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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上從來都沒有什麼真正的公平。
有人一出生便極儘人間貴。
也有人天生神異。
姬曌命好,二者皆占。
天生法眼,究竟諸道。
如此強大且神妙的天賦,太康帝自然不會忘。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想到這茬,隻是因為姬曌這雙天生法眼也是有限製的。
最起碼以她現如今的修為,肯定做不到真正的【觀天】,更彆說究竟諸道了。
“所以……你一直在關注著姓韓那小子?”
也隻有時刻注視,那小子才能在她眼中無所遁形。
太康帝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可隨即這份明悟便化作了一股頗為不忿的情緒,連帶著一張老臉漸漸拉得老長。
他本以為以他這皇長女的自矜孤高與極度理智。
就算心慕一人,也會表現得極為克製。
卻沒想到她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時刻窺伺一男子,這……這成何體統!’
看著太康帝麵上努力掩飾的惱怒,姬曌隻是笑道。
“不是父皇一直教導兒臣,想要徹底了解一個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聽其言觀其行麼?”
被這話反將一軍的太康帝,有些氣惱道。
“那也不至於這般作踐自己!”
作踐?
姬曌眼中閃過疑惑,隨後看著太康帝恍然笑道。
“父皇,你不懂。”
短短幾個字,再配上姬曌嘴角那抹含蓄笑容,瞬間挑動起了太康帝那身為老父親的敏感神經。
“朕不懂?朕什麼不懂?朕什麼都懂!”
看著太康帝這副急赤白臉、一副即將跳腳的模樣,姬曌不禁莞爾一笑。
不過她也沒太康帝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爭辯。
仿佛哄小孩一般,一邊上前替他順氣,一邊溫言安撫道。
“對對對,父皇貴為天子,人皇之尊,自然是什麼都懂。”
“算是兒臣說錯話了。”
總算平複了幾分情緒的太康帝,哪裡不知道她的口不對心、言不由衷?
恨恨瞪了她一眼後,忽然道了一句。
“以後在朕麵前,不用稱臣。”
“你跟他們、她們……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
曆數太康一朝的皇子、皇女,能似姬曌這般自由出入宮禁的少之又少。
而能夠擁有鸞鳳衛這類存在的,更是一個也無。
姬曌聞言,稍稍沉默,而後輕笑道。
“女兒聽父皇的。”
見姬曌重新將稱呼換了回來,太康帝終於寬慰一笑。
“你啊,一點也不像你母後。”
“她啊,可沒有你這般聽話……”
這話說著,太康帝似乎失神了一瞬,可轉眼便恢複了心神。
仿佛剛剛那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悵然,隻是錯覺一般。
姬曌正要接話,可這時太康帝已經轉而道。
“這麼說……姓韓的那小子應該沒問題?”
有問題,自然是背叛。
是不忠。
可反過來說,倒是他太康帝差點辜負了那小子的一腔忠勇。
姬曌隻能當作沒聽到太康帝剛剛那一句突如其來的感慨,微微頷首便道。
“至少那一日麵對上官鼎時,那人可能比父皇想像得還要忠貞一些。”
忠貞。
對於如今的太康帝而言,可以說是一個久違且珍貴的詞彙了。
果然這話說完,太康帝精神一振,興趣大增道。
“曌兒,細說。”
姬曌無奈,隻能將自己那一日看到的‘一切’,在太康帝麵前娓娓道來。
比如韓某人是如何在上官鼎麵前從容不迫、寵辱不驚。
又比如麵對上官鼎許下的侍中之位以及上官氏嫡女,他又是如何斷然拒絕。
聽得太康帝連連感慨。
“不錯,確實沒辜負朕的一番苦心栽培!”
而當聽到韓某人那一番諸如‘大雍不隻有神都,還有幽州’的言論,太康帝更是忍不住拍案叫好。
“好!好擔當!”
“我大雍有此好兒郎,朕有此忠貞勇烈之臣!”
“這天下又何愁不安!這大雍又何愁不興!”
說著,太康帝忽然一臉慚愧。
“是朕老糊塗了,差點誤會了他啊!”
此刻他忽然有些慶幸,自己這皇長女不顧女兒家的顏麵,時刻窺伺一男子了。
若非這般,真讓這誤會延續下去。
等到來日大錯鑄成,自己不但會成為北宮那幫逆臣的笑柄,更會讓他、讓大雍痛失此忠臣良將!
