二的“蓮花飛升脈”,不需要踏上飛升橋,就有機會打開上界天門。
比如軒轅書鬼開創“無我之道”,試圖近距離感應仙界。
又比如仇天師鑽研於符合天地法則的“陰陽雙修之道”,希望從這一方麵開辟出一條新的飛升之道。
可惜這三位傳奇人物,皆是功虧一簣。
隻能拖著半條老命苟延殘喘至今,在卜算到道祖會現身後,不約而同地一起登上真玄山,想要尋求新的機緣。
相比於枯木道長和軒轅書鬼,仇天師則更活躍積極一些。
這些年他以仙師身份暗中控製岷州城,在修複自己殘朽身體的同時,繼續鑽研雙修之道,努力尋找上等鼎爐。
他始終確信自己的方向是對的。
隻是沒遇到理想中的最完美雙修伴侶。
哪怕是李觀世這種各方麵都頂級的女子,他也覺得差一些。當然,以那女人的修為,他也沒能耐去招惹。
而隨著與薑守中他們這一路走來,暗中觀察三女的仇天師愈發覺得獨孤落雪擁有不俗的雙修天賦,很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最開始他比較中意耶律妙妙,但很快發現那丫頭身上的法相之力太濃,不夠純粹。
曲紅靈也不錯,但身上的妖味被他無意捕捉到了。
妖與仙永遠處於對立麵。
一旦他與妖物有染,很可能會遭受天譴雷劫。
所以唯有獨孤落雪極為適合。
尤其對方主修“禁欲之道”,如今卻道心破碎,正適合墮落,完美契合《神荼陰陽錄》中所記載的“禁欲不存,為墮而生”的理念。
仇天師目光幽然,盯著獨孤落雪笑道:
“你道心破碎,想要證道飛升已然不能,何必無謂苦撐。不如拜於老夫座下,老夫自有辦法幫你修複道場。”
“代價呢?”
獨孤落雪反問。
仇天師道:“你心裡清楚是什麼代價,但這樣一點小犧牲比起飛升成仙,不算什麼。”
獨孤落雪神色淡然,玉手捏起法決,片片飛雪環繞於周身:“生老病死皆是常態,飛升為仙,獲得長生又能如何,活那麼久不累嗎?”
“丫頭,人是永遠無法滿足的。”
仇天師歎了口氣,目光看向軒轅書鬼和枯木道長,揚聲說道,“你二人莫不是真打算坐在那裡看戲?”
枯木道長笑罵道:“你這老色鬼都變成小孩了,還忘不了給自己找道侶,我看你遲早死在女人肚皮上,還飛升個屁。”
說話間,枯木道長騰空而起,晃動著手中鈴鐺大喝道:“移山!”
轟隆隆!
山脈赫然晃動起來。
下一刻,淩冽寒冬的雪山禁地竟一分為二,將道祖墓室與其他人分割開來。
雲無清等長老見狀,連忙掠向墓室。
軒轅書鬼拉動二胡。
原本陳舊的二胡忽然變成了一本書。
隨著琴弓不斷拉動,一頁頁泛黃的書頁飛了出去,這些書頁竟憑空幻化成一個個氣質上佳的絕色女子。
女子手持長劍,粉衣飄飄,組成了一個劍陣橫在中間,擋住了雲無清他們。
“速戰速決。”
軒轅書鬼冷冷說道。
此時他們已經發現道祖法相開始不穩,隨時都可能會散去。
這是一個不好的信號。
他們必須在沒有旁人的打擾下儘快進入墓室,親自詢問道祖。而如果道祖不願說,他們會在道祖屍骸上施展其他秘術。
畢竟下凡的道祖,其仙氣肯定還有所殘留。
