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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賭命!就藩!千金一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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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泉宮的大殿上。

隨著姬九的話音落下,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太康帝端坐帝座,俯瞰著這個對自己不叩不拜的九子。

神色冷漠,看不出情緒的變化。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自從掀起過幾次【清君側】的奪嫡血戰之後。

大雍已經很多年沒有皇子出京就藩了。

幾乎已經成了祖製。

更何況南海那個地方對於姬九來說有多特殊,沒人比他們父子更清楚了。

“你在逼朕殺伱?”

麵對太康帝露出的殺意,姬九整了整身上襤褸的衣衫。

然後繼續抬頭望向高懸的帝座。

“請父皇誅殺兒臣,將兒臣首級奉於那卑賤小卒麵前,以求那小卒之忠心!”

對於姬九的再一次的忤逆與譏諷。

太康帝額間的青筋,跳動了一下。

可旋即他便恢複了平靜。

“拙劣的激將法。”

下了這樣的評語之後,太康帝冷冷地看著姬九。

“不過朕知道你不蠢。”

“說吧,你憑什麼覺得朕會答應你?”

真正蠢的人,做不到這般果決與狠辣。

不但提前一步誅殺了府中所有南海鮫族。

更是親手毒殺自己最大的倚仗。

自己的親娘舅!

老實說,若不是因為這一切的起因,是因為一個女子。

太康帝或許會對自己這個九子另眼相看。

甚至不會吝嗇給他一個機會。

可現在白璧有瑕,著實是令人惋惜。

姬九視線對上那雙居高俯瞰的冷漠目光,而後緩緩跪伏在地。

“因為兒臣是父皇親子。”

沒有舔犢情深的脈脈深情。

姬九仿佛隻是在闡述一個冷冰冰的現實。

他是太康帝的親子。

不管他身上是否流淌著異族的血脈。

在這個父係主宰傳承的世界,誰都無法否認,他是大雍姬氏皇子。

隻是……

“這不是你說服朕的理由。”

聽到太康帝冰冷漠然的言語,姬九伏在玉磚上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而後忽然反問道。

“父皇覺得如今大雍局勢,如何?”

“花團錦繡?四海升平?太平盛世?”

太康帝臉色一黑。

而這時,姬九依舊不知死活地繼續道。

“亦或是……權臣橫行、地方不靖、皇權式微?”

姬九這些話有如一記記響亮的耳光,重重抽打在太康帝的臉上。

“放肆!姬胤!你真欲尋死乎!”

太康帝怒目圓瞪,臉色漲紅。

姬九趴伏在地上的身形,卻是抑製不住地聳動。

笑聲傳出的那一刻,姬九的聲音幽幽傳來。

“父皇,不用瞞啦!”

“沒人是傻子,明眼人都能看到!”

“再這樣繼續下去,咱們大雍就要亡國啦!”

“到時候父皇你是亡國之君!我們這些做兒臣的,亦是亡國之臣……”

姬九說著,嗬嗬一笑搖頭道。

“哦,不對!亡國之臣尚能轉投新君、新朝!”

“我等昔日貴胄,當死無葬身之地矣!”

這話出口。

太康帝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怒氣。

“逆子!逆子!逆子!”

沉重如山海的無儘帝威,傾泄而下。

姬九磕頭、叩首。

第九境的可怕威壓下,他的聲音有些模糊。

“兒臣是逆子,父皇一念既可殺之!”

“但滿朝逆臣,父皇如何殺!”

說著,姬九笑聲猛然一收,聲音肅殺道。

“但倘若父皇不殺兒臣!並放歸兒臣自由!”

“兒臣願為父皇掌中之刀!總有一天,會替父皇斬儘逆臣!如何?”

聽到姬九這番陡然轉折的話。

滿腔怒意的太康帝,神色微微一滯。

片刻之後,徐徐吐出一口濁氣。

“好一個縱橫話術!”

諸子百家,時至如今,早已融於整個天下各個角落。

世家大族、地方宗門,很多都是昔日百家支流。

所以對於姬九輔修縱橫術,太康帝並沒有絲毫的意外。

微闔雙目,太康帝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而姬九似乎也不急。

說完那話之後,就這麼靜靜地跪伏在地上。

等待著太康帝的最後決定。

這一趟鎮遼城北行,他輸了。

不但輸掉了那一具分身。

後續的連鎖反應,更是讓他輸掉了所有。

圈禁?

