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對這個手術進行分步,那麼總共分成四大部,八個器官和腫瘤的整體切除——體外腫瘤的切除-——血管和一些結構的重建——下腔靜脈的人工血管移植、六個器官的自體移植。患者的生命體征一直平穩,楊平開始對手術加速,儘量將手術時間縮短。“黃金團隊”各就各位,徐誌良帶**取下肢的大隱靜脈,楊平帶著宋子墨和小五開始做各種血管及一些結構的重建手術。梁胖子翹著二郎腿,時不時檢查一遍監護儀器的數據,然後做好記錄,在心裡分析一番。史主任站在無菌台旁邊觀摩手術,方主任在液晶屏和無菌台旁來回切換,其他醫生聚集在液晶屏幕前,這塊掛在牆壁上的液晶屏幕遠離手術台,對手術人員的乾擾最小,徐誌良切取兩段很長的大隱靜脈作為血管移植的材料,他按照楊平的要求,將血管切斷成各種不同的長度,往生理鹽水裡浸濕拿出來,整整齊齊地鋪在濕鹽水紗布上備用,離體的人體組織需要保濕,否則容易乾燥壞死。史主任對徐誌良這個操作十分不解,楊教授這邊沒有計算需要血管的數量,也沒有測量血管的長度,他怎麼就提前把血管全部修剪成各種長度。萬一不合適怎麼辦?一旦不合適,這些血管將全部浪費。史主任自己也做胰腺腫瘤的離體切除+自體移植,雖然積累的例數還不是很多,但是在全國也是排在前麵的,所以經驗算得上豐富。不僅是他,其它的專家都是術中切除腫瘤後,是否需要血管移植,如果需要移植,再計算移植血管的數量、口徑和長度,把這些數據大約估算一下報給助手,讓助手按照這些數據來處理血管,哪有這樣的,這個助手直接就將血管切成幾十段。難道術前楊教授已經考慮這些因素,進行過精確的計算,怎麼可能呢。史主任帶著這個疑問,忍不住去問楊平:“楊教授,術前你通過影像圖片已經完成血管數量和長度的測量?”楊平一邊做手術,一邊說:“這就像蓋房子,術前要有設計圖紙,用什麼材料,材料的規格,都要術前規劃好,而且準備的材料富餘度留多少,都要在計算之內,還是我說的工程學概念,我們的手術,特彆是這種超級大型手術,一定要有工程學的概念,這樣才能把手術做好,否則容易顧此失彼,一塌糊塗。”工程學概念在手術中的應用,史主任今天學到新東西,他琢磨楊平說的話,確實非常有意義,以後他也這樣把工程學的概念運用到手術中,這樣做手術顯得更加嚴謹與精確。史主任記住這個知識點,這可是核心技術,要是沒有這種工程學概念的指導,這種複雜的手術很容易失敗。左側腎臟已經切除,不需要移植;膽囊切除,也不存在移植;下腔靜脈使用人工血管進行移植;剩下的五個臟器,楊平已經將血管移植好,現在要將它們放回體內,讓它們各自歸位。首先完成下腔靜脈的人工血管移植,這樣才好做後麵的手術。完成下腔靜脈的人工血管移植,再將五個臟器歸位。歸位後,先將它們的懸吊韌帶和係膜吻合好,這樣臟器在體內獲得一定的固定,避免到處遊走,一旦出現扭轉或疝出就非常危險。臟器獲得一定的固定,楊平開始吻合它們的動靜脈血管,還有一些必要的能夠吻合的神經。先對胰腺進行血管吻合,對胰管進行重建,接著再吻合肝臟的血管,包括肝動靜脈和門靜脈,進行膽道的重建。這兩步的功能管道重建非常重要,一旦重建質量不高,容易引起膽汁漏和胰漏,造成化學性腹膜炎、感染等,引發嚴重的並發症。