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司徒,恭喜恭喜,仁平郡主重身,陛下詔封長孫都尉為銀青光祿大夫,領光祿寺少卿。」張阿難手裡拿著傳遞消息專用的木匣子,走進政事堂便歡天喜地地笑道。
長孫無忌忙站起身來接過木匣,看完信箋上的內容,長長鬆了口氣,笑道:「樂浪郡王也能鬆口氣了,某下值後就安排人過去服侍。」
原新羅國大姓貴族為了「彆婚姻」,實行了一種嚴苛的以血緣關係為紐帶決定政治地位和社會地位的社會等級製度,即骨品製度。樸、昔、金三家王族地位最高,稱為「聖骨」(第一骨),大小貴族依次分為「真骨」(第二骨),王位隻能由聖骨血脈繼承。樂浪郡王沒有子嗣,仁平郡主若是也沒有子嗣,郡王位就隻能由真骨血脈繼承。
不同於大唐同姓不婚的規定,他們為了保持血統的純正,內部聯姻大行其道。仁平郡主嫁入大唐和親,原本應該是要降品為真骨。樂浪郡王和她的族人卻一致認為,長孫家的血脈會讓聖骨血脈更上層樓,熱切地盼望著仁平郡主重身。
在樂浪郡王的殷殷期盼之下,在陛下默認仁平郡主子嗣承繼王位的情況之下,嘉慶想要納媵妾入府之事,隻能延後……他喜歡蕭瑀家的庶女,想要隻有她一位媵妾,原本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仁平郡主遲遲不能重身,蕭九娘不可能一直等他,兩年前成為李客師嫡長子李嘉的媵妾。
隻希望他能忘記蕭九娘,千嬌百媚的美人,並非是難以尋到的珍奇,從曲三娘的樣貌可知,高昌美人很不錯。
「陛下已經派人告知樂浪郡王,並讓人送金城那裡的食材去揚州。」張阿難朝立政殿方向拱手一禮,笑容可掬地補充道。「太醫署會選派合適的醫者過去,尚食、尚服和尚寢三局也會送有經驗的女史照料郡主。」
樂浪郡王估計會歡喜地安排夜宴慶賀,誰讓她是所有歸順大唐的番邦鄰國王室,歸順的最絲滑無凝滯的那位呢。不但毫無凝滯,還是鑼鼓喧天人山人海地興高采烈地歸順,積極響應和配合李大都護清理百濟和高句麗,為大軍一路向北挺進,不止提供糧草,還提供老成穩重的向導……選擇真的很重要。
「阿難,你幫某將奏表帶給陛下。」房玄齡寫完最後一個字,在筆洗裡洗去多餘的墨,將筆放在青瓷筆擱上,溫聲說道。
「改封渤海郡主?」楊師道挑起眉毛,興致盎然地看向長孫無忌,渤海高氏北齊宗室的高士廉,不知道會做何想法?按理說房玄齡不應該如此補刀,不論仁平郡主生的是閨女還是兒子,都將是下一任樂浪郡王,沒必要提前惡心高士廉和長孫無忌,這非常不符合他老謀深算的謹慎性格。
長孫無忌:「……」
「漢元封年間,楊仆等自齊渡過渤海討伐朝鮮;三國時,孫權遣將周賀渡渤海使遼東與公孫淵通好;開皇十七年,伐高麗,使周羅睺分道自東萊泛海取平壤。大業七年,伐高麗,亦使來護兒自東萊入海取平壤。」岑文本整理著他麵前的已經處理過的文書,中正平和不偏不倚地說道。
長孫無忌
「江王揍了劉洎!」房玄齡拿過信箋來看,看到後麵墜著的一行小字,驚詫地看向張阿難。江王為蘇州刺史,跑到揚州府去玩也就罷了,竟然還與司馬起衝突,起衝突互懟屬於正常現象,可揍人……在江王的腦子裡,也屬於正常操作範圍,畢竟他上起頭來,是能帶人群毆熊羆,掌劈彈丸的猛男子。
張阿難叉手一禮,恭謹地說道:「劉司馬疏闊剛直,言辭激切。」十四年,某月,陛下曾經召集三品以上的臣屬們,在玄武門賜宴,執筆作飛白書。各位郎君乘著酒興,紛紛爭著想要從陛下手中奪筆來書寫新篇。原本是歡鬨祥和的場景,心照不宣地知曉獲得禦筆之人,不是虞傅便是歐陽大學士,又或者還是司空的長孫無忌。誰
都沒想到,剛升為黃門侍郎的劉洎,卻硬擠上陛下的矮榻,一把奪過筆來……當時大家都呆住了,長孫司空更是出離了憤怒,諫言道:「其罪當誅,請斬此獠。」
陛下雲淡風輕地笑道:「昔聞婕妤辭輦,今見侍郎登床,亦算是君臣佳話。」
由此小事可見,江王揍人,還真好說誰的錯處更多些。
「若是彆人挨揍,許是江王跋扈不聽勸諫,至於劉思道,嗬嗬。」很顯然長孫無忌也想到了昔聞婕妤辭輦,今見侍郎登床的佳話,胖胖的臉上冷嘲之色,都快化成汗珠流淌下來,不屑地說道。
房玄齡眼神裡閃過一絲無奈,拿起旁邊的電話機,撥通立政殿東偏殿的一號鍵,輕聲說道:「陛下,劉洎與南渡世家情誼深厚,改造揚州之事恐有反複,某請派伯施、信本和崔義玄前往。」
揚州都督府的改造,算是一次大型試驗,一次改變士農工商各個階層行事習慣的大型試驗,注定會遇到阻力,可是沒想到最先跳出來的會是劉洎。
「你們來東偏殿,也叫上他們三個,我們商議商議。」李世民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顯得有些疲憊。
「喏。」房玄齡等李世民掛斷電話之後,才放下話筒,目光平靜地看向岑文本,溫聲說道。「派人去接伯施和信本,打電話通知崔義玄,東偏殿議事。」
虞世南和歐陽詢在滕王府棠梨苑授課,旬日來一次弘文館,半月來一次政事堂,日子過得既充實又閒適,真真羨煞旁人。
「虞傅和歐陽公就沒必要過來了。」李元嬰看著信箋上的內容,抬起手來揉按著太陽穴,有些疲憊地說道。「那些人某能搞定,崔義玄過來幫你們分擔下處理文書的事情,某沒意見。」
今日坐著畫舫轉悠,偶遇了三撥人,一撥送美人滴,美人呢,被隨行的牡丹和曲三娘秒殺;一撥送古籍滴,古籍呢,被公孫白批駁得露出底子來,偽古籍;還有一撥送焦尾琴滴,古琴呢,倒是真的古琴,就是和蔡邕沒有任何關係,依然是公孫白出手教他們做人。
「揚州此時很美,他們過來轉轉,也不錯。」魏徵眼前閃過精神越發矍鑠的那兩位八十幾歲的老匹夫,沒有多少誠意地敷衍道。
李元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