擋住其他人後,軒轅書鬼和枯木道長很默契的衝向始終擋在墓室門口的齊天君。
目前也隻有一個齊天君有威脅。
至於獨孤落雪,雖然明麵上是羽化境,但因為道心破碎,很難全力施展出修為,威脅性不足,交給仇天師對付足矣。
“丫頭,遇見老夫便是你的機緣。”
仇天師拿出一粒白色的骨珠含在嘴裡,對獨孤落雪說道,“老夫會讓你明白,所謂證道,在於破而後立,在於放下。”
仇天師一掌拍向獨孤落雪。
身後一輪黑粉色的陰陽圖呈現出來,更似有靡靡之音。
獨孤落雪捏訣迎敵。
……
而在眾人陷入混亂激戰的時候,墓室之門似乎輕微扭曲了一下,隨著一陣清風無聲息的拂過,兩道身影出現在了墓室之內。
是兩名女子。
一人全身黑衣包裹,隻露出一雙銳利生輝的眸子。
而另一婦人相貌雖然普通,但身材卻極為高挑玲瓏,葫腰盈盈,身段曼妙自不待言,尤其衣襟前的區域,不失圓熟腴潤。
這二人正是蕭太後和她身邊的鬼衛長。
“沒想到來了這麼多大人物。”
蕭淩秋摸了摸臉上戴著的易容麵皮,眉頭緊蹙。
鬼衛長低聲說道:“前巫神大人占卜的果然沒錯,道祖竟然真的下凡顯靈了。太後,這是屬於您的機緣,隻要奪得道祖遺骸,就可以……”
“噓。”
蕭淩秋伸出纖細的玉指抵在唇邊。
婦人走到長廊石壁前,摸了摸石壁,指肚輕輕刮下一些水漬,疑惑道:“奇怪,這地方怎麼這般潮濕,哪裡滲出的水?”
話音還未落下,石壁突然出現一道道裂痕。
隨即整個地麵劇烈搖晃起來。
緊接著,凶猛的水液從石壁裂縫出噴湧而出。
石壁轟然破碎。
就仿佛江海倒傾一般,無數沉重的水浪挾裹著碎石朝著二女砸去。
這突兀而來的異狀也驚動了外麵的眾人。
山林大片大片的坍塌。
差點被獨孤落雪擊中的仇天師晃了晃身子,連忙穩住雙腳,望著劇烈搖晃的地麵,扭頭怒視著枯木道長:
“枯木老兒,你這老東西犯病是不是,這時候瞎搞什麼。”
枯木老道士沒好氣道:“這不是我搞的。”
“法相。”
軒轅書鬼吐出兩個字。
眾人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道祖法相。
竟駭然看到,道祖的金身法相出現了一條條細密的裂紋,像是即將破碎的瓷器。
與此同時,法相頭頂多了一隻無比巨大的拳頭。
拳頭燃著濃濃烈焰,將法相一寸寸打壓,壓的法相抬不起頭來。
——
墓室之內,道祖麵容猙獰。
原本飄逸的眉須無力耷拉著,頭發也亂糟糟的,完全沒有了之前的仙風道骨。
而薑守中心口處的一團金色光芒出現了些許火紅色,就像是一個處於極度高溫的物體要爆炸,讓道祖生出幾分惶惶之意。
雖然飛升為仙,但這種情況他也無法判定。
這小子身上究竟藏著什麼?
道祖百思不得其解。
他咬了咬牙,目光凶狠道:“老夫不信,你區區一介凡人能敵得了我這仙!”
道祖抬起大手繼續朝著薑守中按去。
周圍粘稠的黑色液體沸騰不斷,空間極度扭曲,像是隨時被扯破的一塊帆布。
就在他的手即將接觸到薑守中身體時,對方心口處的金色光芒忽然收縮,火熱的顏色愈發濃鬱,蘊含出一股恐怖的力量。
“不好!”
