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煥臻看到這句話，退役的時候眼淚都沒掉下來，這會兒卻哭得稀裡嘩啦。
就算對方是個騙子，那也絕對是個和盛星鳴很熟悉的騙子。
哪怕能和另一個人聊一聊老友，淩煥臻也願意跑一趟。
晚上八點半，小胖又叫了一堆夜宵，夏馳逸陪他把大包小包的塑料袋拎上來，剛走到二樓拐角就和揣著口袋的周哲驍擦身而過。
“周哲驍，你去哪兒？”夏馳逸問。
“跟人約了見麵，出去一下。”
“還會有人來見你？你知道東南西北嗎？晚上鐵門幾點關？”夏馳逸問。
“十一點。”
“嗯。”夏馳逸點了點頭，孩子大了，不能妨礙他社交。
夏馳逸從塑料袋子裡拿出一杯奶茶和一根吸管，“給你也叫了，路上喝吧。”
周哲驍接過來之後盯著看了一會兒，夏馳逸已經走到樓上去了，快樂的聲音傳來，“喝之前搖一搖！”
十幾分鐘之後，周哲驍來到了學校外麵幾百米遠的燒烤攤，小桌子前已經有很多人在吃飯，最醒目的就是一個戴著墨鏡的身影，兩條腿太長，坐在小凳子上顯得局促。
對方抿著嘴，看起來已經很沒有耐心，時不時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碎碎念：“我他麼的就是被耍了吧……為什麼會腦殘相信這種騙局？”
短短的幾分鐘，已經有好幾波人來問他是不是熱搜上退役的那個籃球運動員。
墨鏡可以擋住臉，但是擋不住他兩米多的身高啊。
淩煥臻對自己說，再一分鐘，他就走！
周哲驍拎著奶茶，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用腳尖挪開對麵的椅子，大剌剌在對方麵前坐了下來。
“來了，點串了嗎？”
淩煥臻抬起頭，墨鏡從鼻梁上滑下來，“你……你不就是那個……視頻裡的周哲驍嗎？”
周哲驍麵不改色，捏著手裡的奶茶晃了好幾下，然後取出吸管，當著淩煥臻的麵吸了起來。
看著一個又一個小小的黑色珍珠從吸管裡湧上來，周哲驍咬了咬，黑糖的味道太過濃鬱，甜到舌尖發麻。但是珍珠卻很軟彈，是從沒有試過的口感。
“我也是盛星鳴。”
淩煥臻繼續保持瞳孔地震，良久才開口道：“我認識的盛星鳴不會喝這麼甜的東西，你他麼是何方妖物？”
“我現在還年輕，新陳代謝比你快。”周哲驍瞥了他一眼，開口道，“啊，太好了，你沒禿頂。”
動不動就禿頂攻擊……是那個大魔頭無疑了。
淩煥臻繼續難以置信，眼前這個人除了臉不一樣，從語氣、神態到那股欠抽的拽樣，跟盛星鳴一模一樣。
“這是超級模仿秀嗎？這附近是不是還有攝像頭？”淩煥臻四下打量。
“我找到了我想要的那顆心臟。如果我陷入絕境，我相信他會為我衝出新的格局。淩煥臻，作為下山的神，你是否願意幫我一把，和我一起，陪他再上一次山？”
淩煥臻愣在那裡，他明知道自己不該相信，明知道這一切就不可能是真的，他找了無數個理由去否決，一定是因為自己剛退役了太過空虛，但是心頭熱血難以釋懷。
在麵前這位年輕大學生的眼睛裡，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鼎盛時代。
掌聲是我們的，萬丈榮光也是我們的。
重點不是掌聲，也不是萬丈榮光，而是“我們”。
淩煥臻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你要是能再說出一個我的秘密，我就相信你。”
“哦。”周哲驍向後仰起腦袋，和十年前的大魔頭重疊在了一起，淩煥臻頓然覺得自己在作死。
“你在更衣室裡用焦穎風的護腕打手……”
淩煥臻的魂差點飛出來，立刻撲上去捂住他的嘴，如果可以，他恨不能當場掐死這家夥！
這個秘密，除了那個大魔頭，淩煥臻不相信有第三個人知道。
“是因為那個護腕起了球，用起來比較帶感！和焦穎風無關！不信你可以試試！”
“那好吧”周哲驍雖然被捂嘴，但眼睛裡寫著“我不信”。
“說吧，你打算怎麼做？”淩煥臻用無奈又極度興奮的語氣說。
晚上十點五十九分，夏馳逸徘徊在宿舍的鐵門前，時不時伸長了脖子，眼看著宿管老師已經走到了鐵門前正要履行職責，周哲驍這才揣著口袋，不緊不慢地走在路燈燈光下。
“你給我跑起來！要關門了！”夏馳逸著急地朝對方揮手。
周哲驍也不知道是沒有聽見，還是不知道晚歸寢室會害班上被扣分，絲毫沒有加速的意思。