那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因為這意味著他將徹底從這副天下棋局中,徹底出局。

‘沒有第二個共荻,甘願為他去死了……’

姬九心中要說沒有懊悔,肯定是不可能的。

要是自己在麵對那個卑賤小卒時,沒有那般衝動。

要是自己沒有小覷輕敵。

要是……

可惜這世上哪有這麼多‘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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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了,就是輸了。

此時的他唯有用手中這最後一枚籌碼,跟他的父皇賭一把。

他要跟他的父皇……

賭命!

贏了。

一舉打破近千年來,沒有皇子能夠打破的祖製!

龍歸大海!

輸了……

‘不,孤不會輸……’

久賭必輸。

大贏必有術!

久在牌桌的賭客,若是還沒有傾家蕩產,斬去雙手。

靠的怎麼可能是虛無縹緲的運氣?

跪伏在大殿玉磚之上的姬九,嘴角勾起一陣自信到近乎癲狂的輕笑。

他跟那小卒的那局牌局,之所以會輸。

無非是他不了解對方。

但現在他了解他的父皇,了解如今的大雍。

所以他絕不可能輸!

果然下一刻,四周那恐怖的帝威,一點一點散去。

大殿上方的帝座上,傳來一聲歎息。

“姬胤,你很出色。”

說著,又強調道。

“比朕想象的,要出色。”

姬九默然無語。

出色,又如何?

在他這位父皇的眼中,這高高在上的帝座,注定就和他姬九無緣。

就因為他是一個……雜種!

不過沒關係。

他不給,自己可以搶。

不是麼?

姬九嘴角泛起一抹扭曲的笑容。

隻是他這份笑容浮現了一半,忽然凝固住了。

因為那道自己從來都隻能遠觀的高大身影,一步步走到自己麵前。

然後彎下身軀,將他扶起。

定定地看了姬九一陣後,太康帝身形一虛,再次出現在了帝座之上。

“擬旨。”

“九皇子姬胤君前失儀,口出妄語,朕深怒之。”

“今除親王爵,削爵一等,貶為南海郡王。”

“即日出京就藩,無有詔令,不得歸京!”

眼前這九子說得對。

逆子也是子。

他想搏,就讓他搏一把吧。

反正如今的局勢,再壞,又能壞到哪兒去?

給他一個機會。

也算是給大雍姬氏一個機會。

若是有朝一日,真有那種不忍言的事情發生。

身處南海那等蠻荒之地,或許還能為姬氏延續一條血脈。

……

聖旨出宮。

宗正寺的動作出乎意料的快。

很快便從府庫中翻出了塵封已久的藩王儀仗,以及一路侍奉的寺人、宮女。

站在神都鎬京外的姬九。

沒有理會身邊那些突遭變故,而顯得惶惶不安的寺人、宮女。

而是遙望著身後那座‘囚禁’了他無數年頭的監牢。

他賭贏了。

成為近千年以來,出京就藩的第一人!

姬九本以為自己會放聲大笑。

可他卻忽然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因為他發現自己過去所擁有的一切記憶,都在這座世間最宏偉、壯觀的神都巨城之中。

記憶中溫柔如水的‘母妃’,葬在這裡。

當初那個用涼薄手掌牽住自己,告訴自己‘共荻,可為殿下而死’的男人,也葬送在這裡。

這些美好的落幕,就像是這冬日凋零的落葉。

饒是早已瘋癲、扭曲的姬九,也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傷感。

他是一個失敗者。

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區區鎮遼城,區區小卒,就讓自己一下子輸掉了所有。

自己此刻拿命跟自己父皇賭來的。

也不過隻是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而已。

想到宗正寺那些人有如送瘟神一般,將自己打發出城的那一幕。

姬九嘴角咧起一抹獰笑。

‘孤的那些皇兄一定高興壞了吧?’

‘自己這個皇族的笑話,終於滾蛋了。’

沒有他們的示意,那些宗正寺的狗奴麵對自己這個毫無存在感的皇子,哪有這般爽快?

不過沒關係。

孤會回來的。

就算他流淌著一半異族的血脈,又如何?

