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橋在一旁隨時介紹提問者的身份,也隨時擔任翻譯。
唐順在台下隨時提供翻譯幫助,但是高橋應付自如,暫時不需要唐順幫忙。
“鬆井教授!”楊平微微鞠躬,以示禮貌。
“您說得非常好,我讚同,我們沒有幾百例的屍體解剖,但目前有三十例的研究,量變可以引起質變,這個量究竟多少,因人而異,有人需要一百台手術才能熟練,有人卻隻需十台就可以熟練,也就是,每個人,每個團隊,引起質變,需要的量是不同的。”
“而且這種術式,已經有兩例成功病例作為佐證。”
“這個病人如果不做手術,死亡概率百分之百,為什麼不將已經有成功經驗的手術運用到他身上,即使帶有實驗性,也完全可行,醫術的目的隻有一個——治病救人。”
“嗯——”
鬆井覺得回答挑不出什麼毛病。
看來,他和小森、三井是沒辦法奪回寧玗的主刀權。
“你是怎麼認識這個年輕人的?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池田對這個年輕人興趣越來越濃厚。
“去年一次學術會,東大醫院與他們醫院同台直播創傷急救,一個腹部損傷病人,腹腔內的巨大血管瘤也被損傷,引起無法控製的大出血,高橋當時在參會,上台幫忙手術,但是開台後沒法再做下去,就是這位楊博士接手後,沉著冷靜,順利完成手術。當年同樣的病人,我卻沒有搶救過來——”藤原正男將整個過程說給池田教授聽。
“這台手術儘快安排吧!”池田放棄了成見。
“你同意了?”藤原正男沒想到他這麼快改變主意。
之前同意,因為要維護藤原,現在同意,是出自內心的。
“來自實力的自信是無法偽裝的,你應該請對人了,你請的人,我無論如何都要支持你,我們已老,醫院的顧問組並不應該存在,我幾次提議解散,但是一直沒有結果。如果事實證明他能夠成功,那麼社長的手術?”池田用最輕的語氣和藤原交談。
“我正在考慮。”
藤原點點頭,陷入了沉思,家族內部關係錯綜複雜,現在爭奪接班人的兩幫勢力已經鬥得不可開交。
一派是被醫囑指定的接班人,另一派則是希望能夠改變這個決定。
沒人比藤原正男知道鬥爭的殘酷,戲劇性的是,被指定的接班人希望社長再也醒不來。
而反對派希望他醒過來,這樣才有可能重新召開家族內部會議,討論接班人的更改。
藤原正男隻是一個醫生,但是他也是家族的人,無法置身事外。
池田有點疲憊,聽說中國這些年發展很快,沒想到真是這樣,連高橋這樣年輕有為的教授,都臣服於這位中國醫生麵前。
回頭看那些旁觀的外國專家,伊藤覺得,這一屆的亞太骨科協會主席很可能易主,藤原守不住啦,或許,這就是大勢。
楊平講完之後,會場一片安靜,根本沒有人提問。
絕大多數沒有這方麵的手術經驗,有經驗的,那些簡單病例的經驗,也沒法拿來交流。
此時,在場的事務部、高難度新醫療評價部等行政部門的人,隻能將決定權給池田、藤原、小森幾位教授。
池田,這位在醫學上成就斐然的老教授頓時沉默。
或許,一個時代要過去。
“接下來的學術會,我不參加了,有點累,有些東西是一種趨勢,無法抗拒,不用太在意。”池田說完靠著椅背,半眯著眼睛。
藤原正男明白老師的意思,不僅僅是醫學,中國的發展,全麵超過日本,這將是未來趨勢,日本某些方麵的優勢都是暫時的,總有一天會被超過。
時間有限,一個小時之內將這個全新的手術方式講解透徹很難,但是大家已經基本聽懂。
“還有什麼問題沒?這是病例討論,大家可以暢所欲言。”
高橋作為會議的主持,再次問道。
會場還是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
不管是日本醫生,還是那些來參會的外國醫生,迫不及待想看到這台手術,甚至很多人提出,能不能在開幕式上觀摩這台手術。
楊平也想這台手術儘快進行,不是為了顯示技術,而是儘快手術,減少留下後遺症的可能。
寧玗的術前準備也已經做好,已經提前禁食禁水,隨時可以送往手術室。
宋子墨、徐誌良、梁靜、小蘇、周燦、**、小五也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待命。
有人站起來,是新加坡國立中央醫院的林教授。
“不知道這台手術什麼可以開始?”
“隨時,儘快!”高橋回答。
“是否可以將手術放到今天上午的開幕式上,雖然這是跨學科的手術,但是涉及上頸椎,顱底上頸椎手術在我們骨科也是難度非常大的手術,我們想觀摩這台手術,本人有幸看過楊博士的脊柱手術,收獲很多。”
“從病情來看,越快越好,病人的術前準備也已經完善,要看時間的安排。”
高橋將決定權交給藤原正男。
這個提議得到台下很多醫生的支持,很多日本醫生也躍躍欲試,表示支持。
這個幾乎不可能的手術,究竟怎麼做,哪怕手上動作抖一下,都可能致命,想想都刺激。
尤其在那麼小的上頸髓和腦乾上做如此精確複雜的操作,連目前的手術機器人都無法做到,靠雙手怎麼來實現。
大家對這台手術的興趣,似乎蓋過接下來的學術論壇。
“你已經決定了嗎?讓他來主刀手術,而且馬上?”
