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開始·‘冬令營’
鬱辰直到回到宿舍,都感覺自己耳邊還傳來佐切卡不停問問題的聲音,讓他覺得自己腦瓜嗡嗡的。
他甚至回到宿舍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裡,拿著一張明天芭蕾舞劇《唐吉訶德》終演的票。
這張出自於男主演給的票,毫不意外的是在前排視角很好的位置。
鬱辰看著手裡顯示著1區c排的門票,小心的把它放進錢包裡麵。
正巧這個時候,宿舍門聲響起,是今天特殊被允許外出的單振博,手裡拎著大包小包進屋。
鬱辰將錢包合上放好,轉頭看過去。
“呼,好重——累死了。”
單振博進門就發現了鬱辰的視線,他將手裡的幾個袋子往自己桌麵一甩,兩三步來到鬱辰麵前,“阿辰我跟你說,我在超市發現了好多不同種類的罐頭,我買了一大堆打算帶回家試試,就是超級重。”
一邊抱怨著,十四歲的少年甩了甩手,表示拎袋子拎得手疼。
鬱辰順著振博的話,看向了被堆放在桌麵上的桌子,估計那裡麵就有大量的罐頭。
確實他也聽說過這裡的水果罐頭很好吃之類的。
“嗯?”單振博細心的發現了鬱辰視線的轉移,回頭發現是自己買的那堆罐頭之後笑嘻嘻的湊過來,並且拍著鬱辰的肩膀大方道,“阿辰你也想吃?沒事本身就買了你的份的,那麼多甜罐頭我還是扯著你的份,梁老頭才給我買的。”
不,其實他是想著晚些時候自己買一些來嘗試一下的,而且他回去之前還要跟莫洛佐夫教練確認好俱樂部簽約,以及學校的事情,估計不跟大家一起回去。
而等他回國的時候,就是回去收拾行李再過來的時候。和振博會不會再見麵,有沒有機會吃罐頭,那都是說不準的事了。
鬱辰看著罐頭袋子的覺得有些可惜,眼睛垂下來,沒有說話。
換教練轉俱樂部的事情他要直接跟教練說的,他已經打算好明天告訴梁教練,今天就不應該提前透露出去。
而且振博現在看上去挺高興的,他也不好意思說一些馬上要分彆的,掃興的話。
單振博倒是已經習慣了同門師兄不愛開口的樣子,他發現阿辰對罐頭好像真的很感興趣,而他也有一些饞之後,露出了鬼鬼祟祟的笑容,湊近過來。
“阿辰,我們要不要吃一罐?”
這時候時間已經過了晚上的九點半,是梁教練勒令不許他們再吃東西的時間。麵前的阿辰是出了名在訓練上麵聽話的,單振博其實已經猜到對方會拒絕,那樣他就可以吃一整罐。
——反正他出了名的不愛聽教練話的。
“要吃。”
耳邊響起鬱辰語氣平淡的回答。
“嗯嗯好的知道了,但我還是打算……嗯??”
單振博震驚回頭,以為剛才發生了幻聽。
“我要吃,水果罐頭,就是現在。”
鬱辰用肯定的語氣重複了一遍,看著單振博。
十四歲的少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身體往後仰了仰,確認麵前確實是他這兩年的師兄之後,才保持著那表情,轉身去翻袋子裡的罐頭。
這一天的晚上,兩個未成年的花樣滑冰運動員,在將近十點的時候,分吃了一個六百大卡的桃子罐頭。
並且單振博單方麵約定,保守這個秘密不給梁興文教練知道。
第二天的安排很簡單,早上是照常訓練,然後接近中午的時候結訓。結訓儀式也弄得很簡單,就是作為主辦教練團隊,以莫洛佐夫教練為先的總結,以及對青年組選手們未來的期待而已。
再之後,就是各個選手回去宿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要在晚上之前離開了。
鬱辰就是在陸續離開的人員後麵,叫住梁興文的。
“梁教練,我有事情想說。”
他這一叫,回頭的不僅有梁教練,還有蹦跳著走在更前一點的單振博。
那少年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鬱辰要坦白昨天晚上他們倆偷吃水果罐頭的事情,嚇得在梁興文身後,朝著鬱辰手舞足蹈的亂擺。
“阿辰?有什麼事情嗎?”中年教練問道,大概內心有了一個猜測,他的心也隱約提起來了一點。
“我想說關於升組,以及之後的事情。”
“……好。”
“呼——”
歎氣和呼氣的聲音幾乎同時間響起。歎氣的是梁興文,他猜到阿辰應該是說這個事情了。呼氣的是單振博,為鬱辰沒有透露他倆偷吃罐頭而鬆口氣。
然後那小子聽著是關於鬱辰升組的,也好奇的湊近過來,想要聽。
深吸了兩口氣,鬱辰表情認真開口,“梁教練,我下賽季要進軍成年組了。”
這點早在上個月世青賽的銀牌出來的時候,梁興文就跟他討論過,而那個時候他也認同了。這次以這個為開口,是因為,“你之前說幫我問高級組的國家隊教練那邊,他們回複了嗎?”