君不見。

上古禹皇治世時期,青丘塗山氏尚能成一朝帝後。

其子亦是繼承帝統,無人置喙。

由此可見。

隻要實力強大,又有足夠匹配這份實力的心性,這些都不是問題。

姬九冷笑著,便準備放下幕簾,示意車隊南下。

可就在這時,他神色一怔。

“沒有十全的把握,不要回來。”

聽著耳畔熟悉的漠然語調。

姬九下意識往神都巍峨城頭的某段望去。

視線中那一位登臨人間至尊之位一甲子的大雍帝君,不知何時華發已生。

雖說眼神依舊銳利、威嚴,可那眉眼間的皺紋卻是隱約可見。

帝君日將老矣。

早已沒有了當年為了登臨帝位,屠戮一切敵的無情與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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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個真正的老父。

目送著這位被逐出家門的逆子遠去。

這一瞬間的觸動,讓姬九心中很不舒服。

沒有下車叩拜。

甚至沒有任何一聲言語。

默然放下幕簾後,隻道。

“啟程,南下。”

車輪滾動的那一刻。

姬九忽然心中有感,再次回首望了一眼身後的神都鎬京。

一列由女子組成的騎軍,策馬而至。

奢華馬車中那道若隱若現的大紅鳳袍,有如赤色流火在其中燃燒搖曳。

“皇長姐?”

姬九有些訝異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

“送一送皇弟。”

姬瞾語調聽不出情緒。

姬九失笑。

“皇姐有心了。”

遠比他這個藩王儀仗還要奢華許多的長公主馬車中,姬瞾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去了鎮遼城,見過那位新晉冠軍侯?”

聽到這話,姬九笑意更明顯了。

“皇姐莫不是特意來取笑皇弟?”

他可不相信,以這位皇長姐的耳目,會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姬瞾沒有接姬九的話,而是繼續問道。

“你覺得那位冠軍侯如何?”

哪壺不開提哪壺。

姬九覺得這位從來未跟自己親近過的皇長姐,實在不是個東西。

正沉默間,忽然聽到姬瞾道。

“讓他做本宮的駙馬,你覺得如何?”

姬九聞言,僵硬的臉色閃過一抹震驚與訝異。

而後瞬間展顏一笑。

“那太合適不過了。”

有趣!

真是有趣!

沒想到這臨走之前,還能聽到這麼有趣的事情。

姬九原本有些陰鬱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你覺得合適?”

麵對姬瞾的問話,姬九毫不猶豫道。

“那位冠軍侯人中龍鳳,連孤這個大雍皇子都栽了跟頭,如此人物配皇姐這樣的九天神凰,如何不合適?”

奢華馬車中沉默了一陣,而後說道。

“善。”

說完,奢華馬車在一眾鸞鳳衛的護衛下,掉頭遠去。

‘這是來警告孤,不要動她看中的人?’

姬九眼神玩味地看著姬瞾離開的方向。

笑了。

眼看著藩王儀仗離神都越來越遠。

姬九終究還是忍不住將目光望向了同樣越來越遠的鎮遼城方向。

‘宿命麼?’

龍生九子。

九子螭吻,魚龍之屬,平生好吞、好望。

他化自在、覬覦帝座,應了這【好吞】之名。

至於說【好望】……

‘是說孤此生終究隻能遠觀、眺望,卻求而不能得麼?’

姬九麵上現出一抹癲狂的笑意。

‘可惜孤不信命!’

……

皇子就藩。

太康帝這一出徹底打破祖製的舉動。

不出意外,還是引起了整個朝堂的震動。

隻可惜這一次太康帝的動作太快。

等到朝臣們反應過來,飽含怒火準備前往甘泉宮勸諫的時候。

曾經的九皇子,如今的南海郡王,早就已經帶著藩王儀仗出京了。

開玩笑!

如今的這大雍天下,有他們替姬氏、替陛下鎮守各地。

哪還用得著皇子親自‘操勞’?

皇子就該關在神都這個獸籠中,否則一旦成勢就是滔天大禍!

所以他們一邊叩響了南宮大門,誓要給個說法。

一麵派出強者前去……截殺!

誓要將這等【不正之風】的苗頭,生生扼殺萌芽之中。

……

鎮遼城。

韓紹看著手中這封從鎬京城中加急送出來的密報,心中一陣訝異。

不是因為姬九就藩出京。

也不是因為朝臣的劇烈反應。

而是因為這封加急竟然是令狐安遣人送過來的。

他實在是沒想到竟然真有人能因為一麵之緣,做到如此地步。

“令狐君,真君子也。”

那不惜萬裡一路前來的奴仆,聽到韓紹這話,麵上榮光一顯。

畢竟說這話的不是旁人。

而是如今威震遼東,甚至就連神都中都顯出幾分聲名的當朝冠軍侯。

於是躬身向著韓紹一拜。

“吾來時主君曾言:冠軍侯不以他殘缺之身,鄙薄以視之,更以君子之禮相待。”

“臨走之時,更是不惜以千金厚禮相贈。”

“主君自問無以回報,若是連區區諾言都做不到,實在是枉為人也。”

聽到那奴仆這話,韓紹擺手道。

“本侯那千金之禮,也難抵令狐君這一諾也!”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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