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麼一折騰,也沒睡上幾個小時,但活還得繼續乾。
“楊醫生!等下我們一起去手術室!”
抓抓頭,叫住了正準備去換藥的楊平。
“還有好幾個換藥,一大堆病曆要補,你一個人去吧。”楊平說。
韓主任出去開了幾天會,剛回來不久,今天沒有這一組的手術。去手術室,也是蹭彆組的手術。楊平有點不想去,想抓緊時間把病曆寫完。
有點難為情:“沒事,換藥、寫病曆,等下我們一起弄。”
這麼些天來,他一直把楊平當農奴一樣使喚,有時候故意刁難。但楊平沒有一點意見,沒有跟他頂一次嘴,吩咐的工作都是不折不扣的完成。
覺得自己有點可笑,人家斷指再植都這麼熟練,還這麼謙虛。想想自己,就因為他不是重點大學畢業,就瞧不起他。
膚淺!真是膚淺!
想著想著,差點抽自己一個耳光。
“那行,有事隨時吩咐我。”楊平又將換藥車推回治療室。
今天不用趕驢子一樣趕著去換藥寫病曆了,算是農奴翻身了。
兩個人去手術室,等電梯的時候,說:“楊醫生,晚上有空不,一起吃個飯?我請你,就到醫院附近。”
“行呀,還是我請你,這些天一直跟著你,自己很多東西不熟悉,都是你教我呢,我得感謝你一下,我請你,就這麼定了。”楊平滿心誠意。
“行!”一口答應。
不管誰請,反正就是吃一頓飯,聯絡一下感情,消除誤會。
和楊平約好了飯局,整個人都輕鬆了。心想,這個人值得交朋友,不記仇,心胸比較廣闊。
兩人到手術室,很多手術都已經開始了。手術室很熱鬨,大家邊工作,邊聊天。
兩個人隔著手術室門上的小玻璃窗口,一個一個的看,看到田園宋子墨,就按開門進去。
方炎正帶著無菌手套,抬著一條腿。足踝已經消毒好,宋子墨正在給足踝以上到大腿根部消毒。田園站在觀片燈前看片,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韓主任坐在角落裡的凳子上。器械護士已經穿好手術衣,在一旁的器械台上擺弄器械。巡回護士走來走去,看有什麼東西補充。器械商跟台的技術員,知趣地走到方炎旁邊:“方老師,要不要我來抬!”
“沒事,他行,你去清點一下器械。”宋子墨說。
技術員聽到這話,才敢離開。
宋子墨看到來了,高興的說:“來來來!抬腿!磨磨蹭蹭這麼晚才上來。今天實習生怎麼鬼影子都沒看見一個?”
“去醫教科開會了呢,交完班全去了。”說。
“難怪呢,幫方炎抬一下腿,讓他去洗手穿衣。”宋子墨說。
趕緊把手快速消毒一下,戴上無菌手套,幫方炎抬腿,讓方炎騰出來去洗手。
等下足及踝以上都要包起來,所以可以不用洗手,隻需要用消毒凝膠抹一下手,戴上無菌手套,再借助小無菌單包裹抬腿。
“學習骨科,就是從抬腿抬胳膊開始的,你知道嗎,我們師父那一輩,計劃經濟時代,還實行糧食票製的,骨科醫生一天的糧食配給比其他醫生多三兩。”
韓主任在角落裡說話。
“為什麼呀?”田園在那邊回應。
“因為骨科醫生要抬腿呀,這是力氣活,自然比彆人吃得多呀。”話剛落音惹來一陣轟笑。
其實手術室,醫生護士會經常一起說笑,開開玩笑,有時候會帶點顏色,說說葷段子,活躍一下氣氛,緩解緊張。
有一次,有個病人投訴主刀醫生:做手術的時候居然聊天。
這是對手術室文化不了解,如果真的大家都很嚴肅,板著臉,不聊天了,估計隻有兩種情況:要麼主刀是個新手,正緊張;要麼病情很危重,正搶救。
“難怪,我老師說,以前他們招骨科醫生,麵試的時候,準備一對鐵球,先舉幾次試試,不行的,直接淘汰,不用進入下一輪。”田園說。
“鐵球,不是說一瓶二鍋頭嗎?先試試酒量,酒量不合格的直接淘汰,合格的才給進一步麵試的資格。”宋子墨說。
“田園,我告訴你,你趕上了好時代,以你剛來時那酒量,要是早生十年,你入不了骨科的門。”韓主任說。
大家順著話題,有一茬沒一茬的聊著,但手上沒有停。很快,消毒鋪單完畢,吸引器、電刀都連接好,田園也去洗手穿衣。
韓主任今天沒有排手術,所以隻是在手術室看看,有時候指導一下,他做的手術一般是複雜的大手術。
楊平到其它幾個手術室轉轉,白主任在做粗隆間骨折的;歐陽主任正在做骨盆骨折的,。
脊柱病區的,在做頸椎手術。關節病區的,正做膝關節置換。
前麵一個星期,基本上很少來手術室,那個混蛋,本來幾個人做的事,全部推到楊平一個人身上,開醫囑換藥寫病曆,這麼一搞,大半天沒有了,哪還有時間上手術。
這一圈看下來,起碼對科裡幾個組有點印象了。創傷骨科病區一共有五個組:
韓主任,田主任,歐陽主任,白主任,丁主任。
創傷骨科編製病床80張,每個組15張病床,還有5張公用的,病重病危的病床。
脊柱和關節病區都是45張病床,運動醫學病區隻有20張病床。
各個病區平時都要加床。
轉悠了半天,在手術室混個手術餐當中飯,到休息室的長椅子上躺了一會。手術室的休息室有很多長椅子,又寬又長,可以坐,也可以躺。
小五打來電話:“老大,我麵試通過了,急診科,急救員,咱兄弟又一個醫院了。我剛剛也租好了房子,就在你樓下,16樓。晚上有空不,一起吃飯?小青也過來了,她到時在急診科上班。”
“晚上呀,約了科裡同事吃飯。”楊平想起跟吃飯的事。
“那算了,下次,拜拜!”