想到這裡,太康帝不禁一陣後怕。
一麵狠狠瞪了下方滿臉無辜的李瑾一眼,一麵對姬曌柔聲道。
“此事還多虧了曌兒啊!”
姬曌搖頭淺笑。
“父皇客氣了,隻要父皇不怪女兒丟了天家體麵就好。”
心情已然大好的太康帝,尷尬一笑。
隨即趕忙岔開話題,關心起姬曌的生活起居來。
在這過程中,他本想趁機讓姬曌用法眼觀一觀,如今那場事關整個幽州局勢與安危的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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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了想還是算了。
一來以姬曌的修為,每次動用法眼都是一筆不小的消耗。
二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眼下他這個大雍帝君最迫在眉睫,需要應對、解決的事情是那些已經席卷八州之地的黃天賊子。
至於幽州那邊陲之地……暫時卻是顧不上了。
太康帝心中歎息的同時,不禁對那姓韓的小子歉意更添了一分。
‘等此戰結束,若是勝了,再多加補償吧。’
至於說,如果敗了……
那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他也要保住那小子的一條命。
而看到太康帝在與自己說話時,不時緊鎖的眉頭,姬曌心中歎息一聲。
旋即起身告辭道。
“父皇國事繁忙,女兒就不打擾父皇了。”
“隻望父皇顧念著些龍體,勿要讓女兒擔心。”
舐犢情深、脈脈溫情。
太康帝心中暖意生出,看向自己這個長女的目光越發溫和。
“朕的曌兒長大了。”
從當初呱呱落地時皺巴巴的醜人兒,到如今足以稱得上一句傾國傾城。
似乎隻是一晃眼的工夫。
看著姬曌行禮告辭轉身離去的背影,太康帝忽然喚住了她。
“曌兒。”
姬曌回眸,父女對視間,太康帝歎息道。
“朕老了。”
“隻希望你此生安康喜樂……”
說完,低垂眉眼。
“若你真想要那小子,朕必會如了伱的願。”
太康帝說這話的時候,甚至已經做好了動用一些肮臟手段,替自己這愛女清掃‘障礙’的準備了。
可誰知道聽到他這話的姬曌,卻是搖頭笑道。
“父皇不是答應過女兒,從此不再過問女兒的婚事麼?”
“君無戲言啊,父皇。”
話音落下,一襲雍容鳳袍已經化作赤紅之影消失在這摘星樓的大殿之中。
太康帝怔愣了片刻,隨即失笑。
“這妮子,還真是傲的很。”
等等再說吧。
等這一戰結束,無論勝負,都必須要讓那小子進京一趟了。
不親眼見一見,終究無法真正信任。
……
月暗星明。
這座矗立於南宮殿宇群落間的巍巍高樓,直入雲霄。
在漫天星辰的映襯下,似乎真有幾分手可摘星辰的意境。
姬曌站在高樓之下,回望著那足以吹散凡人軀殼的九天罡風與高處不勝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李瑾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這處隱於宮牆重疊的陰影中。
“殿下。”
姬曌沒有多餘的言語,甚至連看他一眼的動作都沒有。
腳步微抬,便沒入了一旁早已靜靜等待的鳳攆之中。
“回府。”
鳳攆無聲而動。
一路上沒有遭遇任何的阻攔與牽絆,暢通無阻。
跪伏在鳳攆中的李瑾,不敢抬眼去看那道斜倚鳳座、儘顯萬種風情的雍容身影。
“殿下今日有些冒險了。”
姬曌順勢接過女侍剝好的一粒果子放入口中。
入口頗甜,口舌生津。
“這果子哪來的?怎麼以前沒見過?”
女侍恭敬道。
“回殿下,是南海郡王讓大修從南方不遠萬裡送來的。”
老九?
姬曌眼神玩味,自己動手從果盤中拈起一粒。
“不錯,老九倒是有心了。”
說著,隨口問道。
“可知這果子叫什麼?”
女侍點頭。
“那大修來時曾說過,這叫荔枝,也叫離支。”
離支,離枝。
好名字。
這姬老九是在跟自己這個皇姐賣慘?
