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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燉好的老母雞外,女人還簡單炒了兩個素菜。
清炒豆芽和素炒青菜。
味道皆清淡可口。
日子雖過得簡單樸素,卻處處透著小家獨有的煙火氣息。
陸人甲撈起自己最愛的雞屁股,用發酸的口吻讚歎道“都說娶媳婦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老張這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不知道甲爺我能沾到幾分。”
張雲武撓著頭憨憨笑著。
聽著甲爺誇讚,溫招娣紅雲覆麵,頗為不好意思,柔聲道“像陸大哥這般能人,以後找的妻子肯定比招娣好上幾倍。”
“沒錯,沒錯。”
張雲武附和道,“陸哥娶的媳婦肯定比招娣好。”
這小子怎麼說話呢?
薑守中無語,在桌下踢了大傻牛一腳。
張雲武一愣,抬頭望向薑守中,困惑問道“小薑哥你踢我做什麼?”
“沒事,吃你的肉吧。”
薑守中懶得給這榆木腦袋開竅。
溫招娣掩嘴一笑,複又想到什麼,一雙秀目怔望著薑守中,又瞧向憨厚傻氣的丈夫,眼簾低垂,蓋住一縷黯然憂色。
“可惜啊,我甲爺雖然顏值不差,但女人緣卻比不上小薑。”
陸人甲咬了口雞屁股,含糊不清的說道,
“也虧這小子不是那種花花公子,不然要惹出多少情債都難說。這次給他尋了個玉銘街的姑娘,這小子是連看都不看。”
薑守中知道這家夥故意說出來,是想讓溫招娣也勸他去相親,有些不悅道“雞屁股都堵不住你的嘴?那麼喜歡當媒人,不如去改行當紅娘?”
“等甲爺我混不下去了,肯定去當紅娘。”
陸人甲咂吧著嘴唇。
見兩人要吵起來,溫招娣忙打圓場。
“陸大哥說的玉銘街的那姑娘,是鳳家的那位吧。那位姑娘雖然不錯,但配小薑哥似乎有些勉強了。”
溫招娣頓了一頓,接著說道
“以妾身來看,像小薑哥這般優秀的男人,以後必能光耀門楣,前程不可估量。即便要找,也要找世上最美的女人當媳婦。”
【要找,也要找世上最美的女人當媳婦……】
女人這句熟悉卻顯得遙遠的話語,讓薑守中一瞬恍惚。
記憶似柳絮,飄至一年前的那個秋日……
……
“我家守中可是世上最優秀的男人呐,要找,也要找世上最美的女子當媳婦……”
簾紗隨風輕卷,坐在案桌前的溫婉麗人以手支頤,怔望著窗外蒙蒙雨景,聲音輕的好似要飄在雨中。
“葉姐姐就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男人語氣溫柔。
他身上的傷勢基本已經痊愈。
一年前,剛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的他,險些死在那片沼澤裡。
若非眼前女人及時出現,恐怕早就沒命了。
所以在薑守中心目中,這位把他從鬼門關救下且悉心照顧了一年,將他視為弟弟的女人,無疑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姐姐很醜的,配不上我家守中。”
葉竹嬋轉過螓首,如羊脂玉般微帶透明的絕美側臉掛著一抹自嘲黯然的微笑。
隻看左邊側臉,女人無疑是絕色佳人。
可當她轉過另一側臉頰。
那道猙獰如蜈蚣的可怖傷疤,就顯得尤為悚目。
每次看到,薑守中心如針刺。
本該是一件很完美的藝術品,卻被惡意破壞,也不知是何人所為。
他幾次詢問傷痕由來,女人卻始終緘默。
薑守中雙手枕在腦後,丟起一顆葡萄張嘴接住,俊秀的臉上帶著戲謔調侃道
“那我就一輩子打光棍,到時候真沒人要了,葉姐姐就會可憐我,嫁給我。而且我也不會離開這村子,一直陪著葉姐姐。”
葉竹嬋展齒嫣然。
隨即她又想起什麼,神采惆悵,黯淡的視線垂落地麵。
片刻才輕嚅櫻唇,喃喃道
“不會的,葉姐姐……真的配不上你。”
簷前雨霧如薄煙,將女人纖美的身子籠罩於一片迷離夢幻之中。
恰似一簾幽夢。
……
“啪!”
