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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蒙白。
韓紹終於熬過了穿越以來的第一個夜晚。
冷,是最直觀的感受。
臟,也算了。
作為一個大男人也不是不能忍。
可他無法理解這麼冷的鬼天氣,那些該死的小蟲到底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看著床榻邊被真元震死一地的不知名小蟲,韓紹頭皮不禁一陣發麻。
從床榻上爬起來,韓紹看著胡亂丟在一邊的甲胄,陷入了沉思。
這玩意兒穿起來是威風。
可如今散亂一堆,頓時讓韓紹有種小時候拆開玩具,卻不知道怎麼裝起來的茫然。
正頭疼之際,卻發現房門被人悄然推開,走進來一道身披甲胄的身影。
韓紹擰著眉頭扭頭看去。
他很不喜歡有人不打招呼就侵入自己的私人空間。
哪怕是臨時居所也不行。
這也算是另一個世界帶來的臭毛病吧。
“司馬,你醒了?”
見韓紹神色不悅,那甲士有些局促,說話也帶著幾分小心。
韓紹聞言,打量了他一眼。
見他一身甲胄凝著冰棱,臉色凍得有些發青,頓時一愣。
“你在外麵守了一夜?”
那甲士剛想回話,可誰知韓紹眉頭卻再次擰起,帶著幾分惱怒道。
“誰讓你來的?”
“是李軍候……”
那甲士臉色有些發白,單膝跪地回道。
“混賬!”
韓紹怒斥一聲,忽然大步上前,一把把住甲士的臂膀,神色憤怒。
可看向甲士的目光,卻滿是痛惜。
“我麾下將士都是戰場衝鋒、百戰餘生的猛士!”
“怎可做這等守門衛戶的醃臢事!”
說著,一麵用力將甲士扶起,一麵怒斥李靖不當人子,辱沒勇士。
那甲士聞言,原本凍了一夜有些僵寒的身軀,陡然生出一股莫名暖流。
瞬間便暖遍了全身。
他不過軍中一名普通士卒,平日裡聽說書先生講過不少‘士為知己者死’的故事。
但那也隻是聽說,並沒有太過直觀的感受。
可眼下麵對韓紹,他似乎真的可以為此人的這一句話,欣然赴死!
不過眼看韓紹竟然真有要去找李靖李軍候算賬的架勢。
那甲士趕忙再次單膝跪地。
“還請司馬不要怪罪李軍候!”
“非是李軍候強行指派,是卑職自願的。”
見韓紹似乎不信,那甲士趕忙解釋道。
“昨日若不是司馬賜下丹藥,卑職昨夜怕是就已經埋屍這荒野草原之上了。”
“卑職感念司馬活命之恩,隻可惜人微力薄,隻能為司馬做些牽馬墜蹬的瑣碎雜事,以求心安!”
是這樣嗎?
韓紹聞言,收斂起臉上的怒色,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
這才想起來,這甲士確實是昨夜李靖四人送來的幾名重傷軍士之一。
韓紹一臉複雜。
“何至於此?”
甲士抱拳,神色懇切。
“非如此,卑職無以心安!”
說著,見韓紹還未披甲,趕忙道。
“司馬要巡營嗎?且讓卑職替司馬披甲!”
韓紹眸子一亮。
果然是個小機靈鬼。
於是一臉為難地從善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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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
等披完甲後,韓紹見那甲士又準備去端來熱水,供自己洗漱。
韓紹趕忙打斷,順勢拍拍他的肩膀,和聲問道。
“你叫什麼?”
“卑職呂彥!原辛字營……”
韓紹懶得聽這個,擺擺手再次打斷。
“我記住了。”
說著,便往這間勉強能稱為屋舍的門外走去。
不過走到門前的韓紹,腳步忽然一頓。
“對了,你以後就跟著我吧。”
“現在跟我巡營。”
見那名為呂彥的甲士漲紅著臉色,沒有接話。
韓紹微微蹙眉。
“怎麼?不願意?”
終於回過神來的呂彥,當即單膝抱拳。
“願為司馬效死!”
韓紹終於笑了。
他感覺自己正一點一點適應這個陌生的世界。
並為此開始積攢、磨礪自己的爪牙。
……
野牛寨,雖然已經被占據了不少年。
可一幫子有如野獸一般的馬匪,又懂什麼經營。
昨晚衝殺進來,在夜色的掩蓋下,還不覺得什麼。
此時借著天光一番打量,才看出其中的破敗來。
韓紹目光掃去,入眼可及到處是胡亂搭建的木質窩棚。
有些甚至隻是幾根木棍,上麵蒙上一層破布,便算是一個窩了。
這讓韓紹不得不感慨,這鬼世界人類的生命力之頑強。
“啊……司馬!”
“司馬這麼早啊!”