連宿管老師看了都心急。
宿管老師故意倒計時，想要營造出緊張的氛圍，好幾個晚歸的人都跑了起來，周哲驍還是油鹽不進。
夏馳逸一咬牙，撒腿就衝了出去。
“誒，同學……”宿管老師看到的隻有他急切的背影。
他瘋跑向周哲驍，發絲揚起，露出他額頭來，眼底全是迫切。
當他拽住周哲驍的手，在那短暫的一瞬，心臟忽然懸空著仿佛要從胸腔裡跳出去。
周哲驍跟著夏馳逸邁開了腳步，距離那扇門越來越近，雖然已經超時了幾秒，宿管老師看在夏馳逸那麼努力的份上，決定多給他們五秒時間。
最後的幾步，周哲驍跑到了夏馳逸的前麵，從鐵門之間穿過的時候，周哲驍忽然回頭，扣住了夏馳逸的腰，把他撐了起來。
騰空的瞬間，夏馳逸下意識拽住了周哲驍的領子，那股力量好像要把他送到很高的地方，燈光照在他的臉上，晃得不行，可是當他低下頭的時候，看到的是周哲驍的眼睛。
夏馳逸不明白周哲驍為什麼會突然把自己舉起來，隻是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盛星鳴，對方把他舉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對他說——有一天你會長高，也會長大，你投籃的瞄點也會變化，但是有一點不會變。一定會有很多前人努力把你撐起來，希望你去到他們抵達不了的巔峰。
心臟跳好快，眼前的周哲驍透著一種堅定的氣場，當夏馳逸挪不開眼。
宿管老師的批評聲讓夏馳逸回過神來，教育他們以後要守時。
夏馳逸摸著後腦勺，不斷道歉。
直到周哲驍開口，那一句認真的“對不起，下次不會了”讓宿管老師瞬間氣消。
一邊上樓，夏馳逸一邊問他去見了誰，聊得開不開心。
等到樓梯轉角的時候，周哲驍忽然拽了夏馳逸一下。
“怎麼了？”
“你的護腕起毛球了。”周哲驍開口道。
夏馳逸抬起手腕看了看，“哦，這個啊，我每次都說要換，每次都忘記。”
周哲驍的眼睛盯著上麵的毛球，幽深的眼睛，仿佛在捕捉什麼。
夏馳逸打開了寢室的門，小胖正在洗漱，葉朝影平躺在床上貼一種黑色的麵膜，耳朵裡塞著耳機看著沒營養的視頻。
“我跟你換。”周哲驍開口道。
“換……換什麼？”夏馳逸一臉不解。
“護腕。”
說完，周哲驍就從他的櫃子裡拿出他血虐高晴時候帶的那個護腕，是暗紅色的，一看質地就很好，最重要那個牌子說明這東西挺貴的。
“我這個，十塊錢三個，你跟我換不值當。”夏馳逸好笑地說。
“起毛球了，我有用。”
夏馳逸這才明白周哲驍的重點不在與交換，而是他需要一個起了毛球的護腕。
“給你。本來就要扔了，不用跟我換。”夏馳逸好笑地把護腕摁進他的手裡。
但是周哲驍卻很認真，把自己的那個護腕戴到了夏馳逸的手腕上。
這家夥很愛乾淨，打完球的護腕當天就洗過了，透著一股和夏馳逸身上一樣的橘子型運動洗衣液的味道。
“謝謝。”夏馳逸摸了摸，和隊友換護腕，彼此之間好像產生了特彆的聯係，讓夏馳逸的心裡暖暖的。
“起毛球了再給我。”周哲驍說。
夏馳逸無奈，“知道了！”
什麼毛病嘛……你是毛球收集怪嘛？
周哲驍拉開了自己的椅子，看到了桌麵上放著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順手就拿了過來，回頭問：“誰的？”
正好小胖洗漱出來，聽到之後腦袋立刻搖晃得像撥浪鼓，“不是我！我肯定不會剩下啊！”
葉朝影的耳機正好掉了，他聽到周哲驍的問題之後，也懶洋洋回了一句：“不是我，我的外賣垃圾已經扔到樓下了。”
此刻的夏馳逸覺得很窘迫，剛還友好地互換護腕，這會兒就要因為夏馳逸亂扔垃圾而兵戎相見了嗎？
“那個……是我隨手放的，因為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夏馳逸舉手。
周哲驍垂下眼，用吸管攪動起沉底的黑糖珍珠，輕輕晃著要把它們晃散開，夏馳逸不明白對方想要乾什麼，沒想到這家夥低下頭就要去含吸管。
“喂——”夏馳逸趕緊扣住他，壓低了聲音說，“這是我喝剩下的！”
“我想吃裡麵黑色的珍珠。”周哲驍回答。
夏馳逸趕緊回頭看了一下，小胖已經爬到床上開啟爽文之旅了，葉朝影進洗手間卸麵膜了。
還好沒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