道祖終於不敢托大,連忙後撤。
下一刻,金光轟然炸開。
如同深藏已久的烈日瞬間衝破雲層,帶著極濃烈的凶猛之氣。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瞬間凝固。
緊接著死寂了片刻的氛圍又被這股力量撕裂開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金色的光波以摧枯拉朽之勢向外擴散,將一切周圍一切儘數摧毀。
道祖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金光吞沒。
而薑守中也昏迷了過去。
——
風聲呼嘯,好似鬼嚎。
薑守中艱難行走於赤色瀚海之中。
四周儘是無垠的紅色沙漠,狂風卷起的砂粒如刀鋒般割裂臉頰,疼痛難忍。
很快,前方現出一座由無數骷髏堆砌而成的高山。
白骨嶙峋,在血色沙塵的映襯下更顯森然可怖。
山下,一條漫長的骷髏石階蜿蜒而上,仿佛通向九霄之外,又似連接著幽冥之界。遙遙望去,令人不寒而栗。
薑守中側頭看了眼背在身後的七殺刀,深呼了一口氣,一步步踏上台階。
他走進了一座空曠寂冷的宮殿。
走到了一座高台前。
骷髏白骨累築而成的高台之上,赫然矗立著一座血色王座。
座上端坐一位女子。
女人紅發如血瀑傾瀉,身著墨黑衣裙,姿態傲然,右腿疊加在左腿之上,漠然盯著薑守中,周身散發出一股不可一世的淩人氣勢。
隻是她的樣貌似被一團霧氣籠罩,無法看清五官。
“本尊以為你已經死了,白高興了這麼多天。”
女人黑紅色的唇瓣勾起一道諷刺弧線,聲音冷冽清傲,宛若寒冰,不帶一絲溫度。
薑守中緩緩取下後背的七殺刀,握在手中。
女人看到這一幕,喃喃長歎道:
“鳳兮鳳兮,何如德之衰也。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
“薑守中,你打算在這無道的世界,成為聖人嗎?”
薑守中沒有言語,朝前走去。
刀尖在地上割出摩擦之聲。
起初他隻是慢慢走著,然後開始小跑,隨著步伐越來越快,地麵被刀尖割拉出一串火星。
他猛地高高躍起,舉起手中的七殺巨刀,朝著女人砍去。
刀芒綻放出璀璨的熾亮光芒。
將這片暗沉沉的修羅之地,裂開了一道光明。
縷縷血氣縈繞在女人的周圍,如同幽冥之焰,隱隱綽綽,平添了幾分詭秘與森然。
刀芒一寸寸下壓。
女人依舊坐在骷髏王座上。
隨著血色霧氣一片片散開,最終露出了那張絕美妖冶而又極為冷酷陰戾的臉。
男人渾身顫抖,嘴角溢出血色。
“薑守中,我想看看你的心……究竟有沒有她。”
女人探出慘白的玉手。
噗!
她輕而易舉的刺穿了男人的心臟,將一顆血淋淋的心臟掏了出來。
——
當薑守中從噩夢中陡然驚醒,竟發現自己趴在一處水窪裡,大半衣服已經濕透。
四周黑漆漆的,偶有滴答水聲回蕩。
陣陣涼意讓他打了個哆嗦。
“這是什麼地方?”
薑守中低喘著粗氣,一臉懵逼。
對於之前自己身上的異變,男人一點感覺也沒,他隻記得自己在讀那些奇怪的字,讀著讀著人就睡著了。
至於剛才的噩夢……
薑守中努力回憶,卻變得模糊起來。
奇怪,想不起來了。
薑守中用力拍了拍腦袋,實在想不起來,也懶得動腦子,起身擰了擰濕漉漉的衣擺,開始四處遊蕩尋找出口。
沒走一會兒,前方出現了一些亮光。
是一些發著光的神秘三瓣花朵。
借著這些微弱的亮光,薑守中發現不遠處的水窪裡似乎躺著一個人。
走近一看,竟是一個女人。
女人相貌普通,但身材卻頗為豐腴。
“死了?”
見對方一動不動,薑守中壯著膽子探了探對方的鼻息,遂鬆了口氣,“還好活著。”
他將婦人從水窪坑裡扶起來,靠在牆壁角落處。
因為婦人半身幾乎濕透的緣故,在微弱的光暈瞎,不免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曲線輪廓,尤其是衣襟前的衣衫繃得極緊,幾欲撐裂。
薑守中繼續找出口。
但找了半天始終沒能有收獲,就仿佛他身處在另一個空曠空間內。
片刻後,婦人幽幽轉醒。
身為一國太後的蕭淩秋心理素質很強,神情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慌張與恐懼,而是平淡觀察著四周。
“你醒了啊。”
薑守中蹲在女人麵前問道,“你是什麼人,叫神秘名字?”
看到薑守中的那一刻,蕭淩秋瞳孔終於有了些許變化,迸出濃重的殺機。
不過婦人很快將這份殺機斂藏起來。
她試圖活動自己渾身酸痛的身體,卻發現使不上力氣,輕呼吸了一下平複下心情,盯著薑守中冷淡問道:“這是在哪兒?”
薑守中聳肩:“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在道祖墓室的某個密室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