麵對一聲聲問候聲,韓紹臉頰抽了抽。
早個屁,老子他媽一晚沒睡著!
可麵上卻是一片和煦。
“不早了,我看不少將士們都起身了,來看看你們。”
這話出口,就算是有些原本對韓紹有些陌生的將士們,此時也免不了生出幾分親近。
畢竟這世上幾乎所有將帥都知道,與將士們同甘共苦,體恤將士,能極大的提振軍心和自身威望。
可知道歸知道,能做到的,又能有幾個?
而這時,韓紹卻依舊一臉自責道。
“昨夜太過倉促,讓將士們忍寒受凍,是我這個司馬之過!”
聽到這話,一眾圍了上來的將士,趕忙道。
“怎麼能是司馬之過?將士們死裡逃生,能有一處安身之所庇佑,全賴司馬定策!”
“更何況昨日要不是司馬衝鋒在前,奮力廝殺!我等將士說不定早就讓那些蠻狗圍殺了!”
有將士甚至一臉怒意道。
“是啊!司馬這般說,是不是在司馬眼中,我等兄弟就是那等狼心狗肺之輩?”
那廝這話說完,當即被身邊上官抽了個腦瓜子,訓斥道。
“怎麼跟司馬說話呢?還不快向司馬賠罪!”
見那也不知是伍長還是什長的上官,強按著那廝就要下跪賠罪。
韓紹上前攔住,拉著一臉桀驁的那廝,溫言道。
“你說得不錯,是本司馬見外了。”
見那廝一臉意外,甚至露出幾分慚愧。
韓紹笑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親近。
嗯,順毛驢,就得這麼來。
鬆開那廝之後,韓紹環顧了一番四周的將士,然後朗聲道。
“都是袍澤兄弟,以後見外的話,本司馬就不說了!”
“今日兄弟們受的苦,本司馬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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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來日南歸之後,本司馬在鎮遼城最好的酒肆,大宴諸君!”
聽到韓紹這話,一眾將士頓時麵露喜色。
“這個好!兄弟們記住了!司馬說要在最好的酒肆宴請我等!”
“到時候可彆讓司馬賴了賬!”
“滾蛋!你以為司馬跟你這賊鳥廝一個癖性?”
“咱司馬那可是頂了天的漢子!一個唾沫一個釘!哪能賴賬?”
有賊廝一臉戲謔道。
“你說對吧,司馬?”
韓紹一巴掌給他兜鍪拍歪,口中罵罵咧咧道。
“媽的!老子要你擠兌?老子說一不二,說請客就請客!”
說著,韓紹補充了一句。
“對了!玩女人,老子可不請客!這個太晦氣,老子還沒成婚呢!”
對味了!對味了!
韓紹這話說完,四周圍上來的將士們,頓時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陣陣哈哈大笑聲,在這片四麵環山的山穀中,回蕩不絕。
匆匆趕來的李靖等四人,看著被將士們圍在中間的韓紹,本來還以為出了什麼變故。
等聽到笑聲,才終於放下心來。
一路擠進人群,李靖四人趕忙上前拜見。
“見過司馬!”
可韓紹隻衝他們點了點頭,便重新望向四周的將士。
“好了!先前本司馬允了你們一檔子事,現在你們也答應本司馬一個要求!”
眾將士聞言,笑聲不減。
“隻要司馬請客,彆說一個,就算一百個要求,咱們兄弟也答應!”
“不錯!司馬你說,我老陳但凡皺一下眉頭,就是……”
旁邊有人瞬間接話。
“哈哈,就是我養的!”
“哈哈——”
一陣笑鬨聲中,韓紹忽然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道。
“本司馬要你們活下來。”
這話出口,原本笑鬨一片的場麵,漸漸安靜了幾分。
“彆讓本司馬請客,尋不到人……”
“這就是本司馬的要求。”
韓紹聲音低沉了幾分。
“也是本司馬以司馬身份,對你們下達的第一條軍令!”
壓抑的氣氛,在這片名為野牛寨的山穀,彌漫開來。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短暫的笑鬨過後,他們此時的處境依舊殘酷。
茫茫無邊的遼闊草原,意味著數不清的敵人、蠻狗。
或許今日笑鬨的他們,下一刻也不知道會在何處伏屍……
“唯!”
忽然一直站在韓紹身後的呂彥,單膝抱拳。
“卑職謹遵司馬軍令!”
下一刻,這片山穀中無數道身穿黑色甲胄的身影,轟然跪下。
“唯!”
“卑職謹遵司馬軍令!”
“善!”
韓紹朗聲一笑,終於將目光看向一旁的李靖四人。
“令將士們起鍋造飯!”
“本司馬帶他們回家!”
‘回家’二字,似乎也將李靖四人觸動,麵色一整便抱拳轟然領命。
“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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