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有病?
心裡。
其實在旁人眼中,瓦倫丁表現得蠻正常。雖然偶爾會犯傻,但那也算不上有病的程度,隻是有點歡脫罷了。
直白點說就是沒腦子,是個笨蛋。
能做出明知道有威脅靠近還是要帶著家人出去遊玩這種操作的,說是笨蛋已經很給人麵子了。
當然,能給出如此評價的前提是瓦倫丁真正的實力和心態沒有太大變化,切城戰役並沒有讓這小子進步多少。
那宏偉的森林和強度範圍持續拉滿的雷電不過是麵臨死亡時的爆發而已,正常情況下依舊隻是個比較抗揍的醫療術士。
瓦倫丁表現出來的正是這幅樣子。
一個天賦和運氣都蠻好,有些自信甚至是自負的,心理年齡比真實年齡小幾歲的家夥。
幾乎騙過了所有人。
而影子作為凱爾希的同類,一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家夥,看待事物的眼光自然是跟常人不同。
流逝的時間衝刷過她的眼眸,讓本來清澈乾淨的瞳孔變成了偽裝,那層虛假下麵是難以言喻的混沌深邃。
裡麵翻湧著的,是無數隻能存在於黑暗中的曆史。
這些經驗告訴影子,瓦倫丁的真實麵目絕不可能是表麵那副樣子。
表現得太正常了。如果這小子沒有在切城戰役後失蹤,她也許還不會起疑心。
再加上“異世界來客”這個重磅信息,影子隻能親自出馬去監視這個家夥。
這便讓她看到了瓦倫丁與夜梟的戰鬥過程。
從一開始,這小子就沒進過房間,一直在外麵站著。當他的幻象推開門進入夜梟的領域中時,亦是夜梟踏入陷阱之始。
能騙過一位專精幻術的資深殺手,在短暫的交鋒中知曉對方的弱點,用點燃感情這種方式毫不費力地得到優勢,最後又騙出了她的底牌……
可憐的小鳥殺手,到最後都沒發現麵前的目標是假的。
如果被戲耍的是影子,走之前怎麼著也得給這臭小子一個**鬥。
就算打不過,氣勢也得有。
就這一場戰鬥,讓影子明白瓦倫丁的心理絕對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至於會什麼會覺得他有病……
女人的第六感。
這可不是玩笑。
影子記得自己殺過的每一個目標的名字,記得看過的每一條關於任務的信息,但卻不記得自己活了多久,不記得自己花了多少錢。
在黑暗又漫長的工作時間裡,她看到了太多人的改變,太多的巧合、遺憾與意難平。
無數條人生長河彙聚在一起,奔向死亡深淵。影子卻不在其中,她站在岸邊,靜看潮起潮落,仿佛隔絕於世界。
就是在這種環境下,她才堪堪看透了一絲命運,擁有了並非源石技藝的神奇能力。
靠著這種能力,她察覺到瓦倫丁將會遇到大的人生起伏,夜梟的出現證實了她的猜測。
而在瓦倫丁與夜梟的戰鬥中,影子除了看出他在隱藏自己外,還感覺到了他的不正常。
就像隱藏在枯葉中的毒蛇,沒有動靜,讓任何人都無法發現,等待著合適的機會給目標致命一擊。
那麼……
他的目標是誰?會是羅德島麼?
那片樹林裡發生了什麼,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為什麼半個汐斯塔都與他產生了聯係?
……
無數疑問縈繞在影子心頭。
她能隱隱感覺到目標與周圍事物的聯係,今早幫雷蛇解圍就是因為她發現了瓦倫丁控製的那隻海鷗。
正巧給了影子一個機會。
她找了個鉛筆,放在路邊的郵箱上。十多秒後,一輛汽車經過,掀起的氣浪吹倒了鉛筆。
正巧一位教師從郵箱旁邊經過,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鉛筆。他剛彎下腰,一個滑板少年衝了過來,兩人撞了個滿懷。
又正巧兩人摔倒的地方是花店門口,擺放著一堆觀賞性植物,兩人鬨了不小的動靜。
這時剛好有一輛旅遊大巴經過,大巴司機剛好是個愛看熱鬨的中年男人,被路邊的混亂吸引了一兩秒的注意力。
而這條路上的交通信號燈是老式的沒有倒計時的產品,剛好在這一兩秒由綠轉紅,被司機無視。
又剛好紅蝠被瓦倫丁控製的海鷗戲耍了一番,沒注意到駛來的旅遊大巴。
數個巧合在此時環環相扣,確定了紅蝠被創進icu的結局。
這便是影子的源石技藝,也是她能做一輩子特工的重要原因。
解決完紅蝠,影子順藤摸瓜,找到了控製著海鷗的瓦倫丁。
也就是在這時,她發現有無數條“細小的絲線”從瓦倫丁身上發射出去,而“絲線”的末端除了被控製的鳥兒之外,還有整條海濱大道上的人們。
哪怕這“絲線”極細,細到讓那些人完全感覺不到,也還是讓影子驚出一身冷汗。
她跟瓦倫丁之前其實也是有一條“絲線”的,但這是因為影子對他調查讓兩人的人生產生了聯係,很正常。
如果隻是在路上擦肩而過,這“細線”會在出現後的短時間內消失乾淨。
所以,跟整條路上的人產生聯係的瓦倫丁才會讓影子如此重視。
要麼是一整條路上的人都對瓦倫丁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要麼是瓦倫丁對他看到的所有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濃厚到想乾涉他們的人生。
……
聽完影子的講述,凱爾希表現得倒是很淡定,還喝了口茶。
“過幾天紅蝠就會出院,讓他繼續在監察部工作。”
“你盯緊點。”
“啊?”
影子眨了眨她單純的大眼睛。
“不是我在跟你說瓦倫丁的事情哎,你還不想處理他麼?”
“這小子心裡絕對憋著壞呢……”
“那又如何?”
時針指向一點,辦公桌上的鬨鐘叮鈴作響,很快就被凱爾希摁掉。
“像他這樣的危險人物,羅德島還少麼?”
影子沒回話。
“隻要沒有露出獠牙,那他仍然是羅德島的乾員。”
“等到他露出獠牙時就晚了!”
見到凱爾希仍風輕雲淡的樣子,影子咬咬牙,聲音不由得拔高。
“你還記得我們一開始的目標麼?”
“在建立羅德島之前。”
凱爾希無視了對方的情緒。她抬起頭,看向天花板。
而影子也在此刻驟然冷靜下來。
好似被人澆了一盆冰水,從頭至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