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理工大學也有團隊在研究腦機接口技術,不知道進展如何?他們負責腦電信號研究的成員經常向我谘詢問題,還邀請我參加。”徐誌良完全進入狀態,讀書時那股激情又重新迸發出來。
“徐誌良,你找到他們,如果可以,我們可以展開合作,這事會後我們單獨立項討論。”
楊平心裡已經有清晰的規劃,他想借用腦機接口的研究,往神經信號人工傳遞方麵發展,最後攻克脊髓損傷的恢複。
在係統空間,他幾乎有無窮的時間,這種海量,讓楊平對專業技術掌握的廣度和深度不是常人可以企及的。
“我也可以幫助聯係atr。”高橋總是希望做點什麼。
他總是希望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像投名狀一樣,來跟楊平建立更加牢固的關係。
“嗯,高橋,你詳細了解他們的進展,技術路線?”
楊平對高橋這次的轉變,非常欣賞,這種學習精神,正對應了中國一句古話,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經過自由討論,大家的意見比較一致,也很清晰,餘水蓮的術後治療分三個階段,第一步,竭力避免出現感染和臟器功能衰竭,度過危險期;第二步,重建肛門和尿道,恢複排便排尿功能;3、第三步,儘可能在假肢幫助下,恢複直立行走的能力,每一步的任務都十分艱巨。
楊平頓了頓,總結剛才發言:“大家的意見比較明確,我們目前最緊迫的問題是幫助病人順利度過感染和器官功能衰竭的難關;接著重建肛門和尿道,恢複生理排泄能力;最後恢複病人的直立行走能力;在整個過程中,要進行心理輔導,豎立病人樂觀積極向上的心理狀態。”
宋子墨用筆記本做會議記錄,這些都要寫入病程記錄,專門一頁的病例討論。
楊博士呢,楊博士還沒發表自己的見解呢,大家都盼望楊平講幾句,尤其那些學生,眼巴巴的等著楊平開講。
楊平知道,大家都等著,稍微梳理一下說:“病人的膀胱尚在,保留了括約肌功能和排尿反射,控製排尿可以做到,以後不會出現尿失禁;可是,肛門、直腸和乙狀結腸都已經切除,重建肛門,最大的難題擺在我們麵前,如何重建原來的肛門括約肌功能和排便反射,以避免大便失禁,如果以後病人處於大便失禁狀態,生活質量會下降很多。”
高橋原本以為二期手術最多停留在整形外科的層次,隻是建立排泄管道,沒想到楊平還要重建肛門括約肌功能和排便反射,追求模擬正常的功能。
是呀,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高橋立刻掏出本子記錄,楊博士不管是手術技術,還是外科思維,都遠遠高於自己呀,這才來幾天,自己就感覺收獲非常多。
“這可是全新的課題,肛門括約肌是輪匝肌,人體存在輪匝肌的部位很少,眼周、口唇周圍、膀胱頸,這些部位都是輪匝肌,不可能將這些作為供體去重建肛門吧?”高橋放鬆了很多,也像個年輕學生一般,暢所欲言。
“那嘴巴怎麼開合?眼睛怎麼睜開閉合?膀胱怎麼控製排尿?任何一個不可能拿去替代肛門括約肌吧?”
感覺這是神仙開會,自己居然插不進嘴,完全被邊緣化,找個機會,怎麼都要說上兩句。
“是不是可以取一部分去做供體,畢竟肌纖維和肌力有可塑性,即使切走一部分,是不是可以通過訓練,恢複到原來的形態和肌力?”
小五終於也跟上來了,跟一群牛人在一起,最怕這種討論,聊天就好好聊天,聊著聊著,從natre到siene,晃得腦袋暈乎乎的,好不容易抓住一點尾巴,人家輕輕一擺,毛都沒抓著。
難兄難弟四目相對,瞬間有一種共鳴:謝天謝地,抓住了討論的尾巴。
“不僅括約肌的替代材料是個難題,肛門排便反射的重建也是難題,為了給脊髓損傷的病人重建膀胱反射,武漢同濟醫院的肖傳國教授創造了肖氏反射弧,取得了一定成功,我們可以借鑒。”宋子墨沉默了一會,又回到了討論的中心。
“這肯定是一個難題,究竟怎麼重建,不在這個會議上展開討論,這是留給大家的作業,希望兩個星期後,每人拿出一份具體的手術方案,如果大家沒意見,今天的病例討論到此結束?”