因為小腸已經切除,所以胰管需要接入空腸,楊平采用的是blumgart吻合,即改良胰腸導管粘膜吻合,即這種吻合要求術者對細小管道的吻合水平必須很高,對於擅長吻合細小血管的楊平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而肝臟的膽道重建,同樣非常棘手,這個病人是靠近肝門的膽道重建,需要將多個膽管開口做成形,然後再行膽腸roux-en-y吻合。在這幾個器官的自體移植中,胰腺與肝臟的自體移植最難,因為需要複雜的血管與功能管道重建。史主任看得津津有味,因為這任何一步都是肝膽外科和胰腺外科的頂尖手術,現在綜合在一個手術中,平時根本看不到這麼複雜的重建。“楊教授這普外科水平不是一般高呢?”史主任自歎差距不是一點點。尤其這種大手術的工程學概念,在理念上已經領先他很多,他還處於術前做個大概的模糊的規劃,術中做一步走一步的水平,完全沒有這種細致的工程學概念。一個大手術包括許多小手術,當然這些所謂的小手術隨便一個單獨拎出來,都是一個大手術。這些手術既各自獨立,形成一個模塊,又要與其它手術協調配合,各個模塊形成一個有機的整體。對於這種複雜手術,醫生必須要有工程學的基本知識,將整個手術當作一個大工程,每一個步驟當成其中的組成模塊,人類外科曆史上傑作——fontan手術,就體現了這種工程學思想,為了達到目的,需要嚴密地考慮很多因素,而不是零散無序經驗性地思考問題。“要不然呢?我就說楊教授儘做神仙手術,你不相信。”方主任得意洋洋地說,畢竟這種神人是自己醫院的兄弟,怎麼的都要跟著牛逼一把。史主任不高興地說:“我哪有不相信。”肝臟和胰腺已經完成自體移植,現在要給脾臟做自體移植,脾臟隻需要重建動靜脈血管,無需重建功能管道,所以比起肝臟和胰腺,容易很多。但是脾臟這東西有點怪,它的植入可以局限在腔隙內的任何位置或者在實質性器官內,如肝臟、盆腔、胸腔、心包、皮下組織等部位。也就是要是因為外傷或者手術不小心將一點脾組織散落到這些部位,它可以像種子一樣活下來。所以為了預防這種意外的脾種植,楊平非常小心,就像對待腫瘤一樣,將手術周邊保護得十分嚴密,以免細小的脾組織脫落,造成意外種植。史主任看得滿頭大汗,手裡拿著一塊紙巾,時不時往自己額頭上按壓幾下。方主任正在琢磨著,下次是不是要搞一個自體肝移植來試試,要是能夠把自體肝移植做好,也是不錯的,畢竟也是高難度手術,全國能夠開展自體肝移植的醫院也不多,飯一口一口地吃,手術一個一個來做。而且要是自己做一例無缺血自體肝移植,那可是世界第二例。在外科研究所,什麼世界第一不值錢,可是對方主任來說,彆說世界第二,就是第十,那都是求之不得。這麼一想,方主任腦海裡打了一個激靈,在外科研究所,三天兩頭搞世界第一例,前不久的心肌微創旋切技術不也是世界首創嗎?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方主任心裡產生,以後就跟著外科研究所的步伐,專門盯著他的普外科手術,隻要他們做第一例,自己就做第二例,像這種超大型手術,自己根本拿不下,沒關係,縮小手術,儘量往小做。比如楊教授搞八個器官的離體切除+自體移植,他就搞一個器官的離體切除+自體移植。這樣,他每次都是世界第二,世界第二呀!方主任想想都激動,為自己的開悟而感到高興,以後就堅持這個理念,完成人生的“學術階層跨越”。“等下把手術視頻拷回去!”方主任用威嚴的語氣叮囑自己的研究生,以後所有外科研究所的普外科手術視頻都要拷回去慢慢研究,然後再請楊教授“牽著”自己做手術,多牽幾次,自然而然就熟門熟路。