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篤非常恭敬,當時在鷹閣醫院,他親眼看到楊平的手術,記憶猶新。
“難道小林教授認識他?”
“他是小林教授的朋友?”
“他們好像很熟的樣子!”
“你看,小林教授鞠躬的幅度,很尊敬他呢。”
“聽說這個年輕人還是高橋的老師?”
“究竟什麼人,這麼厲害?”
會場裡的日本醫生,再也控製不住,開始低聲議論,尤其年輕醫生,忍不住側身探頭去看楊平。
伊藤轉頭看池田,希望他對這種騷亂有所表示,但是池田閉目養神,毫無動靜。
伊藤隻好乾咳兩聲,暗示鬆井賴忠。
鬆井賴忠來自順天堂,不便出麵維持會場次序,隻能給小森大介和三井輔佑一個眼神。
小森教授立刻起身:“安靜!保持安靜!這是病例討論。”
會場這才勉強安靜下來,藤原正男拉著楊平坐在第一排,自己旁邊的位置,高橋步向講台主持會議。
與其說是病例討論,不如說是楊平的答辯會,對寧玗手術方案的答辯會。
伊藤、鬆井、小森、三井、佐佐木等日本醫生,全部嚴陣以待,希望在會議中討回尊嚴。
甚至小森和三井希望,通過這場病例討論拿回寧玗的主刀權力。
畢竟支持楊平的隻有藤原正男和高橋,新增加的小林篤也是單槍匹馬,老教授池田不過是維護藤原,迫不得已。
那些參加學術會的各國醫生,不過是旁觀者,湊個熱鬨而已。
從人數來說,小森和三井占絕對優勢。
“不用太在乎大家的反應,學術爭論,直接一點,他們需要一場認知風暴。”藤原正男低聲交代楊平,他對楊平很有信心。
要說做手術這東西,還有誰比楊平研究更深,係統空間無數病例的實踐,讓他對這些異樣的目光毫不在乎——寧玗這台手術,除了他能做,好像暫時沒有誰能夠做下來。
“大家保持安靜,寧玗的病例討論現在開始,關於寧玗的病情,稍後請櫻井醫生介紹,大家手上的平板也可以調閱,我們準備了、日語、英語多國語言版本。我們有幸請到中國三博醫院的楊平博士為寧玗主刀手術,他是目前世界上唯一對這種病例擁有成功手術經驗的醫生,有請楊博士。”
高橋主持會議,楊平起立,向池田和伊藤微微鞠躬,再轉身向大家為鞠躬,然後坐下。
“很幸運,楊博士也是我的老師,我曾經在三博醫院跟隨楊博士研修半年,受益匪淺。”
高橋說這話時,一點也沒因為年齡的差距而覺得不妥。
這是它第一次在公開場合表明與楊平的關係,感到非常自豪,他明白,以後這個身份將是無上的榮耀,不是誰都能夠擁有。
話還沒落音,會場控製不住騷動起來。
楊博士!
高橋文哉的老師,傳言是真的。
當時參加過三博醫院骨科學術會的醫生,對楊平並不陌生,也知道高橋與他的淵源,隻是不知道這麼戲劇,楊平成了高橋的老師。
“丟臉——”
鬆井賴忠很是氣憤,伊藤不停地望向池田,高橋在這種場合說出如此有損團隊聲譽的話,希望池田出麵乾預,畢竟自己不是東大醫院的人。
可是池田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他心裡也反對,但這個年輕人是藤原請來的,他必須維護自己的學生藤原。
“丟臉!”