一直沒有出聲的伊藤,問身旁的池田。
池田睜開半眯的眼睛,淡然地回答:“我們都老了,顧問組本不應該存在,還是由藤原去決定吧,這是病人家屬的選擇,隻要楊博士的資質沒有問題,整個事件的程序沒有問題,我覺得就沒有問題。”
“你妥協了?”伊藤覺得會場的日本醫生表現非常糟糕,沒想到池田也說出這樣糟糕的話。
如果在順天堂醫院,他一定會站出來主持大局,但是這裡東大醫院,池田的地盤。
“不是妥協,趨勢不可違背,就這樣吧。”
池田不打算再做解釋,轉頭和藤原說:
“把高難度新醫療評價單拿來,我簽字,手術儘快開始,不要再等。”
藤原招招手,一位年輕醫生立刻過來,送上早已準備好的評價單。
池田毫不猶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然後起身提前離開會場:“我要去休息一會,一切交給你。”
“謝謝老師!”藤原起身送老師出會場。
池田臨走時對藤原說:“你是對的,按你的意思去做吧。”
留在會場的伊藤一時陷入了茫然,沒想到這個池田這個老家夥居然撒手不管。
“我儘快安排手術。”
高橋拿起電話,下達往手術室送病人的命令。
寧玗被送往手術部,寧琪一直跟著平車,送到手術室門口,然後坐在家屬等候區,胸口一陣有一陣地緊揪。
病例討論結束,所有人移步另一個會議室,開始參加接下來的亞太骨科協會論壇。
“小夥子先聲奪人,會議還沒開始,估計已經幫你拉了不少票。”梁教授笑著和蘇教授說。
剛剛他們帶著中國醫生坐在會場,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旁觀,這是彆人內部的病例討論,也隻能旁觀。
剛到新會場,一落座,梁教授忍不住開口說話。
“這手術難度太大,還是跨科的,上頸髓是我們骨科的範圍,但是腦乾,完全是神經外科的手術。”蘇教授不免心裡替楊平擔心,不過又想想,楊平在金刀獎的時候,順利完成馮教授的手術,心裡又踏實很多。
梁教授說:“你就不要替他擔心了,這小子精得很,不打無把握的仗,看他的樣子,肯定胸有成竹,他們現在不是掛牌外科研究所,對他來說,也不算跨科。”
“操作太難太複雜,在這些神經核團中間解剖,稍有不慎,就會造成心跳呼吸停止,真要做成了,這又是一項進步,這家夥,膽子真是大。”秦教授也加入閒聊。
哎,就是無論怎麼動員,這家夥就是不去帝都。
蘇南晨和後麵一幫跟來開會的年輕醫生也聚在一起,討論這個手術,他很想到手術室去看看,不過想想,就算進去,也看不到什麼,還沒有屏幕來得清晰。
老程不能進手術室,隻好和黃佳才一起坐在會場,無所事事。
“這——日本人不會耍什麼詐吧?”老程擔心,總是不放心。
黃佳才想了想:“我也擔心這個事,可是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老程搓了搓手:“我心裡總是不踏實,我一看這幫人,怎麼就覺得有詐?”
“不至於吧。”蘇南晨過來。
會議馬上開始,藤原需要主持會議,高橋陪著楊平去手術室。
手術上台的人員,楊平、宋子墨、徐誌良,還有兩位日本醫生——小森大介和三井。
器械護士蘇宜璿,巡回護士周燦,不過都有一名日本護士協助。
日本麻醉醫生協助梁胖子氣管插管,在一旁幫手。
小森大介和三井,被**限製不得靠近手術區域一米之內。
因為他們的存在,不過是法律上必須這麼做,真正做手術的,還是楊平、宋子墨和徐誌良。
**作為醫療組的行政官,他負責維持手術室紀律。
他的第一道紀律就是——小森和三井必須在兩米安全線之外,他甚至已經準備好凳子,讓他們洗手穿衣之後,老老實實地坐在凳子上,一直到手術結束。
聽到這條紀律,小森和三井非常生氣。
“我們為什麼被安排坐在兩米之外?”三井尤其憤怒,在自己醫院,被人這樣限製。
“請告訴他,這台手術風險非常高,為了保證手術安全,必須遵守紀律,不要問為什麼,隻需服從,否則將被逐出手術室,這是東大醫院事務部賦予我的權力,現在整個手術室,誰坐哪,我說的算,再嘰嘰歪歪,坐角落裡去。”
**昂首挺胸,這台手術根本不需要他們拉鉤,所以他和小五兩個在台下。
“嘰嘰歪歪,你能翻譯嗎?”**問唐順。
唐順也更換了洗手衣,在手術室擔任翻譯工作。
“放心,你隨便說,不用擔心我的翻譯能力。”唐順輕鬆地說,然後將**的話原原本本翻譯過去。
氣得三井和小森麵如豬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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