如果回複了的話,那就要看用什麼理由回絕他們了。
說起這個問題,就戳中了梁興文最近最焦慮的地方了。這賽季連著三次都站上了花滑青年組最重大賽事的獎牌,兩枚金一枚銀。
這樣的成績,升組絕對是非常引起國家隊矚目的。
隻是,關於鬱辰性格的一些不準確的傳言,不知道怎麼的,也傳到了教練組的耳中。
然後這陣子,梁教練就接二連三的,接到了高級組教練的委婉拒絕的電話。
梁教練聽了之後既生氣又心累,在幾乎每一次電話裡麵反駁,‘鬱辰沒有自閉症!他隻是性格安靜了一點!’後,最後還是選擇放棄在那上麵,找鬱辰升組後教練的想法。先入為主的認為學生有問題,怎麼可能教得好?
但是具體的原因,他是不可能跟阿辰說的。
“高級組那邊賽季剛結束,國家隊那邊都在忙,所以可能再等等……”梁興文擺出無奈的表情,安撫這鬱辰那樣笑了笑,“沒事,我們可以等到五月份再確認一次,在那之前我都會繼續指導你訓練的。”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梁興文感覺心裡麵沉了一塊石頭,壓得他透不過氣。
他再清楚不過升組第一賽季對於阿辰的重要性,而以他的技術指導儲備,太難了。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將阿辰送出去外訓,但那費用是真的高——從四年前將鬱辰接近青年組國家隊的時候,梁興文從他的啟蒙教練姑姑那裡聽說過他的情況。
所以這個方案,梁興文打算再考察一陣子,算好最後的費用到底是不是阿辰可以負擔的,再跟他說。
梁教練磕絆解答的樣子,其實鬱辰差不多預料得到。
他沒有什麼所謂的搖了搖頭,“他們沒有回複的話,就不用了。”
“啊?”
“我上個星期接到了莫洛佐夫教練的邀請,我考慮了一個星期,我決定……”後麵的話語調變輕,鬱辰沒能夠說出來。
他好像不太上場分離和告彆,而且梁教練一直都很關心他,升組也在努力幫他找合適的教練。他總感覺說出來了,就對不起對方。
不過他沒說出來,梁興文也猜到了。他並沒有露出任何可惜或者懊惱的表情,反而慢慢露出放鬆的表情,再然後是興奮的笑容。
“真的嗎!莫洛佐夫!那是一個好機會啊阿辰!”同時中年教練還在心裡揚眉吐氣了一番,等他回去一定要跟那一個個婉拒他的教練炫耀一番,他帶出的學員,他們不肯收的學員,在外訓一個星期就被頂尖的教練看上!
“……?”鬱辰露出些許迷惑的神色,不太明白為什麼梁教練會是這個反應,沒有任何一點的氣惱。
他這個行為,可是會讓對方三月到現在忙活了一個多月的工作,全部白費的,為什麼對方還會高興。
“對了阿辰,莫洛佐夫給你的教練合同是多少費用?負擔得起嗎?我晚點去冰協幫你申請看看有沒有外訓補貼。跟著莫洛佐夫要好好訓練知不知道?不對你一向訓練都很認真,很令我放心。但是如果有什麼事,你隨時都可以給我發信息……”教練所習慣的碎碎念,說著說著就有些哽咽起來。
從來都在這方麵有些大男子主義的中年男人,不願在弟子麵前露出脆弱的表情。他沒有再說話,隻是抬手拍了拍青年的肩。
緩了好一會,他才重新抬起頭,將話題延伸。
“好了,說說看,莫洛佐夫那邊怎麼安排,我這邊怎麼配合。”
於是接下來的話主題,就變成了鬱辰這次集訓結束之後的安排說明。說清楚今天晚上,他將不會和大家一同前往謝列梅捷沃機場回國,而是多留一天簽完合約再離開。
當說到他就算回去了,也不會回去青訓營訓練,隻是回家一趟收拾東西再回來莫斯科時,一直呆在旁邊,光明正大偷聽的單振博大叫一聲。
“什麼——阿辰你不回來訓練了?!”
知道昨天振博買了很多罐頭,是打算和他回國訓練時候分著吃的鬱沉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十四歲的少年沒有聽到回複之後,更加生氣了,“你一個星期前就被邀約了,昨天晚上你肯定做好決定了!你都沒有跟我說!”
“跟你個小孩子說什麼!給我回去收拾行李!”梁興文沒好氣的懟了回去,“這什麼語氣跟師兄說話,阿辰你彆理他。”
“……”鬱辰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最後,發了脾氣又被教練懟了一通的單振博,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跑了。
估計是聽教練的話,回去收拾行李準備離開。
鬱辰低下頭,雖然梁教練沒有如同猜測那樣氣惱,但是振博確實如他所料的那樣,生氣了。
他惹彆人生氣了。
巨大的愧疚感壓到了他的身上,讓鬱辰接下來一整天都無法集中注意力。好在他還記得去到冰場辦公室,跟在哪裡的莫洛佐夫教練交代了一聲明天簽約的時間。
回到宿舍的時候,房間的另一邊已經空了,準確的來說是翻了個底朝天,倒是私人物品都沒了,振博以及行李箱都不在,估計生著氣逃到彆的男生宿舍呆著,等待出發去機場的時間。
鬱辰看了隔壁床位一眼,垂眸轉身爬上最的床鋪,側躺著看向對麵。直到昏昏沉沉的,他聽到手機傳來鬨鈴,他才恍然發現時間已經到了傍晚,他定下的準備前往大彼得羅夫大劇院的時間。
而這個時候,中國隊應該已經前往機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