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馳逸趕緊上前去，“我來，我來！”
聽到“付款成功”的提示聲，周哲驍把那張五十塊錢遞給夏馳逸，夏馳逸笑了笑說：“算了，記賬吧。我身上沒現金，找不開你這五十塊。”
葉朝影叉著腰歎了口氣：“這算是親密付嗎？”
買好了衣服，一行三人坐上了回去學校的公交車。
那件衣服被裝在黑色塑料袋裡，放在周哲驍的膝蓋上。
夏馳逸忽然想到了什麼，問周哲驍：“這衣服你拿下來，連比都沒比一下就買了，你怎麼確定自己能穿下？”
“無所謂，我不穿。”
你不穿？那你買來乾什麼？單純享受清倉打折的快樂嗎？
回到了學校，周哲驍又買了馬克筆。
夏馳逸本來要把那件清倉老頭衫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拿去洗衣房洗了，沒想到周哲驍竟然說不用。
等到夏馳逸帶著洗好的衣服回來時，發現周哲驍平平整整地把那件老頭衫折好了，包在塑料袋裡。
“我想寄快遞。你有快遞公司的號碼嗎？”周哲驍問。
夏馳逸歎了口氣，在周哲驍的麵前打開某快遞公司的a，教他怎麼用手機下快遞單。
“你是要寄這件衣服嗎？”夏馳逸好奇地問。
“嗯。”
“送人？”夏馳逸難以想象有誰會喜歡這件老頭衫。
“換球員卡片。”
“啥？換哪個球員？”
“盛星鳴，總決賽奪冠那次的球員卡片。”周哲驍回答。
夏馳逸懷疑自己聽錯了，腦袋轉了好幾圈才找了個理由：“雖然你在橡樹山學院是明星球員……可是國內也有你的粉絲？竟然拿盛星鳴的球員卡片跟你換這件老頭衫？你知道他奪冠那年的卡片多值錢嗎？現在想收都收不到了！”
周哲驍看了夏馳逸一會兒，這家夥的眼窩深，眼尾有一絲繾綣，被他注視久了，夏馳逸竟然有一種深情的錯覺。
“我不知道在橡樹山學院算不算明星，但是在國內我確實有粉。”周哲驍慢悠悠地說。
“哈哈哈，好羨慕啊！你的簽名可以換盛星鳴的球員卡片……我的簽名隻能寫在課本上。”
“給你的。”周哲驍一邊回答，一邊在快遞a裡輸入地址。
“啊？什麼給我的？”
“卡片，謝謝你照顧我。”
夏馳逸愣了一下，有點感動是怎麼回事。
他一開始照顧周哲驍隻是因為老媽的耳提麵命。
短短幾天，他就因為真把周哲驍當成朋友來照顧他了。
甚至……他能感覺到周哲驍需要自己。
這種需要，也會給夏馳逸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早知道我就買件更好的衣服讓你簽名了。二十九塊的老頭衫，哪裡配得起盛星鳴啊。”
“你配的起就可以了。”
周哲驍無所謂地坐回到自己的書桌前。
沒多久，快遞員就來把那件老頭衫收走了。
昨天剛宣布退役的男籃選手淩煥臻正躺在自己家的沙發上刷手機，桌前擺滿了各種垃圾食品和外賣餐盒。
以前特彆想吃的，現在堆自己麵前也沒有欲望了。
也不用再訓練和應付媒體了，他的生活無聊得要死，如果不是為了活著，呼吸都多餘。
微信通信錄裡那些熱絡的媒體徹底安靜了下來，淩煥臻哼了一聲，“以前人家狀態好的時候叫我小甜甜，現在連喊我一聲‘大壯’的人都沒有了。”
“啾——”地一聲，有人給他發來了一段視頻，還有語音，淩煥臻對這個可愛的頭像沒有什麼印象。
哇，有人主動跟他說話了，他要認真對待！
點開一看，是一段室外籃球場的2v2對決，一方穿著靳省省隊的隊服，另一方年紀差不多看著像學生。
“馬洪明又放狗欺負人了嗎？”淩煥臻撐著下巴，興致缺缺地看了十幾秒之後，“哐啷——”一聲，他被灌醒了。
他趕緊點開了那段語音，才知道原來這兩個狂砍省隊板凳的竟然是寧昌大學的學生。
最重要的是，這倆大學生還曾經被靳省的主教練馬洪明刷掉過！
雖然淩煥臻現在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但能看到有人血虐馬洪明的弟子，那種爽感堪比cba總決賽他拿下v！
淩煥臻迫不及待將這個視頻轉發給了老友焦穎風，對方隻冷冷回了一句：[不要打擾我，我正在考證。]
焦穎風大概是他們這批男籃選手裡頭腦最好的，兩年前退役，開啟了瘋狂的考證之旅，什麼裁判員證、運動防護師證，這一次的好像是什麼……
[你是不是在考什麼cu？ktv？哦哦哦，我想起來了，ca！]
焦穎風怒了，對著微信一陣咆哮：[ca是注冊會計師！你都退役了，我考這玩意兒乾什麼！我考的是營養師！]