那小子這一路南下,確實算得上是九死一生。
不過如今既然能夠動用大修給自己送果子,那便說明已經站穩了腳跟。
以前倒是小看他了,確實有幾分能耐。
姬曌失笑,隨後便吩咐道。
“等下次再有這離支送來,將送東西那人帶過來,讓本宮見見。”
女侍聞言,恭謹稱喏。
姬曌這才將目光轉向李瑾,麵上笑意斂去。
“你管得太多了,李常侍。”
話音落下。
一股熾烈的白色火焰,從李瑾身上憑空生出。
而後化作一道白蓮虛影將之籠罩其中。
李瑾神色痛苦,卻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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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曌見狀,不免感覺有些無趣,揮手間便將那朵看似聖潔無比的白蓮散去。
“讓你漲漲記性,免得日後再自作主張。”
有如從鬼門關走過一遭的李瑾,大口喘息幾聲。
“老奴多謝殿下寬恕。”
接下來便是一陣沉默。
姬曌不開口,李瑾自然不敢多嘴。
“便帶你到這兒吧,你可以下攆了。”
本以為姬曌帶著自己一起出宮是有話要交代,卻沒想到竟是這般沒頭沒尾。
李瑾有些不解地抬頭望向姬曌。
隻感覺眼前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貴人,宛如籠罩在雲霧之中一般。
完全無法捉摸。
幾經猶豫過後,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既然剛剛陛下已經親口將那人許給殿下,殿下為何拒絕?”
是啊,為什麼拒絕?
這個問題不但李瑾不解,一旁侍奉的女侍也是不解。
等到李瑾帶著疑問從鳳攆中離開,女侍同樣問道。
“大士不是對那人念念不忘麼?”
“為什麼不答應下來?”
不是殿下,是大士。
一個明顯帶著特殊含義的稱呼。
姬曌聞言,蔥白玉指輕輕挑起女侍細滑白皙的下頜,輕笑道。
“怎麼?佛女也動凡心?”
女侍明媚的麵容上閃過一抹茫然。
“這與信女,又有何關係?”
姬曌嗤笑一聲。
也懶得跟這修佛修傻了的女子多做解釋。
嫁人?
嫁了人就不姓姬了啊……
那自己還怎麼完成此生夙願?
更何況若是真的想要,日後收入宮中取用便是,又何苦這般勞神?
而似乎感念到姬曌某些想法,不遠處的另一女侍身形、麵容陡然一陣變幻。
轉眼之間,竟然以女子之身化作男相。
特彆是那張臉,幾乎與這近一年來時常闖入姬曌夢境之中的那人,一般無二。
借著鳳攆中懸掛、鑲嵌的明珠光亮,姬曌一眼看去,竟出幾分恍惚。
仿佛那此時正身處萬裡之外戰場上的那人,轉眼就出現在自己眼前一般。
姬曌斜倚鳳攆,衝身前‘那人’招了招手。
“過來。”
‘那人’聞言,沒有半分遲疑,便大步走到姬曌麵前。
姬曌眼神迷離了少許,似乎想要將麵前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看個真切。
“近些。”
‘那人’蹲下身形,與姬曌對視。
姬曌伸手去探,卻還是差了些許距離。
“再近些。”
感受著手掌間真切的觸感,姬曌手中細細摩挲,口中宛如呢喃道。
“真像……”
可說完之後,便有些惋惜地搖頭道。
“不對,一點也不像。”
‘那人’聞言,有些失望道。
“看來信女這幻化之術,尚未修行到家。”
姬曌搖頭。
“是你沒親眼見過他。”
說著,一麵輕輕摩挲著眼前這張臉,一麵感慨道。
“你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自然就模仿不來他的神韻。”
“就像剛剛本宮讓你過來,若真的是他,他隻會禮貌地讓本宮滾。”
姬曌說到這裡,忽然笑了。
而她麵前的這些女侍卻不懂姬曌為何發笑,她們隻覺得憤怒。
“放肆!區區凡俗!安敢對大士不敬!”
姬曌搖頭失笑。
“所以啊……你們誰也學不來他。”
大雍帝姬何其尊貴,什麼樣的男子她沒見過。
可偏偏去歲冬日那一處小巷初見,那樣的男子她卻從未見過。
隻因那一句‘紹哥兒’,他便將自己卷於畫卷之中,自此再也不見天日。
念頭倏忽轉過,姬曌頗有些憤恨不平。
然後順手一招,一幅畫卷便從鳳攆秘格之中飄忽而出,落在手中。
徐徐展開之後,一道身披玄甲的挺拔身影漸漸展露於眼前。
姬曌下意識想要伸手撫平畫卷,可下一刻那畫中人卻是一臉嫌惡地躲開。
“鬨什麼!老子正在打仗呢!”
姬曌也不惱怒,反倒是雍容一笑。
“可勝了?”
畫中那名玄甲武將卡頓了片刻,然後才沒好氣道。
“彆急,要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