這什麼小青,就是小五的女朋友,人民醫院的護士,這小子有兩把刷子,剛畢業的時候,就把人家騙到手了,這次小五從人民醫院出來,到三博醫院,這姑娘死活要跟過來,家裡不同意,都威脅要割脈了。
正躺著,韓主任進來,看到楊平說:“小楊,剛來習慣不,手術多參與,特彆是急診,年輕人就要多動手。”
楊平趕緊坐起來:“嗯!我跟宋醫生說了,要是有急診手術,隨時叫我。田主任那邊我也打了招呼,他們手術缺人幫忙,可以隨時叫我。”
“很好!”
韓主任就進來倒杯水喝,喝完又走了。
整個下午又在手術室呆著。七點多鐘,看完手術。楊平一起去醫院附近吃飯。
這附近還挺熱鬨的,主要是醫院本身人多,加上周邊工廠寫字樓都慢慢開發出來了,自然而然配套的服務就跟著發展起來了。
兩人找了一家川菜館,點了幾個菜:烤魚、鐵板牛肉、四川香腸、再加一個蔬菜,一個青菜湯。
兩個人聊得不錯,喝了點啤酒,對前些日子的有些作法表示道歉,楊平擺擺手,那都沒放在心上,不算事。
這樣,心裡就釋懷了,不然心裡總有個疙瘩。一杯酒,兩人以後就是兄弟了。
是東北人,碩士畢業後,父親窮儘關係,用儘畢生功力,才找到一個南方的戰友,將他擠進三博醫院。他女朋友是本院兒科的醫生。兩人存了點錢,準備借力兩邊老人的錢包,供一套房結婚。
“你跟唐菲以前認識?”突然問道。
“不認識!”楊平說。
“我那天看到你跟她有說有笑的呢。”說的,應該是楊平和唐菲討論股骨頸骨折閱片的事。
“哦!他問我那天怎麼看出隱匿性股骨頸骨折?”楊平不喜歡聊這些。
好像很有興趣:“哦,我以為你跟她熟悉呢,也是。我告訴你,唐菲在我們醫院都是排得上號的美女呢,宋子墨喜歡她。”
管我屁事!楊平心道,跟我說這些。
可就是個八卦先生,科裡有名的八卦先生,醫院裡有什麼小道消息,他第一個知道,誰跟誰戀愛了,誰跟誰分手了,亂七八糟的。
“我告訴你,宋子墨碩士的時候和唐菲是一個導師的,後來博士才分開,跟不同的導師,聽說--”掃視飯店,沒有熟人。
說:“宋子墨一直在追唐菲,還沒得手呢,追了好多年。”
楊平他不喜歡八卦,但是也不討厭說這些,就這麼聽著,以為他有興趣,來勁了。
就繼續說:“你說著宋子墨怎麼就追不到唐菲呢,你看,宋子墨那是我們醫院一號男神人物,要長相有長相,要身高有身高,名校博士,既優秀又努力,關鍵還有錢呀,你看人家上班開的是什麼?”
楊平看他一眼。
“寶馬七係呀!”
“不過唐菲好像家裡也挺有錢的,她們說她有瑪莎拉蒂跑車,哎,都是含金鑰匙的,我等小民,隻能電驢代步,日日為柴米油鹽耗儘青春。”
還青春,二十幾的人了,還青春。
“彆那麼傷感,人嘛,各有各的日子,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是最大的幸福。這個世界上,大多數是小民,小民有小民的幸福。”楊平安慰。
端起杯子:“這話說得好,你看到天橋過去的房子沒,我已經看了好幾趟,準備下手,先弄個小的做窩。”
“你行呀!才畢業幾年,就著手弄房子了?”楊平誇他。
眯著眼睛:“彆說了,說起來都是淚。”
“你怎麼還有這麼多酒?”
“你不是說你乾完,我隨意嗎?”
“我說過嗎?行行行,東北人彆的不說,喝酒不能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