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妙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也做過心理建設。
可在靈牒滴滴聲不斷,一個又一個好友(債主)申請如潮水般湧來,觸目驚心的鋪滿靈牒界麵時,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沉默了片刻。
然後一個一個的通過。
手指都快戳麻的時候終於加完了,但緊接著,一大片未讀消息又粗暴的撞進她眼底。
“……”
完啦,好想暫時死一死。
喪了兩秒,亓妙認命的點開最上麵的聊天框。
這是一個百草園弟子邱屠發來的,他在申請通過後第一時間就發了消息,單刀直入的告訴她,他存放在寶閣的有千年紫蓮、九陽芝、天雷竹、玄冰寒髓果,讓她核查一下,然後商量賠償問題。
在她還挨個通過申請時,邱屠也還在一個勁的消息轟炸——
“怎麼不回消息?人呢?”
“人呢呢呢!”
“不會在裝死吧,再不回消息我就要去找你了。”
亓妙:“邱師兄,我在我在。”
邱屠秒回:“你可算出現了。”
亓妙字點的同樣飛快:“邱師兄,我會承擔責任,儘力彌補過失,賠償你的損失,但你需要等我一段時間。”
邱屠也不含糊:“我知曉,長老說了,你剛開始修煉對吧。”
亓妙看了這條消息,心裡有了數,誠實道:“這也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我要賠償的師兄師姐們很多。”
“邱師兄,我知道你的損失不小,但你前麵還有六十三個師兄師姐的損失比你嚴重。”
邱屠:“……”
亓妙拿不準他的意思,於是繼續發:“不過申師兄後麵還有二百四十二個人。”
他還算排在前麵。
邱屠受到了不小的震撼:“你這輩子還的完嗎?”
這回輪到亓妙沉默,“……”
少、少看不起人了。
亓堅強雙眸泛淚:“邱師兄,你盼著點我好吧,我要是撐不下去了,誰給你們賠錢。”
邱屠安靜了兩秒,一改前態:“亓師妹,長老說你在煉器上天賦異稟,昨日測試天賦時喚醒了報喜鳥,是我們蒼梧宗百年難一見的煉器天才,我相信以你的實力,這些債務必不在話下。”
“……”亓妙也不管他這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把昨天晚上計劃好的還錢方案發給邱屠。
“邱師兄,我現在有三種賠償方式供您選擇。一種是原物賠還,一種是把師兄你的損失換算成靈石賠付,還有一種是以靈器抵押。邱師兄你看看傾向於哪個?”
發完後,亓妙不怎麼關心邱屠的選擇,退到其他聊天框,把這賠償方式給其餘的債主統統發了一份。
靈牒有群發的功能,但隻有尊者、長老這些才能用,亓妙一個一個的溝通,花了不少的時間。
她把自己的現狀坦然的擺在他們麵前,所以不管來討債的弟子們再怎麼氣勢洶洶,聊了一陣後,陸續捏鼻子認了,吃著亓妙畫的餅,領到了亓妙親發的債主號碼牌。
亓妙和最後一個師兄聊完,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茫然感。
她緩了一會兒,看著漸漸沉下去的太陽,猛地想起來還有租靈獸的事沒辦。
急忙給江苒發去求助消息,一刻鐘後,江苒騎白鶴而來。
她一眼看見坐在大槐樹底下的亓妙,少女穿著鍛造服,抱著一本書埋頭苦看。
“亓師妹,”江苒上前喚了一聲,看見亓妙抬頭,頓時嚇了一跳:“怎麼一日不見,亓師妹變得如此憔悴?”
亓妙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深沉道:“可能是感覺到了生活的壓力。”
江苒:“……”
江苒很快就猜想到亓妙遭遇了什麼,同情的看她一眼,把召喚靈獸的哨子遞出去:“你找我的時候有些晚,我問了很多同門才找到這麼一個租借飛行靈獸的,所以他要價也不低。”
江苒報出一個數,趙瓊給的錢不少,夠亓妙租兩個月。
付過錢,亓妙摸了摸到手的哨子:“吹響就可以召喚過來嗎?”
“對,隻要你在蒼梧宗內,這靈獸就隨你召喚,”江苒收好靈石,又給亓妙遞去一個儲物袋,迎著亓妙不解的目光笑笑道:“這是靈獸吃的糧草,你租借靈獸的期間,也要負責喂養它們,裡麵裝的糧草夠你這隻靈獸吃一周。”
連自己一張嘴都難養活的亓妙愣了一下:“這糧草也要花錢買嗎?”
“不用,”江苒知道亓妙的顧慮,告訴她,“百草園靈氣充盈,土地肥沃,那些醫修弟子的靈田經常長靈草,那靈草對他們煉丹無益,你需要的話,直接過去割就好。”
亓妙:“!!”
免費的好啊!免費的妙!她最喜歡免費的東西!