突兀落在肩頭的手掌,將薑守中從昔日思緒中扯回。
葉姐姐的倩影在腦海中如雲煙散去。
陸人甲絲毫不顧手上的油膩,摟著薑守中肩膀說道
“小薑,甲爺我腦瓜子沒你靈光,但我是真希望你能儘早成家立業。彆像甲爺我,混了一輩子想討個媳婦,難如登天啊。
這家裡啊,沒個女人真不行。
沒人暖炕,沒人洗衣服,沒人給做飯,也沒人說話……有些時候想想,還挺難受的。
就這麼著吧,明天抽個時間去看看鳳家那姑娘,如何?”
薑守中一本正經道“甲爺,你要這麼想。沒有媳婦,你可以去春雨樓尋樂,你可以隨便喝酒,可以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沒人管著你,沒人和你吵架。
家裡不會有人摔碗摔碟子,丈母娘不會整日埋汰你,孩子不會對隔壁王叔叫爹……”
“行了,行了,甲爺我說不過你。”
陸人甲聽著頭都大了,連連擺手,“不去就算了,大不了我把那一兩碎銀給人家退回去。”
甲爺還是很有契約精神的。
既然辦不成事,也不能白收人家銀子。
薑守中不打算停嘴,繼續說道
“再說句紮心的實話,就算我到了你這年紀,也會有很多女人爭相撲來,你信不信?”
“啊呸!”
陸人甲本想嘲諷一番。
可看著對方那張麵如冠玉、豐神俊美的臉頰,低頭繼續吃肉,不想爭辯了。
長得帥有什麼了不起,女人看的是內在美。
“而且——”
薑守中一臉認真道,“我有媳婦。”
“啊對對對,你有媳婦。”陸人甲嗤鼻冷笑,“你媳婦就是天上的仙女,每年下凡一次與你相會對不對?”
“我媳婦是染輕塵。”
“……”
屋內陡然變得安靜起來。
數秒後,陸人甲嘴裡的肉都給笑噴了出來,將一盤豆芽菜端到薑守中麵前,“小薑,彆光喝酒,多吃菜,多吃豆芽……”
倒是張雲武瞪大眼睛,“小薑哥,是真的嗎?”
溫招娣無奈拍了下丈夫手臂,“小薑哥在跟我們開玩笑呢。”
張雲武哦了一聲,撓頭傻笑。
薑守中無奈歎了口氣。
真話沒人信。
……
薑守中回到家中已是臨近亥時,身上沾染著幾分酒氣。
雖然很疲憊,可薑守中並無太多睡意。
無聊之際,索性又翻出張琅所給的那本《天元河圖冊》看了起來,試圖用來助眠。
這本修身養性的書籍,裡麵無非是些大道理。
什麼“正氣伸,真心觀”,“澡身浴德,洗心革慮”,“心境澄明,萬物本無間,修身養性在自然”之類的言論。
閒暇時品讀一下倒也能靜下些心來。
書不厚,隻有十六頁。
薑守中潦草翻過一遍,又重新翻讀。連續兩遍依舊沒能合眼,便從後往前翻起,一字一句的念叨著。
就這樣,來來回回,睡意終於姍姍來遲。
薑守中手捧著書沉沉睡去。
就在他沉睡不久,一股血紅色的陰冷氣息忽然從男人身上流淌出來。
像是聞到了腥味的餓狼,鑽進書籍之內。
古書一頁頁飛速翻起。
那些拓印在書籍上的一個個文字似是變成了活物,不斷扭曲蠕動。最終脫離書籍,竟化為一個晶瑩剔透的小人兒。
小人周圍環繞著一串金色古篆小字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
寒月高懸,冷風切骨。
從春雨樓出來的墨衣大漢,打了個酒嗝,慢悠悠的走在寂冷的街道上。
這位納蘭邪的跟班以及保鏢,手指輕輕敲打著刀鞘,眯著眼,自言自語道“是打斷那小子的左腿呢,還是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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