鬆井賴忠重複。
“我聽到了,不用重複,不是誰都有機會像高橋這樣丟臉的。”小林篤對鬆井嗤之以鼻。
“你認識他?”鬆井賴忠覺得小林篤怎麼怪怪的。
“當然,就是因為他,我認識了奇妙的二重局、三重局病例,還記得那個硬脊膜動靜脈瘺的病例嗎,最後我解決的,那就是一個罕見二重局病例,從楊博士那學來的,要不是我已經知道,恐怕會陷在裡麵出不來。”
此時,櫻井已經彙報完病曆。
“歡迎楊博士上台!給我講解手術方案。”
在低聲的議論中,高橋將楊平請上講台。
楊平站定,試了試話筒:
“謝謝藤原教授、高橋教授及諸位,給我這個機會,每一個醫生的專長不同,所以,才會有學術會和病例討論,目的是相互交流,取長補短,集思廣益。三人行,必有我師,在醫療行業尤為適用,在坐的每一個人,都可能在某方麵是我的老師。但是關於寧玗的病例,的確,我的經驗比較多,而且是世界上唯一擁有成功經驗的醫生,目前我已經主刀兩例同類手術,全部獲得成功,病人沒有留下後遺症。”
要是其它病例,說兩例,會讓人笑掉大牙。
但是這種病例,世界上最頂尖的外科醫生都不敢動刀,成功兩例,這可是絕對值得炫耀的。
三井舉手。
“有請三井醫生!”高橋將話筒遞過去。
三井起立:“楊博士,我很想知道,僅僅隻有兩例病例,其中會不會有偶然的因素。”
弦外之音——運氣。
楊平微笑著說:“這位醫生,要知道偶然因素在這種手術成功因素中的比例,很容易判斷,請你用畢生的運氣,按奧運會射擊規則,連續打兩個10.9環給我看看。”
話剛落音,整個會場被楊平的幽默風趣逗笑。
三井一時回答不出來,隻好坐下。
他強壓住心中的怒火,本來想挑起大家積極發言的氣氛,但是一冒頭就被打下去。
佐佐木的手按在他的背後,示意安靜。
“作為醫生,我們最需要的是運氣,但最不能依靠的也是運氣。這種病例,要想手術獲得成功,從頭至尾,必須是10.9環。”
“首先必須擁有一條安全入路,目前所有的現有入路都無法滿足要求,這是手術成功率為零的原因,所以我設計了一條入路,來滿足這個手術的要求。”
“大家看!這是我的手術入路局部解剖手繪圖。”
高橋操縱電腦,跟著楊平的節奏,將手繪圖呈現在會議室大屏幕。
精致漂亮的手繪圖,超寫實主義手法,猶如藝術作品一般。
說好的病例討論,似乎以講課做了開局。
光是這些手繪圖功底,想站出來說話的人,都要掂量掂量。
“漂亮!真是漂亮——”
池田教授扶了扶又黑又圓的鏡框,不由自主地讚歎。
東京大學醫學部對醫學繪圖要求非常高,每一個畢業的學生都必須掌握優秀的繪圖能力。
但是那些曾經引以為傲的醫學繪圖,在這些圖畫麵前,猶如幼稚園的畫稿。
“這是手繪的嗎?”
池田教授不相信這是手繪圖。
“我也不相信,但是高橋親眼見過他繪圖,而且高橋跟隨他學習半年,繪圖能力提升很多,現在輪繪圖,東大醫院沒誰比得上高橋。”藤原滿意地說。
“如果確實手繪圖,真是了不起的年輕人。”池田教授盯著屏幕上的圖片目不轉睛。
神經核團猶如島嶼一樣,有些距離稍遠,有些緊挨在一起,紅色的手術入路指示線在間隙間遊走。
拇指大的腦乾被放大成世界地圖一般,上麵各種結構被清晰的標注。
這需要花費多少心血才能擁有如此深入的研究,光解剖屍體都需要付出數年的精力。
“在拇指大小的腦乾上做如此複雜精細的操作,以目前的手術工具,恐怕不太現實,就算手術機器人也沒辦法。”
有了三井的教訓,小森大介表現得很謹慎,他語氣平和。
最近幾個月,小森大介做過大量腦乾腫瘤手術,但是這一類還沒接觸過。
“你說得非常對,有了這些入路,以後如果手術機器人可以精確到0.1毫米以下,能夠獲得良好觸覺反饋,那麼,腦乾手術會輕鬆很多,但是很可惜,現在的手術機器人精度暫時無法做到這麼高,更重要的是缺乏良好的觸覺反饋,所以一切隻能夠靠醫生的雙手來實現,難度很大,但必須這麼做。”
小森大介咽了咽唾沫,像被人點了某個穴位,不再說話,看著這彎彎曲曲的入路就害怕。
整個手術要連續地獲得10.9環,一次失誤,哪怕10.8環,就會致命。
“你沒有什麼話要說嗎?”伊藤對身旁的鬆井賴忠說。
鬆井一直在想提問,但是實在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總不能讓伊藤老教授出麵吧,鬆井略微思考後舉手。
“楊博士!”
“請說!”
“我想知道,對於上頸髓與腦乾的解剖,你畫出如此漂亮的圖畫,你研究了多長時間,解剖過多少屍體標本?收集過多少腦部mr和ct的圖片?還是說,這條安全入路隻是想象,沒有經過任何實證工作?如果隻是理論上想象,即使看起來在完美,在臨床中也會千蒼百孔,外科曆史中,無數手術被設計出來時被認為完美無缺,比如額葉切除治療精神障礙,當時被認為是天才設想,可是後來被證實是錯誤的。”鬆井教授嚴肅板正的樣子,跟他的老師伊藤很像。
這問題擊中楊平的軟肋,他所有的實驗都在係統空間完成。
現實中解剖的屍體並不多,為了給宋子墨等人講課,為了給論文獲得實證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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