想起這裡,方主任不禁回味剛剛被牽著做手術的快感,真的是爽呀,什麼時候能夠再被牽一回。此時的史主任心裡也在這樣盤算著準備當世界老二,不愧是師兄弟,想到一塊去了,史主任瞅準一個機會:“楊教授,有空去我們腫瘤醫院指導手術,那邊這種病人很多。”史主任對方主任的學生也來一句:“幫我也拷一份。”“手術視頻拷一份回去可以吧?”史主任畢竟是外院的,拷貝彆人的東西,還是要征求主家的意見。楊平對這些沒什麼意見,隻要你願意學,你隨便拷貝,越多人拷貝越好。“注意!看主機旁邊的提示,不要用自己的u盤,旁邊抽屜裡全是新u盤,免費的,你們隨便拿,絕對不能用自己的u盤拷,一經發現,禁入手術室。”**提醒要拷貝手術視頻的人。這些亂七八糟的u盤要是帶有病毒,弄壞手術室的電腦主機,那麻煩不是一點點大。自體肝移植號稱肝膽外科的天花板,但是現在已經要五個器官的自體移植,所以對於一棟五層樓的房子,原來的天花板也隻是一二樓的天花板而已。腹腔的多器官移植,始於腹腔多器官簇移植手術,最早由被稱為現代器官移植之父的starzl教授於1960年首創。腹腔多器官簇移植手術是指將腹腔內或腹膜外3個或3個以上在解剖和功能上相互關聯的臟器以整塊(en-bloc)並呈一串器官簇的方式移植。手術的基本原則是,移植的整塊腹腔多個臟器作為一個整體,需要擁有共同的動脈供血和靜脈流出。但是楊平今天的手術顯然比腹腔多器官簇移植手術更大,因為所涉及的器官不是共有供血的動靜脈,也不是在功能上完全關聯。手術在繼續,穩重而細致,整個順序經過精心安排,工程學思想滲透到這種大型手術的每一個細節。最後,連剩餘的部位胃也完成了移植,整個手術一氣嗬成,就像一棟舊危房被完全拆掉,將拆下來的材料做一下分揀工作,不能用的扔掉,能夠用的留下,再用這些留下來的材料重建蓋一棟結實牢固的新房子。現在這棟新房子已經竣工,大家無比激動。不管是台上參與手術的,還是台下觀摩手術的,個個激動不已。血管全部開放,檢查各處吻合點沒有漏血,移植的器官顏色紅潤,說明血管通暢,手術大功告成。巡回護士抽血檢驗血常規、生化、肝腎功,都沒有出明顯的變化,說明各器官功能發揮也良好。方主任一時興起:“等下大家拍個照,紀念一下這個曆史時刻,晚上我請客吃飯,地點隨便挑,見者有份。”“哦,對了,楊教授,我那邊還有一台肝癌的患者,腫瘤侵犯膽管、肝動靜脈和門靜脈,也是纏繞著生長,看來必須做離體切除和自體肝移植,麻煩幫忙牽我我做-——哦,幫忙指導我做。”方主任有點小激動,心裡怎麼想,一下子就怎麼說出來。意思是這麼個意思,但是不能當著這麼多醫生的麵說牽著自己做手術,搞得這麼難聽。“我那邊有個胰腺癌的患者,侵犯好幾個器官,肯定要做離體切除自體移植,麻煩楊教授指導指導。”史主任也不放過這麼好的機會,雖然已經是全國知名,但是進步的空間也還很大。今天看過楊教授的手術,史主任和方主任的思路完全打開,以前認為很棘手的手術,現在也覺得沒什麼。而且一旦掌握楊教授這種離體切除的手術,以後很多本來拿不下的腹腔腫瘤手術可以穩當地拿下來。ps:關於手術的細節,不知道這樣寫是不是適合,我自己覺得寫得太深太詳細,反而因為看不懂容易引起枯燥,關於手術的細節,我覺得能夠通俗大概地還原,大家能夠看懂又覺得有趣就差不多,不知道大家的意見,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