亓妙和江苒分彆後,她返回習堂。
經過這一下午,她肩上的壓力更加實質化了,即使有些疲倦,她也打算多看一會書。
至於為什麼不回寢舍看,是因為寢舍每月發給內門弟子的燭火有限,用完後就得花錢買。
而習堂就不一樣了,習堂內放置燈器,隻要習堂有人,燈器就會亮起,對她這個貧困生簡直不要太合適。
夜幕降臨,亓妙蹭著習堂的光,撐著腦袋,梳理著書上的內容。
修行第一步,引氣入體。
想要引氣入體,要先意識到氣的存在,當感知到無處不在的靈氣時,就意味著成功了。
書上關於靈氣和修煉的內容對亓妙來說是玄之又玄,她不知道究竟怎麼樣才算是意識到氣。
她已經打破了自己固有的理念壁壘,但這好像還不夠。
亓妙感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她對屏幕上出現過的武器、機甲充滿新奇,可這些東西真的出現在她麵前時,她又變得束手無策。
亓妙下意識的向旁邊伸手,想拿出個工具熟悉手感,消除煩躁,卻摸了個空。
“……”
亓妙呆了一下才想起來,平日不離身的維修盒被她收在了寢舍。
她鬱悶的看了一眼空空的手心,然後就想到白日裡看到的畫麵。
蘭長老說所謂煉器,就是化物為器,物是器的載體,而物指的是世間萬物。
白日那鐵礦任由蘭長老捏扁搓圓,最後所變幻成的東西也是鐵製品,所以器也是寄托於物。
亓妙不由的擴散思維,要是控氣可以改變任何金屬和其他材料的結構,把它們弄成自己想要的東西,那豈不是她能用煉器徒手造機甲?
想想駕著機甲在修仙界亂飛的場景……
亓妙被自己漫無天際的想法逗樂了。
她沒有發現,在她瞎想的時候,她的呼吸變得綿長,身體上的疲倦也悄然減輕。
還是從簡單一點的東西琢磨比較好。
亓妙想著,視線從半空落到習堂的桌子上。
這是眼下很簡單,適合亓妙構想控氣的一個材料。亓妙摸了摸桌麵,指腹感受著木頭的紋路。
木頭可以造紙。
沒化學藥劑的情況下,控氣要先粉碎木頭,不斷摩擦、撞擊,使纖維帚化,然後加熱或者加壓、加水空融在紙漿,使其成為漿液,漿液鋪平脫去水分後,就成了紙。1
指腹底下的觸感變了。
亓妙微微睜大眼睛,她好像累出了幻覺,她看到習堂的木桌內,似有無形的機械刃從內部將木桌粉成碎末。
她剛在大腦裡所構建的畫麵逐一出現。
窗外的風吹過一麵書頁,亓妙眼裡隻剩下不斷重構的木頭。
然而沒幾分鐘,亓妙眼前劃過一抹紅色。
她怔了一下,抬手擦過鼻下,刺目的血色映入眼簾。
亓妙還沒想明白發生了什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下一秒,失去桌子支撐的書本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清晨——
嶽懷和朋友在煉器坊門口撞上,兩人勾肩搭背的往習堂走。
你一句我一句的分享著昨天的學習心得,主要是嶽懷的朋友給嶽懷分享。
嶽懷聽得一個頭兩個大,當著朋友的麵上下眼皮直打架。
朋友見狀歎氣:“嶽懷,你說你何苦待在煉器坊呢,你的天賦明明不在這裡……”
“停停停,”嶽懷一掃困倦,“宗門可沒有哪條規定說煉器天賦不夠就不能修煉器啊。”
“可你在這裡待著是煉器坊外門吊車尾,武道殿的長老隔三差五的就要找上門和咱們長老打一架,要煉器坊把他們的武道苗子放開,還你自由。長老們被纏的煩,對你的態度也不好,你還不如順了武道殿長老的願。”
嶽懷麵白如紙:“武道殿愛惜人才的方法我欣賞不來,我去那裡待了兩天,你知道嗎,就兩天,我被長老揍得連親娘都認不出來了。”
“你的體質本就是越挨揍越強。”朋友略顯無語,“你昨天跑的快,傍晚是武道殿的龐長老還來習堂放了狠話,說你要是還賴在煉器坊,他就把這兒拆了不讓任何人學煉器。”
“你聽聽!”嶽懷憤憤道,“它武道殿的人說話多不講道理,我不屑和他們為伍。”
兩人一路拌著嘴到習堂,朋友推開習堂時,嶽懷還在說:“我相信隻要我努力,未來的煉器一派,必有我的一席之地。”
“……”
嶽懷以為朋友無言以對,得意抬頭時發現朋友站在習堂門口,一動不動,目光直直的看著裡麵。
“傻站著乾什麼,怎麼不進去?”嶽懷奇怪的說著,同時繞到朋友身邊,抬眸瞥了一眼。
滿目的白紙映入嶽懷的眼裡。
這個可以容納兩百多個弟子的習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一夜過去,所有的桌椅不翼而飛,留下了落滿厚厚紙張的空屋。
嶽懷傻眼了:“……”
不是,他們的習堂怎麼真的被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