大家同意,要是繼續討論下去,就算到明天也拿不出具體方案。
高橋對這個作業非常有興趣,這可是一個科內病例討論呀,布置的作業居然是這樣高深的問題。這種手術,就算有材可取,有方案可循,手術本身難度也非常高,需要集合骨外科、重建外科、整形外科、顯微外科、神經外科、胃腸外科、肛腸外科等各科知識,才能完成這樣的手術。
“楊博士,能否跟我們講一講餘水蓮的手術,你的亂碼手術是如何完成的,為什麼這樣安排?”高橋生怕楊平就此結束會議。
曾經,楊平告訴高橋,這種手術方式沒有學習價值,因為難度太高,彆人無法複製。
高橋心裡也清楚,自己無法做到,但是心裡終究不想放棄,就算學不到手,也要弄清楚原理。
桌麵有五個大拚圖,是小五準備的教具,楊平起身,撕開五個拚圖的薄膜,將已經拚好的碎塊全部摳出來,倒在桌麵,然後完全搓亂。
這五個拚圖的底色有區彆,分彆是紅、黃、藍、綠、紫,但是現在都混合在一起,成為亂糟糟的一堆。
“大家看清楚,我先演示常規手術的方式。”
楊平也不多解釋,手裡的動作非常快,將碎塊按照底色先分類,把同顏色的挑選出來放到一堆,然後按照紅、黃、藍、綠、紫的順序,一塊一塊的拚圖去拚合,而且每一塊拚圖都按照左右上下的順序去拚。
隨著碎塊一塊一塊地按進去,很快,五塊拚圖按照先後順序拚好了,大家驚歎他的記憶力和拚圖能力的時候。
楊平已經將拚圖重新打亂,混在一起,成為一堆,各種顏色的混雜在一起,亂七八糟。
“現在,我演示另外一種手術方式,就是你們說的亂碼手術。”
這次,楊平不對小碎塊進行分類,而是順手從碎塊堆裡拿,拿到哪一塊,不管是哪塊拚圖的,不管是哪個位置的,直接往原來的位置放。
時而貼這一塊拚圖,時而貼那一塊拚圖,有時是拚圖的中央,有時又是拚圖的邊緣,沒有任何順序和章法,哪塊順手,就拿那塊。
慢慢地,桌麵上的碎塊越來越少,拚圖的畫麵越來越完整,當最後一塊按進去,幾塊拚圖全部拚好,一塊不差。
語言講解太費勁,楊平用一個拚圖,將自己亂碼手術演示得通俗易懂。
隻不過,眾人看魔術一般,還沒有做好準備,拚圖已經用兩種方法成功拚合兩次。
宋子墨、徐誌良和高橋都站起來,撿起桌麵的幾塊拚圖看,完全沒有錯誤。
這幾塊拚圖,連薄膜都是剛剛撕開的,楊平也是臨時才接觸的,不可能事先記下來,也犯不著為了一個演示,故意玩虛的。
多麼強大的腦力,多麼強大的統籌計劃能力,這是人的腦袋嗎?
第二次拚圖的用時居然比第一次拚圖少很多,要是彆人,按第二種方法拚,肯定陷入混亂。
高橋明白了,這就是楊平為什麼讓他不要學,因為,彆人根本做不到。
拚圖散在會議桌上,高橋一直在擺弄,意猶未儘。
餘水蓮的手術,每一個手術就是一塊拚圖,而且是急診搶救手術,沒有時間去熟悉手術,所以就像幾塊全新的拚圖打亂在你麵前,沒有思考的時間,直接開始拚,連猶豫的機會都沒有。
這種情況下,沒人會去選擇第二種方法,隻要正常的人,一定會選擇第一種方法。
“你可以嗎?”徐誌良問宋子墨。
宋子墨搖搖頭:“可以,但是速度會比第一種方法慢,中途需要一定的思考和尋找時間。”
“我也是,要是拚圖比賽,我不敢用第二種方法。”徐誌良心服口服。
高橋擺弄拚圖,如同看魔術道具:“五老師,你新買的?”
小五將桌上的薄膜揉成一團:“薄膜都是現撕的,楊博士讓我帶幾塊拚圖,我都不知道乾什麼用的,以為給思思玩的呢。”
高橋倒吸一口涼氣,學術會上,那個碾壓自己的楊平,不隻是有一雙最強的手,還有一顆最強大腦。
敗在他手裡,是一種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