淩煥臻趕緊回複：[你看看視頻嘛，看看我就不煩你了，隨便你考什麼。怎麼能我一直爽呢，是兄弟就要帶著你一起爽！]
手機那端的焦穎風沉默了十五分鐘，安靜到淩煥臻要解釋自己沒有傳什麼會炸掉微信的東西給對方，沒想對方竟然一個手機號撥了過來。
一接通，老搭檔的聲音就像連珠炮一樣傳來：“這個高個子男生叫什麼？他的打法非常美式……不，應該是非常有職業風範。節奏變化、運球變向的處理都極為老練，就連防守也滴水不漏。這種人應該早應該進國青或者打職業了，怎麼會在靳省這種地方？”
淩煥臻笑道：“還有更讓你驚訝的。這男生叫周哲驍，是華僑生，在美國讀的高中，本來入選了靳省的省隊，被馬洪明刷掉了。”
“都這水平了還能被刷掉？看來靳省的人才都多得飄上天了。”
“我倆當年不也是這樣被刷的？命運的輪回啊！”
焦穎風“嗬嗬”了一聲，繼續看視頻，就在他不斷研究周哲驍的時候，卻被夏馳逸一個出手極快的後仰跳投吸引了，視線被拽了過去，等到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像著魔了一般不斷地重複那個片段，就為了捕捉夏馳逸的空中姿態。
無論是誰，在周哲驍超越這個年紀的精湛球技麵前都會淪為背景板，他實在太有存在感了。
——瞬間中爆發，這種突入其來的張力不是普通人能夠抗拒的。
但夏馳逸的投籃卻裹挾著某種希望破土而出，他更像是暖冬枝頭的日光，第一眼會覺得平常，可看得久了，和煦無害的日光也會灼傷眼睛。
“另一個男生的空中協調性很棒。他後仰跳投時的滯空能力如果放在遊戲裡就是bug一樣的存在，運球和切球比奶茶都絲滑。是打得分後衛的天選之才。”
淩煥臻發出爽朗的笑聲，“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來自前‘亞洲三分球之王’的肯定，這小子要發！”
焦穎風好笑地說：“這個小鬼投籃時候，明明他先起跳，但卻比攔截他的人後落下。”
“啊啊啊，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仿佛他和防守隊員有時差一樣！”
可惜了，他們沒能親眼見到……又或者是親自領教這兩個後起之秀。
“那個，你有沒有覺得周哲驍特彆像……某個大魔頭？特彆是最後一記傳球，我看到的時候都傻眼了，那年奧運會他也是這麼傳的……”
焦穎風沉默了很久，“是的……那其實是一記妙傳，可惜我的跑位沒有跟上。”
否則，那一年他們很可能在奧運會擊敗夢之隊。
“我提起他不是為了讓你內疚，我隻是想說我們拚殺了這麼久，都沒有再遇到像他這樣的人，我忽然很想去一趟寧昌大學。”
“行啊，你就當去散個心，吃個炸串，哈個啤酒，反正再沒有人管你了。”
“那你……來不來嘛……”
焦穎風背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老男人不要撒嬌。”
電話就這樣掛斷了。
淩煥臻慢悠悠躺回沙發上，在引擎裡搜索著周哲驍和夏馳逸的名字。
就在這個時候，郵箱a提示他收到一條新郵件，當他第一眼看到發件人和杜克大學的後綴時，從沙發上彈起來了。
“我去……青天白日，盛星鳴的鬼魂難道要從網絡裡爬出來？”
盛星鳴是杜克大學的名譽校友，哪怕去世了，學校也不會注銷他的郵箱賬號。
更重要的是每年盛星鳴的弟弟會用這個郵箱向其他校友發送新年問候以及募捐邀請，所以郵箱仍舊處於半活躍狀態。為了致敬自己的哥哥，盛啟鳴沒有修改郵箱密碼。
但問題是這封郵件的內容，絕對不是盛星鳴弟弟發來的。
[老將伏驥，誌在千裡。我找到王牌的心臟了，你答應我的承諾還算數嗎？]
接著是一個時間和地址，淩煥臻顫抖著手搜索，發現那竟然是寧昌大學附近一個燒烤攤。
淩煥臻對自己說，發郵件的人肯定不是盛星鳴！
但是“王牌的心臟”這個說法隻有他和盛星鳴知道。
那是許多年前，他們殺入奧運會四強，淩煥臻說盛星鳴就是中國隊的王牌。
盛星鳴卻用一種平靜卻無奈的語氣說：“可是王牌，沒有找到他的心臟”。
這世上，沒有人真正懂他。
“這絕對……絕對……絕對是某人的惡作劇！”淩煥臻拚命地抓著自己的頭發，但是郵件下方的那段備注讓他不得不相信對方可能真的知道他和盛星鳴之間的許多事。
[s：你如果失約，我會告訴焦穎風，你們打ncaa的第二年，他那雙限量版球鞋是你穿破的。等你六十歲去跳廣場舞都沒人陪。]